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臨江村那天,聊起這裡的風土民情,聽村裡的一個老人講的。”師父沒告訴他實情。
“難道,我家院子裡挖出來的,就是跳進江裡的那三個人?”
師父說:“現在,我也不清楚。對了,村裡還有沒有當年和那仁義比較熟的人?”
陳木升想了想,說,那仁義生前很少跟村裡人接觸,此人壯年娶妻,遲遲未能生育,於是便領養了一個村裡的孤兒,取名那樹良。沒想,第二年,妻子便給他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名叫那元英。據說,從那以後,那仁義夫婦對那樹良就漸漸冷淡了,必竟不是自己親生的。到了特殊時期時期,剛上初中的那樹良,受紅色思想的薰陶,參加了紅衛兵,父子關係徹底決裂,甚至反目成仇,從那以後,那元英再也不認這個哥哥了,對人連提都不提他。而那樹良則改回了自己的本姓,取名陳樹良,搬回了村裡自家的老屋裡。到了八十年代,陳樹良利用從那仁義那裡學來的殯葬堪輿之術,做了殯葬師,由於好喝懶做,日子過的窮困潦倒,祖屋也塌了,住進了村東的破廟裡,此人今年也是年屆五十的人了…
我心裡想,晨星根本就不認識陳樹良,看樣子,此人和她家裡結怨很深,以至於她的父親連提都不肯提他。
“那仁義家的後人,後來怎樣了?”師父問。
“那仁義多年前就已經死了,差不多十年前,他的兒子那元英和兒媳也雙雙離世,只剩一個小女兒,據說被別人收養,帶走了…”
我鼻子一酸,想到晨星的身世,一顆心隱隱作痛。不知怎的,自打從老家回來以後,我和晨星之間似乎生分了許多。
陳木升繼續說道:“那仁義在特殊時期時遭到過批鬥,從那以後,他家裡人便深居簡出,和村裡斷絕了來往。他的兒子那元英,據說生前在外頭做生意,具體做什麼生意,就不得而知了。至於那元英的女兒,甚至連名字都沒人知道。”
師父不住點頭,只是喝茶,沉默不語。
屋子裡十分寧靜,斜斜一縷陽光從窗口透進來,印在陳木升死灰一樣的臉上。
過了一會兒,陳木升忽然在大腿上猛的一拍,嚇得正在添茶的陳阿旺手一哆嗦,滾燙的茶水淋在了他的腿上。
陳木升卻好像沒有發覺,激動的說:“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家這座宅子的宅基,就是那仁義給選的!”
陳木升說,特殊時期初期,那仁義被列爲頭號封建遺民,關進了村部裡,每天都被拉去批鬥。陳木升家裡建宅時,他的父親*玉告訴那仁義,只要他肯爲自己選一處風水好的宅基,就答應把他給放了。*玉自認爲那仁義一家的命運都掌握在自己手裡,諒他也不敢怎樣…
我冷笑道:“你父親自己都這麼迷信,竟然還去批鬥別人。”
陳木升恍若未聞,只是不停的擦着額頭上的汗水。
“大師,難道,那仁義是爲了報復我父親,所以把宅基選在這裡的?”
“不好說,不過,即然棺材已經被挖了出來,處理了也就沒事了。”
“我那兒媳婦的屍體也不見了,會不會回來害我家裡?”
師父說:“那我就不敢保證了,你給她立一塊牌位吧,早晚供奉,此外,多行善事,或保無事。”
陳木升準備留我們吃午飯,被師父婉言謝絕了,至於善後的事,交給他自己料理。
此時已是正午,一夜沒睡,我並沒有感到睏倦,師父也是精神奕奕。
時令已是深秋,廣東的天氣卻依舊炎熱。火辣辣的太陽掛在當空,照的四下裡懶洋洋的。
來到一處偏僻的地方,看看左右無人,師父從口袋裡掏出那一卷黃紙皮,攤在手上查看。
“師父,這就是那鬼請柬嗎?”我問。
師父搖頭不語,抽出一張紙皮,用手拉了拉,韌性很好,也不知是什麼材料做的。
這些紙皮形狀各異,大小不一,上面的符號有的像蝌蚪,有的像蟲子,陽光底下看,似乎印的很深,也不知是怎麼弄上去的。總之,怎麼看都很古怪。
師父瞅了一會兒,將紙皮小心翼翼摺好,放回了口袋裡。
“師父,那幾具屍體的皮肉怎麼一下子就化了?”
師父沉思道:“這種情況我也是第一次見,不過,他們不是殭屍,可能是由於棺材封的比較緊,土壤溼度好,所以沒有腐爛,一見空氣就化了吧。”
我點點頭,心裡卻隱隱覺得並非如師父所說。
“冷兒,你餓了麼?”
我回過神,肚子咕嚕嚕叫了幾聲。
師父笑道:“走吧,叫上晨星,我們去吃飯。”
來到晨星的住處,只見房門緊閉。一問房東老太才知道,她早上接了一個電話就出去了。正在此時,我收到一條短信:匆匆出門接我養父,忘了告訴你們。星
我這纔想起,晨星說,他的養父蕭山今天回國。
簡單吃過午飯,我和師父都沒有睡意,躺在牀上,各自想着心事。
“冷兒,睡了嗎?”
“沒呢。”
“走,我們去那座山上看看。”
聞聽此言,我‘騰’一下便從牀上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