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古月華聽說任佳穎上門之後,表現的很是高興,忙忙的出了院子親自去迎接她。
相比於上一次見面,任佳穎的精神氣兒似乎好了許多,整個人神采奕奕的,一進門便拉着古月華的手不肯鬆開了:“月華,恭喜你,婚期終於定下來了!”
“同喜,同喜,你來了真好,你不知道,這段時間悶在家裡頭,我都無聊死了。”古月華聽了這話,當即微微一笑。
兩個人拉着手親親熱熱的進了門,由於古瀟安被髮配去了邊關,任家總算是放心讓任佳穎上侯府來了,對於這道大門,任佳穎心中的牴觸心理總算是消除了一些。
丁氏臥牀,錦安候不在家,古月華直接就將任佳穎帶到了芷蘅院裡,兩個人坐在花廳裡一邊喝茶,一邊閒聊。
不可避免的,也談論起了上一次的事情,任佳穎充滿歉然道:“月華,對不起,上一次冒充我給你遞帖子的人,是我二哥,幸虧你警覺,要不然……”
“你查清楚真相了?”古月華雖然早就猜到了是任善雲,但是聽任佳穎親口說出來,她還是感覺到有幾分震撼。
任佳穎點點頭,道:“是我大哥查清楚的,他聽到有人竟敢假冒他的名義與你見面,當即怒不可遏,立刻就在任家展開調查,結果,所有線索都指向了我二哥,可是審問的結果卻是有些讓人啼笑皆非,我二哥他只是想要見一見能設計出那樣輪椅的你而已,並沒有別的想法……”
這話古月華信,因爲自從那件事情之後,任善雲便再也沒有過動作,或者說,他想有,但是沒有找到機會而已,古月華不願意將人想的那麼壞,她寧願相信是前者。
但是對於任佳穎,她卻不得不提點幾句:“你也覺得你二哥只是好奇心作祟嗎?我看卻是未必。”
“這個我知道。”任佳穎聽了這話,面色有一瞬間的黯然:“二哥是庶出,他與大哥和我,終究是不一樣的……”
古月華聽了這話,嘆息道:“容我說一句,你的這個二哥,心思狹隘,而且深沉,因爲庶出的關係, 從小就喜歡與你大哥爭個高低,我連你大哥的面兒都沒見過,可他卻眼巴巴的捏造拜帖,想見我一面,他是什麼心思,我想你也明白。”
“我知道。”任佳穎聽了這話,面色登時有一瞬間的黯然:“可是現在,我大哥腿有殘疾,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就連祖父,都將所有的希望押在了二哥身上,就更別說我爹了。二哥現在,隱隱已經有取我大哥而代之的架勢。”
古月華聽到這裡,不由的嘆息道:“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各有各的難處,從你的話裡,我能聽的出來,你大哥現在與世無爭,也只期望你二哥日後能對他好一點。”
“這個你不用擔心,還有我娘在呢!絕不會讓大哥吃虧的。”任佳穎聽到這裡,登時微微一笑,岔開話題道:“好了,咱們不說這個了,你瞧瞧,我今日給你帶了什麼賀禮?”
古月華連連搖頭:“佳穎,你爹昨日纔派人送來那麼貴重的禮物,你又送!這我可不敢收!”
“他的是他的,我的是我的!”任佳穎笑道:“這兩者是不能混爲一談的。”說着,從自己丫鬟手上,接過一個瑪瑙盒子來,遞給了古月華。
光看盒子本身,古月華就知道這絕對不會是什麼簡單之物品。古月華見了,當下再次推拒起來:“佳穎,你送的東西都太貴重了……”
“不貴重,只是一對釵子而已,寓意比翼成雙,夫妻恩愛而已。”任佳穎笑道:“只是一個好兆頭罷了,你相信我,東西絕對不會貴重!”
古月華聽了這話,無奈只好將那隻盒子接了過來。
任佳穎興致勃勃的伸出手去,親自幫着古月華打開了它。
只見盒子裡放着一對鑲嵌藍色寶石的鳳頭金釵,造型精緻,栩栩如生,放在鋪墊着黑絲絨的盒子裡霍霍生輝,與之相比,似乎一切的首飾頭面都黯然失色了起來。
“好漂亮的釵子!”古月華不由的驚歎道。
任佳穎笑道:“只要你喜歡就好。”
琥珀與琉璃等也都圍上來觀看,琉璃也發出了嘖嘖的稱讚聲:“小姐,任小姐送你的這對釵子好好看!”
只有琥珀,臉上雖然也掛着笑容,但望着任佳穎的眼神裡卻有幾分探究之色。
瞧完了釵子,古月華命人端上今日她心情好,特地指點琉璃做的幾盤糕點上來,一邊與任佳穎喝茶,一邊接着閒聊起來。
“月華,我的親事,也要定下來了。”就在這時,任佳穎忽然低低的開了口。
古月華登時挑起了眉頭:“哦?是誰?說來聽聽?”
“是三皇子趙鈺。”任佳穎悶悶不樂道:“這事兒也是皇上起的頭,我祖父沒辦法,只能應允,不過好在,這位三皇子還沒成過親,他不會向廉親王一樣,玩一出爲了娶新婦,暗害結髮妻子的事情。
”
“是趙鈺?”古月華聽了這話,有些莞爾,沒想到任佳穎的婚事談來談去,最後竟然會輪到了他。她笑着點點頭道:“不錯,三皇子是比廉親王要好一些,最起碼,他年紀不大,不像廉親王,今年快要而立之年了吧?”
也不知道他這樣一個在皇宮的爾虞我詐中活了半輩子的人,怎麼就偏偏喜歡上了古月彤呢?
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啊!
古月華感嘆。
“月華,我不想嫁入皇家!”任佳穎嘟着嘴道:“尤其是皇子,他要是不參與奪嫡還好,要是有那個心思,以後不定會落個家破人亡的下場,而我,只想平平安安的過日子,我討厭那些腥風血雨!”
古月華點點頭,拉住她的手道:“我何嘗也不是這樣想?不過好在,靖王是沒有資格參與這些的,我能比你好過那麼一點點。”
“不只一點點好吧?”任佳穎聽了這話,當即呵呵大笑道:“月華,你可知道,靖王殿下乃是京城多少未出閣女子夢寐以求的成婚對象?你能嫁給他,就偷笑吧!不知道現在全京城裡多少的人已經哭的肝腸寸斷,恨你入骨了!”
古月華聽了這話,頗有些無奈:“可這也不是我所想的啊?對了,你怎麼知道這些?你去外頭打聽了?”
“這還用打聽麼?”任佳穎聽了這話,呵呵一笑,道:“我父親與張丞相有那麼點交情,那位曾經與靖王殿下有過婚約的張嫣小姐,至今也沒忘記靖王,對於張丞相爲她挑選的夫婿一個都瞧不上眼,天天在家鬧自盡的把戲,最近你與靖王的婚期定了,她鬧騰的更兇了!這些,都是丞相府人說與我母親聽的。”
古月華聽了這話,也是不知道應該怎樣答話纔好,張嫣是當初太后親自爲趙靖西挑選的未婚妻,而現在,他們兩個人緣盡,而她,纔是那個與趙靖西即將成婚的人,以她的身份,現在無論說什麼都很矯情。
好在,任佳穎說出這些來也不是爲了讓古月華難堪的,她只是當做一個笑話說而已,見古月華不說話,她反而安慰道:“月華,你不用自責,張小姐與靖王殿下的婚約很早之前就解除了,而你與靖王殿下也才訂婚幾個月而已,這事兒賴不到你的頭上,只是她沒那個福分而已。”
“可不管怎樣,那也算是個可憐之人。”古月華嘆息一口氣,道:“都是爲情所困,感情的事情沒有誰是勝利者,希望她以後能想開些,等成婚以後,能好好愛她的夫婿,或者可以成就一段美好姻緣。”
古月華不擔心張嫣嫁不出去,以她的家世人品,只有她挑選別人,哪有別人挑選她的道理?只不過,她自己不願意出嫁而已。
“你說的也是。”任佳穎聽了這話,也嘆息了一口氣,她轉過頭來瞧了古月華一眼,笑着問道:“剛剛明明是談論我的婚事,沒想到竟然說到張嫣身上去了!我們不聊她了,好月華,你給我出出主意,這三皇子,到底能不能嫁?”
古月華聽了這話,想了一下道:“可你剛剛不是說,你祖父已經答應了皇上了麼?這件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吧?現在纔來討論那個人能不能嫁,會不會太晚了些?”
“我就是,過不去心裡面那道坎!”任佳穎皺眉道:“那三皇子我也是見過的,平日裡長的倒是人模狗樣的,可他喜歡去逛青樓!上次還買了那一個什麼歌姬 ,竟然花費了九十萬兩的黃金!這麼多金子,夠賣好幾個趙鈺了吧?除此之外,他府裡還有側妃侍妾十幾人之多……”
古月華越聽頭越大,趙任佳穎這麼說,這趙鈺的確不算的上是一個很好的結婚人選,至少靖王府裡,別說侍妾側妃了,就連丫鬟都沒一個!
這麼一對比,古月華還真的察覺出了趙靖西的好來,她心中登時有幾分小得意。
就在這時,任佳穎吐糟完了,總結道:“這三皇子是不能嫁的!我纔不要這個花心大蘿蔔!我要回去勸說祖父,讓他推了這門親事!”說着,她便站起了身來。
“你先別急好不好?”古月華連忙一把拉住了任佳穎,勸道:“所有的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的!至於青樓那件事情,你先別放在心上,你想想看,你的祖父,爲了你已經推掉了一次皇上的賜婚,皇上心裡面肯定會不高興的,可是他忍了下來,並未放在心上,還再一次的好心爲你指婚,這一次你祖父再拒絕 話,那就是打皇上的臉!他能容忍麼?”
“你這樣,會爲任家招來災禍的!”古月華鄭重其事道。
任佳穎從未考慮過這些,聽了這話,登時微微有些吃驚,她擡眸瞧了古月華一眼,想反駁她的話,但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這樣也不是勸你就認了這門親事,我只是勸你,思考的時候,想的全面一些,不要只考慮你自己,整個任家,也有你的責任,對不對?”古月華低低道:“四皇子或許是不完美,但他也並非是一無是處,我勸你冷靜一
些思考這些問題。”
任佳穎聽了這話,定定的瞧了她兩眼,忽然便笑了:“好,你的話我記住了,回去以後,我會好好的跟祖父談一談的。”
“那就好。”古月華微微一笑,道:“你生在那樣的人家,心裡面就應該清楚一些,你享受了錦衣玉食,相應的,就要付出一些代價,婚事不得自由,這不是你一個人的悲哀,是所有權貴之女的!”
“難道,我們就這麼屈服命運麼?”任佳穎骨子裡的不服輸一下子便冒了出來:“爲什麼我們要承受這些?想自己做一回主,難道不可以麼?”
古月華聽了這話,只覺得心中感慨莫名,她一個新時代的女子在面對命運的時候,選擇的都是妥協,而不是抗爭,而任佳穎這個土生土長的古代閨閣女子,卻有抗爭的勇氣!這是多麼的難能可貴!
回想起以前的一切,都是趙靖西在與命運抗爭,拼命拉近他們之間的關係,而她自己都做了什麼?先是聽從父命,準備嫁給許賢,過上相夫教子的平淡日子,後來被太后與皇上攪局,被迫做了敏親王妃,對於掛在自己身上的這一個頭銜,她從未想過去抗爭過!
而最終,她能得這一切的幸福,都是趙靖西一個人在努力的結果!
這一刻,古月華忽然自責起來,她甚至覺得,自己是一個自私的人。
“月華,你也覺得我說的是對的,對不對?”就在這時,任佳穎忽然一把拉住了古月華的手,對着她催問道。
古月華一下子從沉思與懊悔中反應過來,她定定的瞧了任佳穎兩眼,低低道:“你有抗爭的這個意願,當然是好的,我不會說你做錯了,我只是提醒你,爲了與命運抵抗,你會付出很大的代價!很有可能爲你最敬愛的祖父與父親招惹上皇上的猜忌,然後某一天,你們任家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殆盡,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活下來。”
“這麼慘重!”任佳穎聽了這話,面色登時變得雪白。
古月華點點頭,嘆息一口氣,道:“你不要以爲我是危言聳聽,這是個君權時代,面對皇上,大家只能絕對的服從,沒人敢與那個高高在上的人抗爭,不然,你就會死的很慘很慘,佳穎,你祖父是帝師,大道理他肯定懂的比我多,我就不在這裡班門弄斧了。”
任佳穎聽了這話,面色很是沉重,好半天都沒說話。
古月華充滿憐憫的望了任佳穎一眼,這個時代就是這樣,與帝王抗爭,那結果就是一個死,不僅會搭上自己的性命,還有家人的,或者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是至親呢?又有哪一個女子真的能狠的下心來置之不理?
就連她這個半路穿越過來的人,都有不可割捨的親人,更何況是任佳穎?
這一天,任佳穎高高興興而來,但卻是滿腹心事的回去了。
古月華不知道任家祖孫二人談了什麼,但是幾日之後,任佳穎與三皇子趙鈺的婚事終於定下來了,皇帝親自下的賜婚聖旨。
任佳穎根本就不瞭解趙鈺多少,但最終,她還是答應了這門親事。
古月華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心中很是有些感慨萬千,甚至是有些自責,如果不是那日她的那番話,任佳穎不可能答應的這麼爽快吧?
而趙鈺,真的是一個合適的成婚對象麼?
古月華用一種很苛刻的態度將趙鈺的人品,性格,還有爲人全都想了個遍,最終得出結論,即使這廝最終能得趙靖西扶持當上皇帝,也不見的就能配的上任佳穎,多好一姑娘啊!嫁給趙鈺豈不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古月華抱着這樣的想法想了好幾日,也想不透徹,她索性對琥珀開口道:“去問問你家王爺最近忙不忙,不忙的話,讓他今日過來一趟。”
“小姐,你想念王爺了?”琥珀聽了這話,眼睛登時一亮,但卻皺眉道:“但是,王爺晚上再來可以麼? ”
“這是爲何?”古月華詫異道。
琥珀聽了這話,登時冷哼一聲道:“還不是因爲皇上的緣故?每次王爺來侯府一次,第二天他就會找各種理由讓王爺出城去,十天半月都回不來!爲了避免之後半個月小姐想念王爺的話見不到人,還是聽屬下的沒錯!讓王爺晚上來好了!”
“如今有了正經名分了,卻還是偷偷摸摸!”古月華聽了這話,登時失笑,不過她也知道琥珀說的是事實,她與趙靖西走的近一些,宮裡那位皇帝便會不高興,也不知道他不高興個什麼?她們很快就是夫妻了好不好?
“好吧,就依你說的!”古月華最終嘆息一口氣,道。
琥珀目光一閃,眉飛色舞道:“那好!屬下這就去通知王爺去!”說着,不等古月華再說什麼,一個轉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古月華站在原地呆了一呆,想到琥珀臨走時候的那個眼神,她忽然間打了一個冷戰。
琥珀,她該不會是在搞什麼陰謀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