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靜夜思自然不會莽撞的直接找上門, 她找人給寧長遠送了張請柬,然後去映月客棧等人。
很快,就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有兩人一前一後的上了樓。除了寧長遠, 寧長清居然也跟來了。
他抱歉的說:“我沒有別的意思, 只是擔心我大哥。”
也好, 萬一待會寧長清發飆, 還有個可以制住他的,也省得勞煩穆大廚出手了。
寧長遠一見靜夜思,就急切的問:“天邊怎麼沒來?”
“我不是說過, 她不方便見客嗎?”靜夜思微笑着回答,然後吩咐道:“小三, 上茶。”
“好咧。”恭候一旁的小三, 實際上是穆紫叫來的幫手, 怕萬一打起來了,也不至於落個下風。
寧長遠卻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他唯一在意的是什麼時候能見到袁天邊。
弟弟讓他稍安勿躁,可他怎麼能安得下心來。
他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不管天邊恨他也好,打他罵他都好,只要她能出氣, 只要她肯原諒他, 要他做什麼都無所謂。
但他萬萬想不到, 天邊已經不見了。他是多麼害怕她真的去了海角天邊, 讓他找都找不到。於是, 他發了瘋失了理智,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爹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天邊失蹤他們也很傷心,也努力的找過;可因爲安寧城當時沒有知縣,連報官都無人受理。而他跟弟弟都在京城,他們以爲遠水救不了近火,居然一直沒有告訴他們。
等到他發現,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天邊昏倒在書院門口,昏倒在門口!她受了多少苦,她又是多麼無奈才選擇這一步?
根本顧不上對爹孃解釋,他也無顏去見袁叔袁嬸,只求趕緊找到天邊,然後要殺要剮任憑她處置。
“靜小姐,我知道我們家對不起你,希望你不要把這件事跟天邊扯到一起。”寧長遠此話一出,靜夜思深吸一口氣。
天邊到底是喜歡這個男人哪一點,居然每句話都說的讓人想抽他。
穆紫就沒有她那麼隱忍了:“喂,你說的什麼話?我們家思思纔不是那種人呢!我們很開心思思沒有嫁到你們家,否則的話個個都這麼不正常,日子怎麼過?”
“你!”寧長遠正要動怒,寧長清趕緊拉住他。
“各位息怒,我大哥不是那個意思。他只是關心則亂。”他努力朝寧長遠使眼色,壓低聲音說:“大哥,你還想不想見到天邊了?”
被寧長清這麼一提醒,寧長遠只好壓住火氣。
可穆紫還氣着呢:“我今天可算知道,什麼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好啦,穆紫,咱們不是來吵架的。”靜夜思沒讓穆紫繼續點火。
“寧將軍,你要怎麼想我也管不着,總之我問心無愧就好。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一點,天邊不想見你,任何人都無權左右她的想法。你若是誠心想接她回去,也該給天邊看看你的誠意。”
不小心,似乎說了和寧長清同樣的話。靜夜思忽略寧長遠身邊那雙注視着自己的眼睛,看寧長遠居然沒反駁,想來是把她的話聽進去了,便繼續說:“天邊已經把你們的事都告訴我了,現在這裡也沒有外人,我想知道,寧將軍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可不是不問青紅皁白的人,別說沒給寧長遠機會。
幾乎是囂張跋扈的寧長遠,突然沉默了。寧長清甚至訝異的發現,大哥居然有些羞澀?
他是知道大哥對天邊的感情,難道還有別的他不知道的事?
怎麼着,他也不會想到,自己已經做叔叔了。
而寧長遠,也只是羞澀了一下,接着便拿出軍人的氣勢:“我要接她回家!”
“回家以後呢?”
“以後?”
“是的,以後,接她回去,繼續做你的婢女嗎?”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意識到,他跟天邊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靜夜思覺得還要再下點猛藥才行:“實話告訴你,天邊她,剛剛生下了一個女兒。”
“什麼?”兩兄弟異口同聲的反問。接着,寧長清難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大哥,就像在打量一個禽獸。
寧長遠卻是徹底的癲狂了,一個人在那變換着表情,悲喜交加。
唉,原來他還不知道呢,早知道就不說了。靜夜思心裡小小的後悔了一下,卻還是要說下去。
“孩子的爹是誰,你心裡應該很清楚。天邊是個通情達理的姑娘,她不會逼你承擔責任,她願意自己撫養這個孩子,並且保證永遠不會來打擾你。這樣可以嗎?”
還在狂喜中的寧長遠,被這番話驚住了。天邊是這樣想的?
“不,絕不可能!我不會讓我的孩子受一點苦,她必須要回到寧家!”
“那孩子的娘呢?”靜夜思真的覺得,跟這個將軍說話會被氣死。他的每句話都可以讓人猜疑,引人發怒。還好今天天邊不在,否則早就被他氣的吐血了。
這個人,說話不會說清楚一點嗎?
“當然是一起回去!”寧長遠氣勢洶洶的說,好像隨時要上戰場一樣。
靜夜思已經完全不怕他了,只是覺得跟他交談起來格外的累。
她耐着性子繼續問:“回去做什麼,做你孩子的奶媽?”
寧長遠被問的不耐煩了,不是說這個女人很聰明嗎,怎麼就是聽不懂他的意思。
“她是我孩子的娘,當然要做我的妻子!”被逼急了,他不管不顧的吼了出來。
然後,室內安靜了。
靜夜思舒了口氣,累的口乾舌燥。先喝了口茶,然後對怒目而視的寧長遠說:“所以,你要娶她?是正室,還是妾?”
忍無可忍了,寧長遠“噌”的一下站起來:“你這個女人腦子有毛病嗎?我有天邊一個就夠了,哪裡有什麼妾?”
“有毛病的是你吧。要不是思思引導着,我們還以爲你只想搶孩子呢。”穆紫又看不過去了,比嗓門,她不一定會輸給寧長遠。
寧長清也幫不了大哥了:“是啊,大哥,你剛剛說的好像要拆散人家母女似地。再說,你光要找天邊回去,是沒說過要娶人家的話啊。”
“是這樣的嗎?”寧長遠不太相信的問。
結果,衆人一致點頭。
好吧,這個無所謂。關鍵是,“現在我可以見天邊了嗎?”
“不可以。”靜夜思閒閒的說了句。
“什麼?”寧長遠又怒了。“你耍我?”
“不敢。”這麼火爆的性子,果然跟喜歡陰着來的寧長清一點也不像啊。
“我只是想確定你對天邊的心意。你若無心,我會勸你不要騷擾天邊;你若有心,希望你別讓天邊失望。至於她肯不肯見你,恕愛莫能助,你自求多福吧。”她還沒無聊到來教他追女人。
寧長遠有點泄氣,天邊不想見他,這對他來說,是個很大的打擊。
寧長清不忍看到這樣的大哥,不由說道:“靜小姐,我知道你有辦法的,請幫幫他們吧。我知道,大哥跟天邊是兩情相悅的。”
“寧公子,你不要太過分。”曉月一直忍着沒說話,可看寧長清這麼厚臉皮,真的是忍無可忍。“小姐,你出來太久,老爺會擔心的。你還沒喝藥呢。”
“你的傷還沒好嗎?”寧長清立刻擔心起來。
“不礙事,有勞寧公子掛心。”靜夜思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卻叫寧長清打心底樂壞了。畢竟,靜夜思終於肯對他說話了。
可靜夜思根本沒想那麼多,她想了想,心知對袁天邊來說,最好的歸宿也許正是寧長遠。
這個時代,離開男人的女人總是要活的艱難一些。
於是,她對寧長遠說了最後一句話:“將軍跟天邊之間似乎有些誤會,也許把心裡話都說開了比較好。另外,據我所知,天邊最擔心的,是逾越了主僕規矩,會傷了兩邊長輩的心。”
話已至此,就看寧長遠的決心夠不夠大了。
“我知道了。”寧長遠沉思良久,突然站起來,朝靜夜思行了個大禮。“之前多有冒犯,總之,先在這裡謝謝靜小姐了。”
然後,他轉身大踏步的離去。
“他真的聽明白了嗎?”穆紫懷疑的問。
曉月也不信呢:“但願吧,否則的話就是他太笨了。那天邊就不要理他,要不然以後會很辛苦的。”
“聽沒聽明白,看他接下來要做什麼不就知道了嗎?”靜夜思喝下最後一杯茶,斂斂衣襟站起來,對曉月說:“走吧,回去喝藥嘍。”
很多人都是這樣的吧,越是在身邊的人,越是被忽略。只是習慣了對方的存在,卻沒想到他們在自己身邊的意義。
直到有一天,身邊的人去了天邊,即使相見,心也變得遙遠。到那時纔開始後悔,還有必要嗎?
2、
曉月過去扶着靜夜思要離開,卻見有人擋住了去路,擡頭一看,卻是寧長清。
她不滿的問:“寧公子,您怎麼還沒走?”
而與此同時,站在窗邊觀察寧長遠離去的穆紫,卻自言自語道:“那個人好像王少飛哦,他站在客棧門口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