桑語柔柔的應了一聲,拉着蒙初筠離開了。蒙初筠走了幾步回過頭來張望,嬴政回以微微一笑。他這一笑便一發不可收拾,引來蒙初筠頻頻回頭。漓鴛刻意數了數,短短的一段路,蒙初筠回頭不下於二十次,每一次嬴政皆是回以微笑,寵溺憐愛之情溢於言表。
漓鴛覺得這是她所見過的最爲感人的情人送別畫面了,真乃郎情妾意,依依不捨呀。若不是她自控力尚好,早就掉下感動的淚水了。
嬴政一直看着兩個人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方纔回過頭來,輕輕的籲出口氣。他一回頭見到漓鴛站在一邊兩眼灼灼直視着那兩人背影的消失處,沒好氣的說道:“人都走了,還看什麼看?”
漓鴛充耳不聞,仍舊看着那個方向出神。半晌,忽然幽幽說道:“阿政,我懂了。”
“你懂了什麼?”
她吐了口氣,總結一般的說道:“你雖然喜歡桑語,同時也對初筠舊情難忘,實乃一個喜新不厭舊的典範。”
嬴政頓時一頭黑線,隱忍的問道:“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她即刻深沉的答道:“女孩的直覺!對於這種事情我最有慧根,誰喜歡誰,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
嬴政嘴角狠狠抽搐兩下,以手撫額,說道:“我可沒看出來你哪裡有慧根!”
“慧根這個東西麼,你肉眼凡胎的哪裡看得出來。”
“我肉眼凡胎,你就是個仙風道骨的嗎?”
漓鴛嘆了口氣,說:“我不跟你說了。”跟他實在說不清楚,說着說着這人就要鬧彆扭,小孩子都是這樣,不能夠計較的。
嬴政惱怒道:“我也不跟你說了!”跟她實在說不清楚,說着說着便會離題千里,越扯越遠,後果便是自己急的冒火,她卻跟個沒事人一樣。
“不說好呀!”她即刻接過話來,衝着他莞爾一笑,笑容甜美,純淨無邪,“從此以後,關於剛纔那件事情,我們兩個誰都不要再提起了。就當,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嬴政剛要說什麼,卻被她這一笑笑的恍了神,呆呆的看了半晌,忽然板起面孔,別過臉去,冷冷道:“下不爲例!”
“好呀,好呀,下不爲例!”她連聲附和,心裡樂開了花,但是一瞥見嬴政威嚴的眼神便即刻收斂了。得意是可以的,卻不能夠忘形,尤其是在這人面前。因此她拼命剋制着不讓自己神采飛揚,低下頭努力做出一副默哀樣。
“你明明很得意,卻非要做出這麼一副消沉的樣子來,給誰看呢?”嬴政很是不滿的問道。
“君上,您千萬莫看,我這副嘴臉絕對不是給你看的!”
“那給誰看?”嬴政下意識的前後左右張望一遍,沒有發現一個關鍵人。
她深吸一口氣,擡起頭來,感情飽滿的說道:“給天看,給地看,給飄在空氣中的塵埃看,給帶給我們光明的太陽看!”
嬴政近前伸出手來在她額頭上摸了摸,又摸了摸自己的,喃喃道:“發燒了吧,那就可惜了,我本來還打算明天帶你去蒙府。”
“蒙府?”漓鴛立即兩眼放光,頃刻間就撤了詩興,“我,沒發燒!我絕對沒發燒,不信你來試一試!”
她衝過來一把抱住嬴政,與他額頭相抵,說道
:“感受到了吧,一樣的溫度,呵呵呵,明天,你一定要帶我去!”
嬴政僵直了身子,涼涼道:“你高興什麼,我也發燒!”
她一下子將他推開,兩手抓在他的胳膊上,急切的說道:“阿政,蒙恬可是你的好友,明日是他大喜之日,你不能不去!”
“你知道?”嬴政沉思了一會兒,“你知道還這麼高興?”
“當然高興!我最喜歡他了,看到他成婚比我自己成婚還要高興!”
嬴政聞言黑了一張臉,冷聲道:“你是悲痛過度,神智不清了麼,哪有人見到自己喜歡的人成婚還高興得出來的!”
“那有什麼妨礙?他自成他的婚,我喜歡他的心卻是不會變的。”有很多追星族都會在偶像成婚後轉移陣營,她也時常做這樣的事情。但是蒙恬可不一樣,正宗的實力派加上偶像派,她這鐵桿粉絲堅決要萌他到底。
“你,你。”嬴政氣的差點就要說不出話來了,“爲什麼?他就那麼好?”
“當然!”她回答的肯定堅決,“他可是蒙恬,獨一無二!”
屈指數一數,中國歷史上也就這麼一個。
嬴政很不甘的問:“難道這世上就沒有比他還要好的人?”
“比如。”
“比如。”比如什麼呢?嬴政臉紅了紅,說不下去了。
她見他猶猶豫豫的,估計肯定是舉不出鮮活的事例來了,但是小孩子家家的礙於臉面不想承認,便斷然勸阻道:“阿政,別想了,根本就沒有比如。在我眼中,蒙恬是最好的!”
“你,你,你。”
嬴政“你”了半天沒想到合適的詞來,回頭怒喝一聲:“涯免!”
“奴臣在!”涯免應聲立即現身。
漓鴛驚愕的看着忽然出現的第三人,這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剛纔是既沒有看到也沒有覺察到。看他這臉不紅氣不喘的樣貌也不像是從遠處跑過來的,那他到底是躲在何處的呢?隱身?瞬移還是土遁?
真乃高人也!只是,看他這年齡,難道是掃地小黃門的徒弟?
“回寢宮!”
一聲暴喝打斷了她的思緒。
“喏!”
嬴政在前,涯免在後,步調一致的往寢宮方向走去,只留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在書房門口站着。
阿政,你還沒說明天到底去不去呢?
她猶豫了幾次三番,雖然很想追上去問,但是最終還是選擇留在原地不動。目前的時機太不對了,這孩子又鬧彆扭了。早知道剛纔就哄哄他得了,說他比蒙恬好身上又不會少塊肉。假如因此去不了蒙恬家,纔是古往今來第一大損失。
漓鴛倚在木板門上,悔恨交加。
晚飯後,漓鴛悶悶不樂的回到住處,這一晚輪到她休息。往常最高興的就是不當班的夜晚,可現在卻因爲這個而煩惱。白天沒有問明白的事情,豎在心間,想要去找嬴政探探口風,卻又沒有過去的理由。
她知道明天嬴政肯定會去蒙府,但是帶不帶她就不一定了。這宮裡眼睛帶水,嘴巴甜蜜的人才要多少有多少,似她這般沒眼力見,不懂得討好主子的人,只有靠邊站的份。
她坐在牀上,抱着枕頭,欲睡不能,欲
出無門,不住的唉聲嘆氣,搖頭晃腦。心裡頭的那個悔呀,比山高比海深。直怨自己當時怎麼就沒往死裡誇他呢,以後再遇到類似情況一定要吸取教訓。
可是眼下,該怎麼辦呢?她最終還是憋不住了,扔掉枕頭,利索的下了地。今晚無論如何也要弄個明白,假如他不帶自己去,那就……
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今晚無論如何也要達到目的,實在不行,那就一哭二鬧三上吊,纏他鬧他欺負他,要他一夜都不得睡。
她打定主意,深深吸了口氣,精神抖擻的去開門。只是,剛出門就遇見個很不想見的人。她一擡眼便看見在距自己十步遠的地方,站着那個纏人的小黃門。
“你果然住在這裡。”小黃門的聲音裡夾帶着一股抑制不住的興奮。
“你想怎樣?”漓鴛警惕的後退一步,圓睜豹眼瞪着他。她是住在這裡沒錯,可這小子興奮個什麼勁呢?他到底想要做什麼,自己不過就是不小心砸了他一下,就巴巴的尋到這裡來,這是要上門惹事嗎?她飛快的用眼睛的餘光瞥了瞥前後左右,稍微鬆了口氣。還好,他就一個人。
小黃門的情緒絲毫沒被她的刻意疏遠所影響,笑盈盈的說道:“不怎麼樣,今晚我來找你玩。”
“找,找,我玩?”她驚呆,半天沒會過意來。
“你不會健忘吧?”小黃門笑嘻嘻的走近她,“你答應要賠償我的,還要我回去好好想的,而今我想到了。”
“你想到什麼了?”
“嘿嘿嘿。”小黃門湊過臉來,笑的奸邪無比,“在這宮裡,我一個人孤苦伶仃,一直都想要找個志同道合的夥伴。可是,這麼多年來,我尋尋覓覓,覓覓尋尋,也沒發現一個情投意合的。而今,老天開眼,終於在我即將心灰意冷的時刻遇上了你。我和你,嘿嘿嘿。”
她冷汗直流,寒毛倒豎,心驚膽寒的問:“你和我做什麼?”
小黃門倏忽停下笑,一本正經的說道:“你我乃是天仙配!”
她腳下一個踉蹌,一頭栽倒。
小黃門伸過手將她拉起來,殷切的說道:“跟我走吧。”
她拼命掙扎,努力穩住跳的無法自主的心臟,斬釘截鐵的說道:“我不跟你去!”
小黃門回頭看了看她,點了點頭,說道:“不跟我走也行,那就在你這裡吧,就近。”
說完就拉着她往回走。
“不行,不行,堅決不行!”
她連忙往回抽自己的手,可這小子力氣大的很,任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夠獲得自由。危急關頭,靈光乍現,伸出另一隻手死死抓着窗櫺,心急火燎的說道:“別亂來,千萬別亂來,你我兩個殘廢能夠做什麼?”
“身殘志堅,大有可爲!”
“可我身殘而志不堅!”
“這樣更好,我是主謀,你做幫兇!”
“我笨的像豬,蠢的像熊,呆似一截枯木樁,恐怕無法如你所願!”
“那我便如你所願!”
“如我所願,就放了我!”
“這麼高深的話你都說得出來,可見你是多麼的聰明伶俐,哈哈哈,你這個人,我要定了!你就乖乖的從了我吧!”小黃門呵呵一陣淫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