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元帥,楊統領隨着七夫人,八娘子由穆家鎮回來之後,便到老太君的營帳呆了一個時辰。此時,楊統領已回到自己的營帳。”
“下去吧。”
“遵命。”
中軍帳中,點過卯的三軍將官紛紛離去,楊六郎才叫出隱在暗中的探子。聽完探子的回報,楊六郎又揮揮讓其退下,他自己卻在營帳裡走來走去。不多時,楊六郎才走回帥位,大喝道:“來人,速將楊宗保抓來見本元帥。”
楊六郎治軍嚴謹,他手下的將官都知道。不過楊宗保畢竟是楊元帥之子,幾個人去抓楊宗保之時,也有人趕快跑去了佘老太君與八王爺的營帳報信。頃刻間,幾人便將楊宗保帶到元帥帳中時,佘老太君、八王爺、寇準還有楊家衆女將也趕往中軍帳。而且,就連來到邊關後,便整日呆在自己營帳唸佛誦經的楊五郎也被驚動了。
楊六郎見楊宗保被押着走進營帳,跪在當場,立刻高聲斥責:“楊宗保,你去穆柯寨求降龍,爲破天門陣出力,本帥不怪你。可你乃是三軍的先鋒官,卻擅自離營,夜不歸營,連誤數卯,還在外面擅自參加比武招親,臨陣娶親,你可知自己所犯幾條軍規?”
“回元帥,下官所犯三條軍規。”楊宗保見自己的父親楊六郎已經知道自己所作之事,只得如實所說。
楊六郎卻依然黑着一張臉:“好,你所犯之三條軍規,皆是處以斬刑,你可知曉。”
“回元帥,下官知曉。”聽得楊六郎的意思,楊宗保連忙擡起頭來,看向自己的父親。心中直道,爹爹,你還真想斬了孩兒嗎。
楊六郎神色不變,拿起一令箭往楊宗保面前一扔,揚聲道:“知道就好。來人啊,將楊宗保拉出去斬了。”
“慢着——”隨着一聲蒼老而中氣十足的聲音,佘老太君拄着龍頭柺杖走進中軍賬。緊接着,八王爺懷抱金鐗,一身官服的寇準,身後揹着斧子的光頭和尚楊五郎以及楊家將衆女將,還有一些將官全部涌了進來。
楊六娘柴郡主一見跪在地中間的楊宗保,以及他面前的令箭,這雙眼立刻通紅。隨後,柴郡主便看向楊六郎,一臉難以置信他要斬了兩人唯一的兒子。楊六郎卻一直不與柴郡主對視,而將佘老太君,八王爺迎到主位之上。
八王爺看看佘老太君,才捋着鬍鬚慢慢地說道:“楊元帥,宗保所犯之軍規,本王已經知曉了。可宗保年紀幼小,又是初犯,元帥是否能從輕發落。”
“王爺,請聽本帥一言。”楊六郎一抱拳,說道:“古語有云: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如本帥今日不依軍法處斬楊宗保,那要軍法何用。他日,本帥還如何治軍?”
“這……”八王爺看看佘老太君,不知道如何接話。可柴郡主忍不住了,她沒有等佘老太君開口,便走了出來,一臉悲切地說道:“六郎,宗保可是你我唯一的血脈,整個楊家也就宗保與宗鋒兩個後輩了。”
楊六郎飛快地看了柴郡主一眼,便看向別處,平靜地說道:“三軍男兒數萬人,其中是家中獨子的可不在少數。本帥怎能因爲親情,罔顧國法。”
餘老太君見此,立刻說道:“那可否請元帥讓楊宗保戴罪立功,功過相抵?”
“母親,不是兒子不答應你。”楊六郎一指跪在地上的楊宗保說道:“眼下能立功的就是破‘天門陣’,可您看宗保能破這‘天門陣’嗎?”
聽得楊六郎一問,佘老太君頓時語塞。這楊宗保要是能破了‘天門陣’,那她們也不用在此苦思計策了。不過,聽到了這句話,楊宗保卻是靈光乍現,眼前一亮。心想,我是破不了,可桂英說不定能破‘天門陣’。
想到這兒,楊宗保立刻向前跪爬幾步,說道:“元帥,下官知道自己其罪當斬。這一斬,下官就不能在父母長輩面前盡孝了,能否讓下官與親人多聚一段時間。”
楊六郎看了眼滿臉淚水的柴郡主,便高聲道:“先將楊宗保押下,待明日午時三刻,拉出轅門處斬首示衆——”
坐在一旁的寇準一直沒有說話,可他的眼睛卻轉個不停。這時見楊宗保被拉了出去,寇準便也偷偷出了中軍帳,找楊宗保去了。而坐在帳中的佘老太君見楊六郎突然鬆了口,也將準備很多的講情話咽回肚中。不過,佘老太君沒有多長時間,怪異地看了楊六郎一眼,便一臉輕鬆地帶着楊家衆女將離去。隨之,元帥的營帳也很快地平靜下來。
楊六郎待衆人離去,便一直坐在帥位上沉思。直到一個時辰之後,一名探子閃進營帳,楊六郎才擡起頭:“怎麼樣?”
“回元帥。”那名探子先是施一禮,才躬身急速說道:“將楊統領押到牢房之後,寇大人便隨後進了牢房。很快,寇大人又出來去找了焦將軍。兩人在焦將軍的營帳之中呆了半個時辰,便偷偷離開邊關向南去了。之後,老太君與衆女將也去了牢房……”
“寇大人與焦將軍之事,不許外傳。下去吧。”楊六郎揮了揮手,輕輕出了口長氣。
這時,楊五郎突然閃進營帳,笑嘻嘻地向楊六郎豎了豎大拇指。楊六郎立刻站起,微微一笑:“就知道瞞不過五哥你。”
“不只是我,想來母親也是知道了。”楊五郎走到楊六郎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嘆道:“若是父親還在,一定會說楊家後繼有人了。六弟,待‘天門陣’一破,五哥就只是避塵了。楊家所有之事,就辛苦你一人了。”
“五哥,你真得不在下山,安心當和尚了。那五嫂……”楊六郎還想說什麼,卻見楊五郎擺擺手嘆道:“今世我是註定了要負她,待來世之時,我一定會還她這份情意。你就不要多說了,眼下還是破‘天門陣’要緊。”
見楊五郎不願多提俗事,楊六郎便順着他的話,說道:“也不知道明日如何。”
“有寇大人親自前往穆柯寨,穆桂英一定會來的。”楊五郎微微一笑,楊六郎還以一笑:“但願吧。”
……
“午時已到,將楊宗保押到轅門外——”
吃飽喝足,一身整潔鎧甲的楊宗保被拉到轅門外。他身後不遠處的刀斧手,正在用酒噴着刀,準備行刑。另一邊的柴郡主見到此景,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衆女將中年紀最小的楊九妹楊延瑛也是雙目通紅,想了想,她便一跺腳跑向元帥營帳。隨後,幾位女將也跟了上去。
楊七娘與楊八妹見此,不敢相信自己的哥哥真要斬了他的兒子,便也扶着柴郡主走向中軍賬,想再次求求情。不過,兩人早就想好了,萬一楊六郎不答應。兩人就將楊宗保劫下,送回汴梁城。到時請八王爺救皇帝做主,皇帝應該會給八王爺一個面子,饒過楊宗保的。如果實在不行,就讓楊宗保隱姓埋名,待什麼時候立功,再功過相抵。想當初楊六郎也是功過相抵,才由‘任堂惠’變回‘楊六郎’的。
看着日頭的楊宗保,卻在心裡想着,桂英,你再不來就要成寡婦了。雖然我不對,用了計策讓所有人認爲咱倆有情。可事情已經定下了,不能再改變了。你要是生氣,日後我肯定讓你出氣。如果你對人有那一點兒點兒的好感,你就來吧。
楊家衆女將衝進帳內,誰也沒有注意到帳外站着的孟良。因爲怕楊六郎知道焦贊不在,孟良便謊稱焦贊在照顧嶽勝、楊興。他自己也怕露出什麼破綻,便躲到賬外站着。一聽炮響,孟良便頻繁地還看向南面,低聲自語:“怎麼還不回來,怎麼還不回來……”
‘嘭——’
“午時一刻到——”一聲炮響,中軍賬裡衆女將求情的語氣一滯。楊六郎卻不爲所動,牢牢地坐在主帥位置上,神色不變。
‘嘭——’
“午時二刻到——”第二聲炮響,坐在帳中的八王爺也有些坐不住了。
眼見自己的御妹柴郡主傷心地暈了過去,八王爺拿起金鐗便站了起來:“楊元帥,那外面跪着的可是你唯一的兒子。你不顧他的安危,我管。楊宗保是你的兒子,可也是本王的外甥。楊宗保是柴郡主的兒子,也是皇親,你不能就這樣草率地斬了。本王一向公正,這次也徇回私。本王以先帝御賜金鐗要求你,從輕發落楊宗保,要不就將楊宗保押解進京,由皇上親審。”
“王爺,本帥知道你心疼郡主,心疼宗保。可國有國法,軍有軍規,本帥處事不明,何以統帥三軍。”楊六郎說到這兒,又看看八王爺手中的金鐗又道:“王爺手中的金鐗可上打暈君,下打讒臣,卻不能當皇命用吧。”
“楊延昭——”八王爺知道楊六郎說的是實情,可楊宗保可是僅剩的兩個後代之一了。
就待八王爺再想說什麼之時,第三聲炮響起:“午時三刻到——”
元帥帳中的楊七娘與楊八妹對視一眼,即刻奔出營帳,準備劫下楊宗保。這也是佘老太君默許的,所以兩人不怕楊六郎會怪罪。不過,兩人剛到楊宗保身邊,就有兵將來阻攔兩人,而刀斧手也舉起手中的大刀。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同時焦讚的聲音響起:“刀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