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黑頭套被揭去時,便有一道刺目的光線照在了封不覺的臉上,使其難以睜眼。
但幾秒後,他便適應了這種亮度,隨後就虛起眼,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此刻,他正坐在一張椅子上,置身於一個邊長四米的正方體房間內。房間的六面全是混凝土材質,且六面都畫着類似街頭塗鴉的圖案。
這屋裡沒有窗戶,唯一的出口是一扇看上去就很厚重的金屬門。
房間正中擺着兩把靠背椅和一張很普通的木頭桌子,桌上還擺了個髒兮兮的檯燈。因爲沒看見電線,覺哥推測這個檯燈是內置電池(在封不覺的時代,微電池技術已十分成熟,許多家電都採用了內置電池設計,通常情況下,一組電池可以用上數月乃至一年,而且很多廠家還提供上門更換服務)的。
另外,在封不覺的側後方……天花板和兩面牆的一個夾角處,還安有一個很明顯的監控攝像機。這個攝像機的插頭,連接着房間裡唯一的一個插座。而那個插座的高度,也在接近天花板的地方。正常來說,除非是姚明那種身高,否則就算你站在桌子上,也不可能摸到那個電門,或是拔掉插頭。
當然了,除了這些之外,這個房間裡最值得關注的……無疑是那名爲覺哥揭開頭套的人。
那是一名看上去三十多歲的男子,身穿一套黑色的休閒西裝,內着白襯衣和黑領帶。
他的相貌也算得上是英俊帥氣,而且還給人一種成熟、淡薄的感覺。其眼中透出的幾分慵懶、幾許陰鬱,亦是種十分迷人的氣質。
“我叫古塵。”古塵沒有半句廢話,他開門見山、直入主題,“接下來,我會問你一些問題,請你認真地回答我。”說話間,他已坐到了桌對面的那把椅子上,並將手中的黑色頭套隨意地擱在了桌子上。
“呵……請問……我可以拒絕嗎?”封不覺笑着問道,同時,不動聲色地試着掙了一下手銬(他的雙手還被銬着)。
“用笑容來掩飾內心的活動,並且彬彬有禮地提出了一個毫無意義的問題……以此迴應我提出的要求。”古塵很平靜地看着覺哥,說道,“很好,頗有幾分我年輕時的風采。”他一邊說着。一邊從懷裡掏出了一個保溫瓶,擰開蓋子(蓋子本身可以作爲杯子的設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咖啡。
“我說……這位大哥,您今年貴庚啊?”封不覺道。
“七十六。”古塵面不改色地回道。
“哦~”封不覺的表情挺精彩的,“保養得真不錯啊……”
“這叫‘超靈體’。”古塵回道,“和保養沒關係。”
“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呢……”封不覺感覺對方正在一本正經地和自己扯淡,所以他也配合着一起扯。
“還好吧,比起伍迪來,我還差得遠。”古塵回道,“不過要對付撒迦利亞那樣的雜魚,還是比較輕鬆的。”
“這事兒我正要問你呢……”封不覺道。“你們怎麼會知道……”
“我可不記得……允許你提問了。”古塵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是來回答問題的,沒有提問的資格。我和你聊幾句閒話,是出於友善和興趣,你最好不要得寸進尺。”
“嗯……行行。”封不覺眼神微變,“你問,我儘量答。”
古塵微頓半秒。開口便道:“我們在哪兒?”
“哈?”封不覺當即一愣。
“沒聽清嗎?那我再問一遍。”古塵加重了語氣重複道,“我們,在哪兒?”
“在……”封不覺朝四周張望了一下,“一個審訊室裡?”
“我不是問環境,是問你地點。”古塵接道。
“這我怎麼可能知道?”封不覺瞪大了眼睛,“我在家裡就被包青給銬上了。還戴了黑頭套;一出大樓就被你們塞進車裡了……一路上都是你們帶我過來的,你還問我?”
“好好回答我的問題。”古塵冷冷道,“要不然我把你的髮際線往後鏟個五釐米。”
“喂!”封不覺聽到“髮際線”三個字時,神情陡變,當即提高了嗓門兒喝道,“你講不講人權?有沒有人性!”
“別人跟我說這些倒也罷了,你跟我談人權和人性。合適嗎?”古塵淡然回道,“且不說你在未成年時期多次越過法律與道德邊界的種種行爲……單憑你暗中調查‘九科’這一條,我就有權讓你以任何形式人間蒸發。”
“靠!唬我?”封不覺仍不示弱,他大聲回道,“我要見你上司!”
“我,就是九科的科長。”古塵放下咖啡杯,直視着覺哥的雙眼,“我僅有的幾名上司,都在B市……這裡,我最大。”他突然一拍桌子,“現在,快回答我,我們在哪兒!否則我立刻叫幾個精壯的漢子進來,把你彈JJ彈到死!”
“人民大道兩百號地下。”下一秒,封不覺就閃電般地說出了這九個字。
“Good!”古塵給他來了句英語,隨即便恢復了平靜的神色,“請說明一下推演過程。”
“還不就是那樣兒唄……”封不覺一臉不情願地答道,“首先可以排除的……是我上次調查到的那個地址。我知道,在我查到那裡後不久,你們就轉移了,並將那個地方變成了一個類似陷阱的僞據點。其次,可以排除離我家四十公里以上的地方,因爲剛纔那點時間走不了那麼遠……那麼,在剩餘的範圍內,根據我的體感、方向感,並以呼吸的頻率來精確計算時間,以身體的感覺來計算速度……再算算紅綠燈、上下坡等因素,就能得出一個誤差不超過五十米的距離數據。以我對S市地圖的瞭解,我得出了以上結論……”他一口氣說到這兒,才頓了一下,“當然,我也有考慮過這樣一種可能……就是你們用某種方式,讓我對時間、空間的體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真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了。”
“嗯,不錯,偵查能力很強,考慮得也很充分。”古塵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又喝了口咖啡,接道,“關鍵是……你挺會裝蒜的,有前途。”
“呵呵……承蒙誇獎。”封不覺乾笑了兩聲,一點都沒有高興的感覺。
“好了,下一個問題。”古塵很快又接道,“現階段,你對人間界的超自然力量了解有多少?”
“不多。”封不覺回道。
古塵沒回應他,但沉默……卻讓人更有壓力。
“真不多……”封不覺馬上又補充道,“相關的資料文獻實在太繁雜,各有各的說法,我也分辨不出哪套是正確的。”
“那你今天是怎麼幹掉撒迦利亞的?”古塵問道,“根據包青他們反饋的情況,在他們趕去你家的途中,還能偵測到對方的存在,但當他們來到你家樓下時,明顯感覺到了對方的死亡。”
“我確是在牆壁裡藏了個法陣(就是阿薩斯留下掌印的地方,覺哥在修補前,拓了一個比較萬能的壓制型法陣在裡面,以備不時之需)……並在與撒迦利亞談話的過程中,將其引到了法陣的作用範圍內。”封不覺回道,“不過,我並沒有殺他,是一個叫西蒙(封不覺在《死亡問答》中見過西蒙一面,知道他的名字,但始終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人)的傢伙把他幹掉的。”
“哦……原來如此。”古塵若有所思地念叨了一句。
兩秒後,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將保溫瓶收好,轉身走向了門口:“我暫時先問這麼多吧,接下來……我給你佈置個任務。”
“什麼呀?”封不覺面露疑惑道。
“這個房間裡,有一隻惡鬼。”古塵的話令封不覺倒抽一口冷氣,“目前你看不到他,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走以後,他很快就會有所行動的。”說着,他已打開了金屬門,走了出去,“我給你十分鐘,你要是能活着出來……我們接着談。”
話音未落,他已從外面把門給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