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總算是快要回到自己的國家啦!真好,在外面漂泊許久,經過了這幾年的修習,盼盼我終於可以回上海,回自己的家了!”遊輪在蔚藍的大洋上全速而平穩地行駛前進着,只見船尾的甲板上有一身穿騎馬勁裝,手握精巧竹製長笛的白衣女子看着那些漸行漸遠,起了便很快就又退去了的浪花,長長地舒吐出一口氣後不禁欣喜而高興地放聲大喊道。
“終於——,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怎麼,盼盼,難道在日本生活的這幾年,你過得不快樂,而且也不開心嗎?”這時,一個身穿黑色中山裝的年輕人聞言走了過來,站到白衣女子身旁後,困惑不解地用略微還帶有些許日本口音的中國話對她柔聲問說道。
“穆野,我不是那個意思,只不過......”白衣女子側目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年輕人,頓了頓回過身來繼續望向海面,似乎像在跟對方說話,又好像是在對自己講述一般,悵然若失地感慨起來,“舊友相逢,故地重返,本是生活在這人世間最爲平凡跟尋常不過的事情,但對於許多身不由己的異鄉客子而言,恐怕卻是奢侈至極的念想......而今,外有西方列國強佔華夏之疆土,侵我家園;內又有各方勢力強權彼此相互征伐地巧取豪奪,屠戮百姓。如此,早已國不是國,家不成家!長期以往地照這樣繼續和發展下去,恐怕我華夏文明古國終有一日會——”
“盼盼,別再接着往後說下去了......”年輕人忍不住迎走上前一把摟抱住了白衣女子,將其緊緊地擁抱在自己懷裡後,方纔又心疼而憐愛萬分地對她接着安撫跟勸慰說道,“盼盼,管他什麼亡國振興,什麼西方東土——,我景田穆野全然不聞,也全都不管!因爲如今我只知你,你顧盼盼是我今生的唯一……即便將來的某天,盼盼你不再愛我,我也要永遠守護和默默地陪伴在你身邊!”
“穆野......”白衣女子聞言,實在不知自己究竟是應該感到歡喜,還是應該感到悲哀難過,情到深處的她不禁感動地流下淚來,握住年輕人從身後抱着自己的手,頓了頓哽咽着對他繼續說道,“穆野,如果我們不是生長在這不知將來的亂世,並且不用去考慮什麼國家和民族,也無需要擔心各自的父母跟家庭,僅僅只是像現在這樣一直平靜地生活下去,你說那樣該有多好啊......”
“傻丫頭——,只要你願意,穆野我怎麼樣都可以……盼盼,你的顧慮和你的擔心,我都知道,也全都明白......盼盼,倘若有一日,有一日丫頭你真的對所有的人和事都感到累了、厭倦了,那麼到時候無論你想怎樣,以及無論你想要到哪裡去,我景田穆野都會陪着你一起!”年輕人低下頭來輕柔地靠在白衣女子的肩上,陪伴着與她一同望向了廣闊無邊的大海後,方纔喃喃自語般對自己所愛的人深情而誠摯地立誓說道。
“穆野——,謝謝你這樣愛我,對盼盼我還這麼好......”白衣女子不禁萬分感動道,同時亦伸起手來搭在摟住自己脖子的年輕人的肩膀上。
“愛一個人,難道對她好不是應該的嗎?盼盼,我喜歡你是全心全意……我對你的愛,雖有別於其他的感情,但從來也絕不夾雜任何因素!盼盼,不要再爲了那些什麼世俗,什麼所謂的國界跟民族,以及其他的種種外在原因,而退縮和抗拒穆野了好嗎?盼盼,相愛原本就是你我兩個人自己之間的事情啊!無論未來如何,盼盼,都讓我們一起勇敢去面對吧!”年輕人鬆放開手,將白衣女子拉抱着迴轉過身來,使她正面朝向自己後才又一邊輕柔疼惜地爲她撫去臉上的淚痕,一邊深情而堅定地看着她認真講說道。
“嗯,人生得一知己何其幸事!而我,顧盼盼竟然還能夠有幸擁有自己的知己,——穆野你的厚愛……邂逅真情誓不悔,此生只願與君相隨!穆野,盼盼這輩子永遠都想要和你在一起,禍福與共,生死不離......”白衣女子望看着年輕人,亦是深情而堅定地認真道,說完便主動地踮起腳尖來迎上前親吻了一下對方的臉,接着方纔又微微有些臉紅地退站開並伸手抱住了他……
這名白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顧伯年日思夜唸的小女兒,即顧家留學於日本的二小姐顧盼盼!而此刻與她相伴同行,立誓生死不棄的年輕人,則是京都景田家族一脈單傳的未來繼承人景田穆野。
“媽媽——,媽媽……”船頭的甲板上,一個十四歲左右的穿日本和服的少女,躲在一名三十五六歲的中年婦人的身後,緊緊拉拽住她母親的衣襟哆嗦着害怕道。
“紫妍乖啊,紫妍不怕......”中年婦人迴轉過頭來簡短地安撫了自己的女兒幾句之後,便又轉身面向圍在她們母女倆跟前的六七名男子,對他們當中那一個看似管事的藍衫壯漢,用不太流利的中國話懇求般解釋說道,“很抱歉沒有交船票給你們,但請相信——,我們並不是要故意這樣做的......我家紫妍的父親在上海,他也和你們一樣,是個中國人......我們母女這番專程來到此處,其實也是爲了看望她爸爸的故鄉和家人,但是臨時走得有些匆忙併未來得及帶什麼多餘的錢,而在中途船票卻又不知被放到哪裡去了,所以才......先生,請你原諒我們現在沒法給錢補票,好嗎?秀雅保證等船到達上海在靠岸了之後,我的丈夫他一定會給你們錢來補付船票的……”
“哼——,廢話!”藍衫壯漢旁邊站着的一大鬍子聞言後,不由迎身走上前來看向中年婦人和她的女兒嘲諷說道,“我們憑什麼相信——,誰又知道你剛纔所說的那些話到底是真還是假?再者,萬一到了上海之後,你們母女兩個人不肯承認,或者是你的丈夫他沒有來,那我們豈不是要白搭載你們母女倆一程啦?更何況這世上向來都是先給錢後給貨的,哪裡有上了船後卻還找藉口不付錢買票的!”
“就是,大哥……大哥,你別聽這日本娘兒們她說的話!”大鬍子身後另外一個人見勢後,也跟着站出來走到了前面對藍衣壯漢開口起鬨說道,“大哥,如果你心軟地讓此先例一開,那麼往後——,豈不是人人都可以免費白坐船啦?咱兄弟們幫人收賬不成,大家還不都得跟着喝西北風啊!”
“不——,不,請諸位相信我們......”中年婦人聽着對方的笑說後,連忙擋護住自己的女兒,頓了頓看向衆人爲難地乞求道,“各位,我們一時半刻真的拿不出錢來,但日後必定會補交給你們的,請大家就再多寬留些時間吧......”
“這樣說倒也好辦,要不把你們都丟到海里去餵魚?或者——,就將你們賣給船中那些個肯出錢來買下你們的遊客……你——,自己選一條路,看着辦好啦!”藍衣漢子看了看小姑娘後,突然想到什麼鬼主意般狡黠地笑了笑,接着轉向中年婦人不懷好意地對她冷冷說道,“剛剛我的那些個兄弟,他們說的也沒有錯……你也知道,出來混大家都是需要掙錢養家餬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