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心暗歎了一聲,笑吧笑吧,我不過就是吃飯的速度快了點,吃東西時候有點不可避免的聲音,吃的多了些,吃完了打個飽嗝之類的,就這點小事兒也能讓你們笑這麼久,真是……
她心裡暗笑古人小提大作,臉上不免就帶出兩分僵硬之色,林氏是個有眼色的人,見秦黛心這般,以爲小姑子臉皮薄不好意思了,當下便起身道:“娘,說笑了半天,媳婦還真有些累了,我就不打擾三妹妹用早飯了,免得回頭她吃脹了肚,還要算到兒媳頭上。”
聽聽吧,一向不喜歡開玩笑的林氏都開上玩笑了,可見她心情是極好的。
蘇氏哪兒有攔着的道理,當下道:“去吧,去吧!跟着二奶奶的人都當心點,小心侍候着。”
以於媽媽爲首的丫頭婆子們不免又應了幾聲。
林氏微微福了福,又捅了捅一旁的秦黛心,這才笑着走了。
秦黛心假裝嘆了一口氣,也不管林氏聽不聽得見,便道:“我這吃貨的帽子是摘不下去了。”
屋子裡院子裡又是一陣嬉笑。
蘇氏拿着帕子擦淚,邊笑邊道:“你這疲猴,越來越沒個正經模樣。”其實她心裡頭微微有些發苦,總覺得自己這個當孃的有些事兒做得不太地道。
秦黛心也不說破,假意沒看到蘇氏臉上的那點小別扭。
屋子裡一時沒了聲音。
正在蘇氏尷尬無比之時,奶孃掀了簾子進來,見屋裡娘倆個大眼瞪小眼的,心裡就多少明白了幾分。奶孃算不上是個聰明人,卻也不是個傻子,當下便當作沒看到一樣,笑嘻嘻的道:“三小姐,飯得了,您是在這屋裡用,還是擺到次間去?”
秦黛心只道:“就擺到次間吧
!我隨便吃一口。還得出去呢!”秦黛心起身拉着奶孃,對蘇氏道:“娘,我餓壞了,先吃飯了,吃完飯我就不跟您打招呼了,您也趁這會兒沒事兒歇歇吧,兩個小的一會兒鬧起來,有您受的。”那對雙胞胎纔剛三個月,整天有事兒沒事兒粘着蘇氏,一會兒看不到便哇哇大哭。秦黛心覺得這事兒不符合常理。人說有奶便是娘。蘇氏也不哺乳,兩個孩子應該更粘着奶孃纔對啊!糾結了一會兒,也只能把這一切歸到母子天性的頭上去了。
又出去?
蘇氏擰眉,自打方氏倒臺。自己成了當家主母后,這府裡的姑娘一個月只能出府兩天的例就改了,阿離有事兒沒事就往外跑,還作男裝打分,倒跟府裡的少爺似的。
蘇氏對這事兒意見頗大,剛要張嘴數落閨女兩句,可隨即便想起了自己之前做下的那些事兒,話到了嘴邊又被她生生嚥了下去。蘇氏看着秦黛心飛快的起身,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女兒明顯已經跟她生分了,若是以前,這飯哪裡還能擺到次間去,指不定這會兒都已經吃上了。
蘇氏嘆了一聲,卻也無法。眼睜睜的看着秦黛心去了次間。
先不說蘇氏如何唉嘆,單說秦黛心在次間用罷了飯,果然招呼也沒打一聲就離開了蘇氏的院子,帶着如意離開了秦府往陳記去。
開市了,所有的店鋪都做好了營業的準備,小夥計收得乾淨利落的站在自家店鋪旁,就等着迎來送往的好好做幾筆生意。只是時辰尚早,街上的人也不多,要想客似雲來,只怕還等再等一陣子。
秦黛心慢悠悠的在街上走着,跟在她身邊的如意忍不住問道:“小姐,方纔出門時不還很着急嗎?怎麼這會反倒不急了?”
秦黛心看了她一眼,“該不會是你急着見傻大個兒,所以在這兒催我吧?”
如意的臉紅得好像要滴下血來似的,她咬了咬牙,纔回嘴道:“小姐只想着打趣奴婢,這天還早着哩,怎麼就出來了。”
明顯是想轉移話題,前言不搭後語啊!
秦黛心笑了笑,也不揭穿她,只道:“誰想着請安的時候會遇到二嫂啊?這個巧兒趕得到好,省得我往她那兒再特意跑一趟,節約了不少時間。”
“可您還在夫人房裡用了早飯呢?緊趕慢趕也吃了一柱香的時間呢!”如意撇了撇嘴,“奴婢看您根本就是左右爲難,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呢!”
秦黛心苦笑,她表現的有這麼明顯嗎?“
紀笑海自從知道李婉兒是自己的女兒後,整個人就有些精神恍惚,天天陰陽怪氣的,把春暉園裡的人禍害夠嗆!他大概是找不到別的發泄途徑,因此只有對旁人冷嘲熱諷,極盡打擊之能事,方纔覺得心中好過一些,算是間接出了口惡氣。
秦黛心挺理解紀笑海的,本來他可以過着無憂無慮的快樂生活,夫妻恩愛,又有了女兒,小日子逍遙自在,當真是給個神仙也不換
。只是一夜之間,家破人亡,紀笑海成了最痛苦的那個人,愛妻慘死,女兒下落不明,妻弟一家受他連累無一生還,這種自責,委屈,還有折磨了他近二十年的仇恨……
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了吧?
他對愛女死而復生的欣喜,他對李大夫又敬又恨的矛盾……
都爆發出來了。
如意見秦黛心不說話,便也不好在說什麼,她看得出來,小姐心情不太好,而且她煩惱的事情好像與她自己無關,而是在煩惱別人的事兒。
應該是紀大夫吧!
最近兩個人總是神神秘秘的,還有李姑娘。
主僕兩人各懷心事,邊走邊想,沒多過一會兒便來到了陳記雜貨鋪的門前。
秦黛心苦笑一聲,該來的躲不了,她怎麼也學會自欺欺人了?
陳記的兩小夥計都不是變通人,個個眼尖的很,他們早就看到了秦黛心在門外發呆,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不進來,臉上還是猶豫不定神色。兩個小夥計相互看了一眼,正在考慮要不要叫陳掌櫃的時候,秦黛心擡腳進入了店鋪之中。
“您來了?掌櫃的在後院,你跟小的來。”
秦黛心道:“我不找陳掌櫃,李姑娘在不在?我找她。”
那小夥計忙道:“應該在。這個時辰剛用完飯,小的沒見到她出門,不過要是從後門走的話,小的就年示到了。”
秦黛心點了點頭,“不必跟着,你忙你的去吧。”
小夥計連忙停住了腳步,目送秦黛心進了後院。
旁邊另一個夥計走過來,捅了捅他道:“還看,當心陳叔把你眼珠子挖下來。”他們都是炎黃的人,進入地字級探子營後就一直留在這個雜貨鋪裡冒充夥計。他們負責收集情報。再暗暗送出去。有時也喬裝打扮一下,混入各個府中找些證據一類的東西。雖然以他們並不知道秦黛心的身份,但看陳掌櫃對她的態度,大概也就猜了一個八九不離十。
那是未來的炎後。豈是你這小子能夠肖想的?
那小夥計忙道:“胡說什麼……”他總不能告訴同伴,自己看的是那俏丫頭吧?長得那般秀氣,竟配了那樣的莽漢,真是可憐了。
二人各自朝後院瞧了一眼,便轉回身幹活去了。
………
秦黛心來了後院,直接來到李婉兒住着的廂房,她站在門前猶豫了半天,剛要伸手敲門,卻不想門一下從裡面打開了。
李婉兒微微驚愕的臉便露了出來
。
“妹妹。你這是……”這麼早,是特意來找自己的嗎?
秦黛心打量了李婉兒一眼,只見她頭上包着一條布巾,大半的青絲都被包裹在其中,只露出少少的髮尾。垂在腦後,她上身穿着一件麻色的窄袖細布夏衫,外頭套了一件半新不舊秋香色的比甲,裡頭套了條麻色的細布褲子,腳下登了雙草綠色的繡鞋。
這是要出去?
“婉兒姐姐,你這是要出門?”
李婉兒笑笑,“閒着無事,我想出去走走。”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怕你笑話,我想去集市上看看有沒有揹簍和藥鋤賣,要是有的話我就買上一副,等過幾天到郊外走走,看看有沒有什麼草藥可採。”
秦黛心點了點頭。
李婉兒又問她,“你找我有事?”看秦黛心的樣子,分明就是特意來找她的。
秦黛心只覺得嘴裡發苦,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李婉兒伸手拉了秦黛心一把,二人便都站到屋裡去了。
李婉兒臉色不虞的問道:“我姑丈出事了?”秦黛心一向伶牙俐齒,沉穩有度,如今竟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實在不能不讓自己往壞處去想。
秦黛心連忙拉了她一下,道:“沒有,你別胡思亂想。”
李婉兒不依不饒,追問道:“那是何事?”
秦黛心轉身對臺階下的如意道:“你在這兒守着。”
如意連忙屈了屈膝,道:“是,奴婢必定寸步不離。”
秦黛心關了門,拉着李婉兒到桌子前,將她一把按到凳子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李婉兒急得不行,當下要從凳子上跳起來,“你,有話便說啊,這樣真是急死人了。”
秦黛心又伸出手來把她按了回去,一字一句道:“婉兒姐姐,你可信得過我?”
憑空飛來這麼句話,李婉兒頓時懵了。
“你這是什麼話,咱們極投脾氣,你又救過我的命,我不信你信誰?”
秦黛心聽了這話,只覺得更不忍心了,可李婉兒就坐在自己面前,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
暗暗的吸了口氣,秦黛心方纔道:“婉兒姐姐,你的左肩膀上,可是有塊紅色月牙形的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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