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冕等的有些着急,插了句話:“那就抓鬮吧。”見雙方陡然之間全都面色寒涼的朝着自己看過來,心中咯噔一下,趕忙解釋道:“啓稟君上,我們家鄉流行那個,凡是決定不了的事情都是這麼解決的。”
嬴政斷然喝道:“這兒不是你家鄉,下回看清楚形勢再說!擬詔!”見對方還在發愣,遂窮兇極惡的大喝道:“還不快去!”
涯冕嚇的逃命一般的出去了,就連身後漓鴛加大音量喊出的那一聲“請留步!”也顧不上了。以他宮中老人的眼光來看,於君上封后宮衆美一事上,他至入宮以來從未都沒見過這陣勢,自家君上待這趙夫人當是不同尋常的很,這一位是萬萬不可得罪的。但是若不得罪趙夫人便會得罪自家君上,相比較而言得罪後者的後果似乎更加嚴重一些。想到此處,他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脖子,心下甚是惶惶。此時此刻沒有什麼事情比討得自家君上歡心更爲重要了,遂回身朝着裡面兩人拜道:“恭喜君上,賀喜君上!恭喜趙夫人!賀喜趙夫人!”一邊說着一邊很是貼心的將門給關上了,隨後還在門外來了一句:“君上、趙夫人請放心,今夜奴臣便守在此處。奴臣敢以項上人頭擔保,絕對不會有人前來打擾!”
嬴政朝着門口啐道:“你那顆死人頭遲早搬家!”說完回過頭來衝着漓鴛溫柔一笑。
漓鴛被他這一笑,笑的面紅心跳,驚恐萬狀,結結巴巴說道:“你,你,你,今晚,你還真要留我在這裡麼?”
嬴政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你是我的夫人,留宿在我的寢宮難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果然被猜中了,她更加驚恐的問道:“那,那你,你,你的意思是要我侍寢麼?”
嬴政笑道:“如果你願意,我堅決不反對!”
她稍稍鬆了口氣,看向他試探着說道:“阿政,剛纔那個,你是開玩笑的吧。”
“什麼開玩笑?”
“就是,就是你要涯冕做的那件事。”
嬴政不答,自顧自說道:“三年前,我就已經去你家下過聘了,那時你爹與你兄長也已經同意這門親事。你說,我是不是在開玩笑?”
“什麼?”她一把揪緊他的衣服,有些惱怒的說道:“你都沒有問過我的意思,就敢這麼做了!好吧,就算那時我父兄都同意了,但是現在與當時情況已經不一樣了!”
“不一樣?哪裡不一樣?你的意思是說現在多出來了一個熊芣嗎?那件事情,若說我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是即使介意我也是要娶你的!還是說,你不同意,實質上是想嫁給熊芣?”
她氣咻咻的說道:“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個人?”若不是這個倒黴人,她怎會落到如斯境地?
嬴政見她如此,還以爲她對熊芣的態度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心中禁不住一痛。他長長吸了口氣,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情狀來,說道:“我告訴你,你若是不想嫁給熊芣,目前唯一的出路,便是嫁給我。”他將她緊緊摟在懷中,有些悽然的說道:“只要你今晚留在這裡,明日他熊
芣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大殿之上提出那個請求!”
她想了想,說道:“我知道這樣便可擺脫熊芣那廝,但這個辦法卻不怎樣。這樣一來,我豈不是真要嫁給你了麼?”
“你難道就這麼不想嫁給我嗎?”
“也不是不想。只是,你又不喜歡我,我怎麼能夠嫁給你!”
嬴政猛的鬆開她,眼睛瞬間燦若晨星,急切的說道:“我不喜歡你!誰跟你說我不喜歡你的!”
她認真的說道:“這是我自己想出來的!說實話,三年前那會兒我真的以爲你可能是有一點點喜歡我的,可是隨後便迷惑了。這迷惑的時間特別長,一直到現在,我才徹底想明白。”
嬴政很有些哭笑不得,問:“你想明白什麼了?”
她答道:“我一直疑惑,你若是喜歡我,臨去楚國的前一夜,你怎麼就……”就連多看她一眼都不肯呢?她自認算不上絕世的美人,但是那晚她都那樣露骨了,若嬴政真是喜歡她,怎麼可能一點點都不動心呢?因爲這個,她獨自糾結鬱悶了好長時間。
嬴政聞言,呼吸猛的一滯,伸手大力攬住她的腰,貼近了問:“你,你,你這是在引誘我嗎?”他的聲音裡不由自主帶上了一絲顫抖,低低地說道:“那時是我不好。以後絕對不會再讓你糾結鬱悶了!”說完,抱起她便往內室走去。
她很執着,追問道:“你那時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反問道:“我那時是怎麼想的很重要嗎?”
她嚴肅的答道:“當然重要!”
他脣角勾起,微微一笑,答道:“我那時的想法與現在一樣,只不過那時在你面前,我一心想要做個好人,雖然很難辦,但是仍舊打腫臉充了回胖子!”
“好人?”她很有些疑惑,實在沒有覺察到他以前到底好在哪裡,不過就是比一般青年更爲積極上進、勤奮求實些。然則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事實證明壞人也是會積極上進、勤奮求實的。而且,他說出好人這個詞來,是不是有些太低幼了。
他將她輕輕放在牀上,整個人慢慢貼近她,嘴角浮現邪魅一笑,說道:“不過,從你離開咸陽城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做一個好人,但是卻決不能在你面前做個好人!”
她有些不悅,問:“爲什麼?”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笑的更加邪魅,不答反問道:“你有沒有覺得今晚你話有些多?”
“我一向多話。”
“平時我管不着,但是今夜……”
當嬴政吻過來的時候,她迷迷糊糊的有些覺悟了。其實,這三年來,自己對他的心思一直都是未變的,特別是當此誘惑活生生的出現在面前時就更是如此。此一刻就像是當年未盡事業的後續發展一般,她最終在他嚴重的勾引中徹底淪陷了。
三年前那一夜幽靜山谷霧影朦朧,矮坡上經年水汽氤氳出一片煙紗,他們並排而臥在清淺的月色之下。憶起那一
刻的脈脈溫情,她長長舒了口氣,伸手摟緊了身上的人,以緩解驟然的疼痛。
嬴政亦摟緊了她,低下頭靠在她頸項處,喃喃道:“鴛兒,你騙我!你和楚國那個豎子竟然合起夥來騙我!你們並沒有,不過,我歡喜,歡喜極了!”雖然很急迫,不過還是隱忍了,他的動作放柔放輕。
她猶還沉浸在對往事的美好回憶之中,陡然聞聽此言有些怔忪。不禁想到,這男人怕是傻了,哪有被人騙了還歡喜,而且還是歡喜極了的。不過,她何時與熊芣一起欺騙他了?要說她與他一起欺騙了熊芣還差不多。不過,她又想到,或許男人在這個時候即使是再英明睿智的,智商也會驟降爲零甚至零以下。故而,她決定原諒他,很是寬容的繼續纏着他的脖子,默默的不發一言一語。
嬴政在她面上親了一下,聲音柔和的似要流淌,道:“過幾日,我就要去雍城了,到時你跟我一起去。”
她登時來了精神,興致勃勃的問道:“冠禮麼?”不知道傳說中的冠禮會是個什麼樣的場面。
“嗯,還有兩個多月。”他長長舒了口氣,摟緊了她,喃喃道:“那時,我想要你在身邊。”
“好。”她亦摟緊他,話鋒一轉說道:“不過,在這之前,阿政,我有一個請求,請你千萬要答應。”她忽然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眼下她該在何處。是不是要早起拜見各位太后,然後再拜見王后,再然後拜見大夫人、二夫人,她登時一頭漿糊。一失足成千古恨,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一時衝動,使得自己的後半生在一大堆的拜見之中虛度。
他身子稍微擡高了一些,擡頭看着她,警惕的問道:“什麼要求?”
她撩開遮住他面頰的髮絲,稍稍猶豫了一小會兒,說道:“我可不可以暫時先住在故居?”
他不悅的說道:“爲什麼?你都已經,我怎麼可能放你走?你若走了,我想你了怎麼辦?我都已經想你三年了,你怎麼忍心讓我再接着想?”
她吶吶道:“別說的這麼可憐好不好?我也沒走多遠,就是不在宮裡而已。那個,你若想我,自然可以去看我。”見他臉色陰沉的厲害,臉色一繃,鄭重其事地說道:“距離產生美感,倘若我們兩人時時刻刻都膩在一處。到了最後,不是你厭了我,便是我厭了你。這有什麼好?”
嬴政緊皺着眉頭,不冷不熱的說道:“換個理由!”
她嘆了口氣,說道:“好吧,好吧。說實話,我此前三年都活在江湖之中,一向野慣了,如今乍然,怕是有些,有些不適應。你得給我一個緩衝的時間不是麼?所以我想,詔令什麼的你暫時還是不要發了。”
“你的意思是說不想嫁給我?”
她不敢看他,喃喃說道:“我沒說不嫁你,只是,只是,換個地方住而已。我認爲換個地方住與嫁不嫁你,其實沒有什麼衝突,你何必。”越說聲音便是越小,說到後來便自然無聲了。
嬴政面無表情,冷冷的說道:“方纔那樣大義凜然,都只是說說而已嗎?你的勇氣與力量哪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