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穆桂英看着何慶與肖豔秋在前呼後擁中離開了前院,進了內宅,也跟了上去。回想起剛剛何慶的眼神與舉止,穆桂英已猜測出他要與肖豔秋做個了斷。
可綜合兩次的觀察,穆桂英很肯定肖豔秋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女子,一個對丈夫百依百順的妻子。相信任何一個男子有了這樣的妻子,都會感覺到幸福的。令人可惜的是,她與何慶的中間卻有着那麼大的仇恨。穆桂英再次暗暗嘆息了一次,心中有些爲同是女子的肖豔秋傷感。
其實不只是穆桂英看出肖豔秋的好,蘇府的下人門更是心有體會。在他們的眼中,何慶與肖豔秋平時的所作所爲,就是一對琴瑟和諧,令人羨慕的夫妻。所以,當何慶讓肖豔秋的侍女們下去休息時,這些侍女沒有一個看出何慶的異樣。反而是以爲何慶要與肖豔秋說些體貼的話,均是羞紅着臉急速退出郡主與郡駙的房間。
肖豔秋更是以爲如此。雖說兩人夫妻幾年了,可肖豔秋還是像往常一樣害羞不敢看何慶。而是臉色緋紅地爲何慶倒茶,讓他歇一歇。她自己則是走到牀邊,像平常一樣,親自整理牀鋪。
肖豔秋溫柔賢惠的樣子落在何慶的眼中,狠狠刺激了他的心。心中剛剛升起的那個念頭,開始搖擺起來。想他與肖豔秋成了夫妻之後,不知道讓多少人羨慕,就是何慶自己也慶幸娶了這麼一位妻子。這幾年的夫妻,何慶對肖豔秋的感情可是一日盛過一日。可她是偏偏是何慶殺父仇人的女兒,這讓何慶的心不知道有多難受。
剛剛肖豔秋阻攔何慶出府,讓何慶突然間想到,自己有什麼舉動一定瞞不過這個枕邊人。爲了以絕後患,何慶當時是想將肖豔秋給滅口的。一來可以讓肖天佐也享受一下,失去親人的痛苦;二來給自己平安離開上京城,離開遼國一個保障。可何慶畢竟不是鐵石心腸之人,幾年的夫妻之情也不是虛的。看着肖豔秋轉身看自己眼神,何慶的怎麼也狠不下心,對她痛下殺手。
短短的時間中,何慶的心中反覆地掙扎了無數次。最終,何慶輕輕出了一口氣,對正在忙碌的肖豔秋說道:“郡主,今晚是有公事。你不用忙了,我馬上就走。”
肖豔秋雖然想起何慶與之前所說的話不一樣,可她也沒有在意。只是回過身,微笑道:“既然如此,郡馬就去吧。不過,不要爲了公事苦了自己的身體。待明日郡馬回來後,我爲郡馬熬些蔘湯補補身子……”
“我知道了。”何慶聽着肖豔秋的仔細叮囑,心中異常激盪。爲了怕她看出不妥,何慶立刻轉過身去,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的平靜地說道:“豔秋,我不在,你也好好照顧自己,不用總記掛着我。”
說完,何慶便快步走出房間,而肖豔秋手上的動作卻是停了下來。平日,何慶爲了表示對她的尊敬,很少叫她的名字。可剛剛那聲‘豔秋’,更是極少從何慶的口中說出。回想何慶剛剛的舉動,肖豔秋目光飄忽,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暗中的穆桂英卻是若有所思地看了肖豔秋一眼,才追着何慶離去。雖然何慶沒有動手,穆桂英卻鬆了一口氣。先不說肖豔秋知道何慶的身份,以及他所做事,會有什麼樣的表現。就說何慶推翻了之前的打算那麼幹脆的離去,很能說明何慶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同時,穆桂英也相信何慶確實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想要救姜德之後,離開遼國。
至於肖豔秋,穆桂英卻無暇顧忌了。而且她也不知道如何處理,就留給何慶自己解決吧。怎麼說,如此恩愛的夫妻,到頭來卻有着殺父之仇,任何人也沒有辦法。眼下最重要的是救出姜德,平安離開遼國。
……
穆桂英一路跟着何慶來到府衙,卻只能在外面等着。沒有辦法,上京的這個府衙是僅次於皇宮的地方。所以,有不少的遼兵駐守,還真是很難進去。不過,接下來的事,卻讓穆桂英有些奇怪。
先是郎萬的那個哥哥,也就是之前與何慶去水月觀的中年人郎千,急匆匆地出了府衙找來一輛馬車。之後,他又進入府衙半個時辰後,才與何慶走出。他的身後卻跟着幾個官員模樣的人,似乎在勸說着什麼。不過,何慶卻始終沒有回頭。
隨後,又走出幾個遼兵,卻擡着一個人。在郎千的指揮下,那人被擡入了馬車之中。待何慶也坐到馬車上進,郎千便快速架着馬車離去。而那幾個‘官員’卻嘆着氣回了府衙,其中一個更是向地上吐了口水。
因爲天黑,穆桂英離得也很遠,即沒有看清何慶等人的表情,也沒有聽到他們都說了什麼。至於那個被擡進馬車的人,穆桂英也不太清楚是不是姜德。不過,按照穆桂英的猜測,應該是。可他怎麼會被擡出來,卻讓穆桂英很是疑惑。
雖然穆桂英很想知道姜德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可爲了顧全大局,方便暗中幫助衆人安全離開上京城。她只能忍住心中的不安,暗暗在跟在後面。
隨着天邊出現亮光,街道上開始出現了人。可能是何慶爲了不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再反覆換了幾輛馬車之後,還盡挑人少的街道行駛。不過,以馬車的速度,應該會在城門打開時,到達南城門。
穆桂英也爲了不讓何慶發現自己,沒有繼續跟着他走小巷子,而是直接到城門處等待。不過,當穆桂英看到城門處的情形,心中卻是一涼。
城門處的遼兵比平時多了幾倍,而且對於過往的車輛檢查的很嚴格。其中穆桂英更注意到,遼兵對於身上有傷的人,全都臉色嚴肅地拉到了一邊的木屋中。很明顯,他們是在找姜德。
穆桂英見此,便立刻躲在暗處向四周張望。直到見到一處小巷子口有一個人正在向城門處偷看,心中才稍微一安。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郎千。既然郎千在這裡,那他們應該還是安全的。
不過,穆桂英非常明白,這只是暫時的。她相信遼兵會越來越多,沒有多長時間,上京城一定會再次戒嚴的。因爲,時間越長,他們查出來的事情就會越多。那時候,姜德就會越難離開上京城。
想到這兒,穆桂英騎着馬向郎千而去。郎千雖然臉色沒有太大變化,可他的目光閃爍,顯然有些驚恐。沒等穆桂英走近,郎千便轉身快步離去。似乎想顯得平常一些,步子不太大,可卻有些僵硬。他的樣子讓穆桂英暗暗好笑,腳下卻也加快了步伐進了巷子。
一個時辰之後,朗千駕着一輛華麗的馬車出現在城門處。遼兵又見馬車,而且其中的將領還認出郎千,便神情一振,立刻圍了上去:“郎大人,想出城,請接受檢查。”
郎千的神情卻絲毫未變,挑着眉看着那個將領,不屑地說道:“你們好大的膽子,敢攔我們蘇將軍的車。”
“郎大人,姜德身上疑點重大,不能離開上京城,請郎大人將他留下。”這將領早就得到了頂頭上司的命令,一定要留住姜德。他已經進宮向太后稟明此事,在太后下令之前,不能放走姜德。
郎千卻是大怒,向那將領斥責道:“姜德是韓元帥下令讓我們蘇將軍代爲看守的,怎能隨隨便便交給別人。再說,姜德在繼續呆在你們那裡,說不定還沒有問出什麼,就沒有性命了。”
那將領一頓,繼而又道:“那好,姜德可以不交給我們,便他決不能離開上京城。如果讓他跑了,恐怕你我都交待不了吧。”
“誰說我們要將姜德帶出城了。”沒等郎千開口,馬車的簾子一掀,何慶現在衆人眼前,冷笑道:“本將軍是要回九龍山,向韓元帥稟報此事。如今看來,本將軍還要請元帥做主,讓他看看本將軍是如何被你們這些‘貪功’的小人欺辱的。”
就在何慶從馬車中出來的瞬間,站在馬車前的將領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馬車裡除了何慶,沒的任何人。那將領的臉色立刻就是一變,再聽何慶嘲諷的言語,立時臉色通紅,不知道如何接話。
就在這時,遠處飛奔而來一隊遼兵。爲首之人還大喊道:“蘇何慶,別以爲你是蘇大都督的兒子,就可以目中無人。今日有我在,你就休想將人帶走……”
聽得這洪亮的聲音,城門這裡立刻熱鬧起來,聚焦越來越多的人。從古至今,哪裡都不缺看熱鬧的平民百姓。上京城這座遼國的國都,因爲有着大量走南闖北的經商人才,所以,也不例外。
“白天蛟?!”何慶先是一愣,隨後冷笑,臉上一副瞭然之情。待來人到了近前聽了將領的稟告,臉色立刻有些尷尬。不過,再見到何慶的輕蔑神情,立刻惱羞成怒:“蘇何慶,本將懷疑你私藏奸細,立刻隨我去見太后。否則,本將就要……”
就在這時,人羣中突然響起清脆的聲音,打斷了白天蛟的強橫:“否則,你要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