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起鋼刀就衝過去,結果那兩隻一見她過來,立馬各奔東西。她奮力追趕,但是四下裡黑漆漆一片,加之耳旁風呼呼作響,嚴重影響了視覺與聽覺效果,只聽得到若有若無的貓叫卻尋不見實物。或者是,她剛奔到面前,那兩隻就躍上了牆頭,躲進了樹叢,鑽進了貓洞等等處所。是以,鬧了大半夜,她卻連一片貓毛都沒碰到。
最終她累的癱倒在屋頂上,耳邊迴盪着聲聲貓叫,卻是無能爲力。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很不幸,最後是兩隻貓贏了。她兩手扒着瓦片,眼淚嘩嘩,任憑鋼刀滑下地,灰心喪氣到了極致。
隨着那把鋼刀落地的鏗鏘聲響起之後,下面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有人大聲嚷道:“有刺客,保護君上!”
原來,嬴政此時正從書房回寢宮,走到半路,忽然一柄鋼刀從天而降,堪堪落在他腳邊。侍衛們立刻擁上前來,還未及將他護住,忽然房頂上一人大喊救命,隨即一個柔弱的影子便飄了下來。嬴政聽着這個淒厲的聲音,心下一顫,當即喝退衆人,厲聲喚道:“鴛兒!”隨着這聲呼喚,那影子轟隆一聲墜地。
嬴政心驚膽寒,快步上前,喊道:“鴛兒!”
漓鴛見了他如同看見親人,一路搖搖晃晃的膝行至於跟前,死死抱住他的腿,哭的拖泥帶水,邊哭邊道:“君上,這回您一定要救我!否則奴才就活不過今晚了!”
嬴政大驚,連忙問:“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莫非有人追殺你不成?”說完下意識的瞟了一眼地上那柄鋼刀。
她認爲這件事情與被人追殺所產生的驚擾程度也差不了多少,於是便弱弱的點了點頭。
嬴政大怒,道:“誰這麼大膽子?別怕,告訴我,到底是誰,我定會爲你做主!”
“那,那裡。”她一手顫巍巍的指着屋頂,神情無限悽苦,喉嚨裡還在哽咽。
衆人的目光都隨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幾十把鋼刀亮了出來,耀的四下裡一片白茫茫,兩排弓箭手唰唰唰圍了過來,瞄準了屋頂,隨時準備將不法分子射下來。
“一隻貓。”她哽咽幾聲之後,終於將話補充完整。隨着話落,上空很應景的傳來了幾聲貓叫。
衆人頓時陷入沉默,四周靜的鴉雀無聲,片刻之後人羣之中爆發出一陣震天大笑。原本整齊劃一、嚴陣以待的鐵甲衛士之中頓時泛起浪花一朵朵。
嬴政於這鬨堂大笑之中放開她的手,待衆人笑夠之後,轉身淡淡道:“回去!”說完,便不再管她,帶着一大幫人,慢條斯理的踱着四方步繼續往寢宮方向去了。
“君上!”她慘然色變,跳起來嚷道:“您要見死不救嗎?”
嬴政回頭,繼續淡淡道:“哦,寡人只管人類,不插手動物世界。”
人羣之中又爆發出一陣震天大笑。
在這陣笑聲中,她再也堅持不住,轟然倒地,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不要怪她自暴自棄,這是什麼世道呀,她想要精神振奮也振奮不來。
“來人,去將那個躺地上裝死的拖過來!”遠遠的傳來嬴政的聲音,“完好無損的帶到寡人寢宮來!”
“喏!”
立刻有人過來將她拽了起來,其中一人彬彬有禮的問道:“你是想被我們像拖一條死豬死狗一樣的一路拖過去,還是想自己走過去?”
她瞬間挺直了身體,答道:“自己走過去!”
那侍衛伸出大拇指讚道:“聰明,一身衣服保住了。”
她被帶進寢宮之時,一大堆宮女正伺候嬴政寬衣。他揮揮手屏退衆人,向着她勾勾手指,道:“過來坐!”
她乖乖的走了過去。
燈光下,他着一身雪白的褻衣斜斜的靠在牀邊,長長的黑髮披散在肩頭,顯得慵懶魅惑。見她柔柔弱弱的過來了,脣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的道:“這才幾日未見,你怎麼就將自己整成這副德行了?說實話吧,到底怎麼了?如果再糊弄我,即刻叫人轟你出去!”
事到如今只有實話實說了,她長長嘆了口氣,將宮廷黑的故事簡短的說了一遍。
嬴政不及聽完便哈哈大笑起來,兩眼灼灼放射出萬丈光芒,堪堪將寢宮裡十幾盞宮燈都比了下去。他指着漓鴛問:“你說你給那隻貓吃了春藥?”
這不是重點。
“你說你爲那隻貓找了九條小母貓?”
這也不是重點。
“你說你的那隻貓每晚都需要母貓陪伴,否則便會煩躁不安?”
這還不是重點!
“那隻貓現在在哪裡?你說那種東西讓貓吃了也,也管用嗎?”他似乎對宮廷黑的私生活特別感興趣,兩眼閃爍着綠瑩瑩的油光不停的追問,對她目前這種悽悽慘慘的情狀根本就是不理不睬。可憐她將近半月未眠,現在還要回答青少年這些無聊的問題,只要是個人都會暴躁一下的。
“阿政!”她終於忍無可忍了,站起身便往外走,“算我今晚沒來過!”
嬴政攔住她,道:“你人都到這了,如何當做沒來過?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漓鴛怒火上來了,氣咻咻的問:“那你想要怎樣?”
嬴政直直盯視着她,雙目脈脈,忽而上前一步攬住她的腰,柔聲道:“不怎麼樣,你今晚可以睡在我這裡。”
漓鴛被他的表情動作乃至聲音嚇了一大跳,忙不迭的去推他的手,戰戰兢兢的道:“那個,那個,君上披星戴月日理萬機,好不容易擠出來的安寢時刻怎敢打攪,我還是回去睡吧。”
他不放手,更加湊近,語聲朦朧:“你若走了,我便睡意闌珊。”
她想都沒想,回了一句:“我若不走,我便睡意闌珊!”
“既然如此,我便捨命陪你。”他低下頭俯在她耳邊,語聲曖昧,“長夜漫漫,無意於睡眠,不如我們做一些更加有意義的事情。”說完,往她脖子裡吹了口氣。
“啊!”她驚叫一聲,死命推開他,兩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你,你,你,我,我,我。”
她不知道說什麼好,跺了跺腳轉身便往外走,嬴政也不去追,只是淡淡說了句:“涯免,關門!”原先大敞的門就在她眼前合上了。這情景,她覺得心裡發毛,腿肚子抽筋,此人到底要做什麼,回過頭待要討個說法,手裡卻被嬴政塞了一牀被子。
她抱着被子
,滿頭霧水,不解的問:“這是作甚?”
“睡覺!”嬴政笑地很是純真,伸手指着角落裡的小牀,“多加一牀被子更溫暖。”
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顯然與她的想象是千差萬別,一時之間很有點適應不了。她抱緊了被子,結結巴巴的問:“那你剛纔。”
嬴政嘻嘻一笑,笑還未完倏忽板了面孔,一本正經的道:“睡前情景劇,大內秘訣,有助於睡眠。”
原來如此呀,她釋然了,心安理得的抱着被子放到了牀上。心裡雖然覺得這情景劇甚不催眠,但是有聊勝於無,何況還是大內秘訣,這豈是一般人能夠享受得到的?她心情愉快,一邊舒舒服服的打着哈欠一邊動手鋪被子做好睡前準備工作。她剛剛把一牀被子展開,嬴政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在牀邊。
“阿政,你過來我這邊做什麼?”她心驚膽戰,下意識的扭頭看了看那張看似華麗實則泛着沉沉死氣的王牀,也一屁股坐了下去,傲然道:“你不會是想要跟我換牀睡吧?告訴你,我不換的!”
嬴政嘴角抽了抽,沒好氣的道:“好好的換什麼牀?你想象力也忒豐富了些。我是有問題要問你。”
“什麼問題?這都要睡覺了。”她忍不住又打了好幾個哈欠,口齒不清的說,“明天再問不行嗎?”
“那當然不行,明天還有明天的事!我一向習慣今日事今日了!”嬴政掀開被子從容的坐了進去,“快點過來,我很忙的。”
她皺着眉頭脫了鞋襪鑽進被窩,坐到他旁邊,睡眼朦朧的問:“到底什麼問題?”
嬴政神秘一笑,說:“關於那隻貓。”
接着,他便興致勃勃的問起了宮廷黑的近期私生活,從如何中毒的原因開始一直問到現如今逍遙於某片不知名的樂土爲止,追根究底,打破砂鍋問到底,就連細枝末節都不放過。
她是不耐煩回答這些的,但見他如此好學又不忍心趕他走。當一個新問題誕生時,她便想着,只要回答完了這一個,馬上就可以睡了,是以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的回答他。到了後來,回答完無數個問題時,她實在是支持不住了,也不管他問還是不問,走還是不走,歪在他身上便睡,不管他說什麼再不搭腔。
正睡的迷迷糊糊之時,旁邊有人一邊推着她的肩膀一邊說道:“喂,鴛兒,醒醒,醒醒,不醒是吧。”
俄頃,她忽覺臉頰上有一絲絲朦朦朧朧窸窸窣窣的觸感,當初在連家堡被荷子那條靈蛇附身也就是這種感覺。
本來就處在淺眠狀態,現在又遭受這般殘害,她當即大吼了一聲,觸電般坐起來,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一擡眼瞅見嬴政正湊過臉來,熱情不減兩眼灼灼盯視着她,興致勃勃的道:“關於那隻貓,我還有一個問題。”
這,這,實在是太過份了!到底還要不要她睡覺了?她憤怒的一躍而起,指着他大吼道:“秦王政,從此以後,你若再敢在我面前提貓這種動物,我就跟你絕交!堅決徹底,老死不相往來!”
“不說就算了,兇什麼兇?”嬴政撇撇嘴,悻悻然回到自己牀上,奮力的一展被子鑽了進去,氣咻咻地說道:“睡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