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塵,鄒明回到了車間。
瞧見手下的工人們都還在說笑,鄒明咳嗽了一聲道:“好了好了,都休息夠了沒?趕緊開工了!”
工人們聞言一驚,趕緊起身往各自的崗位去了。
其中一個和鄒明關係還不錯的看只有鄒明一人不由好奇的問道:“哎?明哥,咋就你自己啊?夏呢?”
“小夏還有事要忙,我讓他先回去了,怎麼?你還有話要和他說啊?”
“不是,您看這夏來一趟不容易還把箱子落在這裡了。”
鄒明聞言一看,果然夏目的帶來的那隻箱子還放在一邊。
“哦……這個啊,放我辦公室去吧,我回頭找機會給他送過去。”
“額……”
“怎麼了?”
“嘿嘿,明哥,您看這種體力活就不用您親自跑一趟了唄。”
鄒明愣了一下,隨後明白了:“哦~~~我懂了,你小子是想着趁着還箱子的機會出去轉轉是吧?”
“哎嘿嘿,還是明哥懂我。”
“那行吧,不過得下班後才行,今天不達成生產目標,誰都不許提前走!聽到沒有!”
一衆工人聞言後敢怒不敢言,只能零零散散的應了。
鄒明繼續指揮工作,只是他時不時的就會回頭看一眼車間後邊的角落。
不知不覺,到了下班時間,在鄒明的指揮下,車間雖然中途休息了一下可還是按預期達成了生產指標。
大家都累壞了,鄒明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就只是囑咐所有人儘快回去休息。
等到人都走了,鄒明回到自己辦公室。
剛坐下沒多久,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閃進屋來。
鄒明擡頭看了來人一眼,是個戴着鴨舌帽的小個子。他進屋後就毫不客氣的拿起桌子上的水果開吃,一邊吃一邊說:“我都收拾好了,不過丟了個大活人遲早是要出問題了的,你得想好怎麼和上邊說。”
鄒明把桌子上的文件整理了一下後,一股腦全塞進了抽屜。
“既然已經露了馬腳,那就乾脆不遮遮掩掩的了。”鄒明起身走過來。
“額?你不會這麼快就要動手吧?”小個子擡頭看了鄒明一眼,露出的那張臉一半黑一半白,黑的一面如金屬般黑亮,白的那邊又像枯木一樣的蒼白,真真古怪的很。
鄒明整理了一下袖子道:“要不然呢?就這麼坐以待斃?”
小個子嘻嘻一笑:“那就不管我的事了,我只是負責收尾的斂屍人,你要怎麼做,該去問Mary 李纔對。”
“Mary 李?呵……我現在都不知道她在哪。”鄒明冷笑了一聲。
小個子也笑了,他把蘋果核丟進垃圾桶後起身道:“出了這麼檔子事,我估計她很快就會來找你的,要不你就再等等?”
“哦?這條算是私人建議?”
“對,私人建議。”小個子擦了擦嘴後又道:“對了,再告訴你一件事,胤寺大人已經到了,所以你還是不要那麼冒失,畢竟事關你的老婆孩子呢!嗯?”
“什麼?胤寺大人到了?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沒人通知我?”
小個子一愣,隨後奇怪的看着鄒明道:“胤寺大人向來行蹤不定,而且胤寺大人可是上位人員,幹嘛要通知你啊?你是不是把自己太當回事了?”
鄒明聞言卻面色不改,他冷笑一聲道:“是不應該把自己太當回事,不過……還是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嗯,那就好,蘋果不錯,不過我更喜歡吃梨。”
“唔,我知道了。”
“嘻嘻,那我先走了。”
“不送。”
“客氣。”小個子說着就溜出了辦公室。
小個子走了,鄒明卻還站着看着門口,過了許久他坐下來,眼神透着一絲絲的不安。
又過了沒多久,一個身材高佻的女人推門進來。
她一身的男裝打扮,還貼着鬍子,若不是身段婀娜,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她是個女人。
女人進來時,鄒明還在想事情,他似乎沒有注意到對方。
直到……
“我有打擾到你的冥想嗎?”女人問。
鄒明這才注意到有人進來,他擡頭看了一眼後急忙起身:“額……沒有,沒有。”
“唔……”女人盯着鄒明看了幾眼後坐下來道:“我聽小鬼說,你殺了那個叫夏目的?”
鄒明聞言一震,隨後點了點頭:“是的。”
“哦……那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人一死會惹來很多麻煩?”
鄒明眼神一變,但仍很鎮定的回答道:“我知道,不過這個人不死,會給我們帶來更大的麻煩。”
女人聞言斜了鄒明一眼,只是一眼,就看的鄒明冷汗滑落。
“呵……居然學會犟嘴了?”
“不敢。”鄒明急忙道歉。
“哼,我知道你一直不服氣,覺得胤寺大人把你丟在這裡是冷落了你,可悄悄你自己,行事風格一點不見長進,動不動就殺人,總覺得殺了麻煩的傢伙就能把事情擺平,這一點你和那個劉平有什麼區別?”
鄒明不敢說話,更不敢擡頭。
過了一會,女人嘆了一聲道:“我們的首要目標是找到丟失的兩組‘擬態結晶’原胚,不是造墳場,所以……不要再給我惹麻煩了,這是最後一次警告,聽清楚了嗎?”
“是,聽清楚了。”
“嗯,那行吧,你就老老實實的做你的小組長,另外……我估計過幾天還是有人回來查你,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就說那個夏目從你這走了,之後你再也沒見到他就行了,記住了嗎?”
“嗯,記住了,謝謝Mary 小姐。”
“哼……”Mary 李輕輕搖了搖頭,然後起身離開了。
但她剛走到門口,鄒明忽然問道:“等等,Mary 小姐,我還有個問題想問您。”
“說。”Mary 李沒回頭。
“胤寺大人……真的已經來了嗎?”
Mary 李在門口站了一會卻沒沒有回答鄒明的問題,她只留下一句話。
“做好你自己的事。”
說完就走了。
剩下鄒明自己的時候,他的眼神逐漸轉冷。
……
三天後,正在指揮工人拆卸舊模具的鄒明無意間看到幾個身着藍色制服的特殊人員正向他的車間走來。
於是鄒明立馬奔辦公室去了。
等到那三人進了車間問起鄒明下落時,鄒明卻已經換好了衣服往生產區外去了。
在辦公室裡沒有找到鄒明人的三個調查人員立馬向上級彙報了情況。
跟着沒多久,生產區的亮起黃色警報,同時各區間提示屏上出現了鄒明的頭像,廣播也開始追蹤鄒明的下落。
一時間,氣氛驟然緊張,正在工作的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時候。
可是當他們看到一個人在前邊狂奔,身後跟着幾十個追擊者的時候,衆人才意識到大屏幕上顯示的這個叫鄒明的傢伙攤上事了。
在鄒明大鬧生產區的時候,同樣在生產區裡潛伏的Mary 李正一臉冷漠的看着大屏幕上的那個男人頭像。
此時的Mary 李真真肺都要氣炸了。
這幾天她一直在想方設法幫助鄒明洗脫嫌疑,可萬沒想到鄒明居然會在關鍵時刻選擇逃跑而不是配合調查。
如此一來,就算Mary 李已經把後續工作做好了,鄒明這一逃也就把所有努力都給白費了。
同一時間注意到大屏幕上的鄒明的,還有那個酷愛鴨舌帽的小個子,他蹲在角落裡,一臉笑嘻嘻的看着熱鬧,同時感嘆道:“哎呀呀,看來以後沒有水果吃了呀。”
……
“別跑!再跑我們就開槍了!”在追逐了半天也沒能堵住猴子一樣敏捷的鄒明後,守備人員終於接到了上級的開火准許。
正在攀爬一臺重型壓縮機的鄒明卻連頭都不回。
周圍人羣聽說要開槍了,也不知是哪一個先發出的尖叫,整個廠區立馬就陷入了混亂。
眼看着事態要進一步惡化,指揮抓捕鄒明的守備隊隊長立馬阻斷各車間的人員流動通道,同時通過廣播安撫受驚嚇的工作人員。
正準備離開工作區的Mary 李也被困在了一座車間裡。
同時被困的還有其他一百多號人。
本來這車間地方就小,一百多號人擠在一起後就更加擁擠了。
Mary 李被幾個大男人夾在中間,是退也不是,進也不是,正當她準備發力脫身的時候,混亂中不知是誰悄悄的摸了她屁股一下。
一瞬間,Mary 李心底的火被點燃了。
她猛的一轉身,硬是將幾個壯漢推出去老遠。
這一推又帶起了漣漪一樣的後仰,一百多號人整齊劃一的倒了下去。
總算輕鬆一些的Mary 李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突然發現倒下的一個男人手中居然拿着槍。
微微一愣神後,Mary 李立馬摸向腰後,跟着臉色一變就要過去把槍拿回來。
可誰知,那倒下的男人被人壓在了下邊,混亂中,他也不管自己一不小心順走的東西是什麼了,就這麼走火了。
只聽一聲槍響,子彈不偏不倚的打中了正準備拿回槍的Mary 李的肩頭。
這一槍能打中純粹是運氣使然,Mary 李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中槍,而槍聲響起後,很快就引起了守備人員的注意。
被封閉的車間內立馬亮起黃色的警示燈,同時周邊的守備人員立馬向這邊靠攏過來。
看到黃色警示燈的時候,Mary 李知道自己栽了。
她擡頭看着車間裡的監視鏡頭,捂着肩膀坐下來。
另一邊,守備隊隊長也在看着她。
只一眼,守備隊隊長就知道這個中槍的傢伙是個女扮男裝的可疑人員。
他轉頭道:“進行面部識別,同時釋放催眠瓦斯!”
“是!”
……
另一邊,逃到壓縮機最高處的鄒明在中了三槍後居然真叫他“逃走”了。
雖然守備人員使用的子彈是特製的脈衝電磁彈頭,穿透力一般,主要用於制服暴徒,可是三顆彈頭都足以電暈一頭牛了,鄒明居然卻渾然不覺。
圍捕行動失敗後,事件再度升級,守備隊隊長深深一嘆,只好把情況彙報上去,請求避難所裡的特勤人員介入。
……
從頭至尾見證了鄒明神一般逃生的小個子整個人都驚呆了。
他完全沒想到最後被抓的居然是隱藏的極好的Mary 李,而不是鄒明。
這真是刷新了他的認知。
他自言自語道:“完了完了,看來我得儘快跑路了,胤寺大人,對不住了。”
說完小個子就消失在了角落的黑暗中。
又過了一天。
經過十七個小時的追蹤。
特勤人員在基地的淨水區管道維修工具艙裡發現了已經被割喉處死的鄒明。
至此,對於鄒明的抓捕行動是結束了,但基地卻面臨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那就是……
……
“文明的手段都用完了,一點收穫都沒有。”審訊Mary 李的特勤大隊副隊長宋春旭略顯無奈。
大隊長陳爽看着審訊室裡一臉冷漠的Mary 李後起身道:“女人還是女人來問,你去休息吧。”
“是。”
……
審訊室的門開了。
Mary 李擡頭看了一眼,進來的是個女軍官模樣的傢伙。
她冷冷一笑:“你別費功夫了,我不會說的。”
陳爽摘掉帽子,走過來坐到Mary 李面前。
“電影電視劇裡那套臺詞就不用說了,聽着怪怪的。”
Mary 李聞言一怔,隨後輕哼一聲:“怪?是挺奇怪的。”
陳爽看着面前這個大美女,她很難想象這樣一個曾經具備高尚國家榮譽感的軍人有一天也會淪落成“國之勇士”這種極端組織的走狗。
“我查過了,你是跟着救援隊混進來的是吧?”
Mary 李微微一笑:“你說了算。”
陳爽也不生氣,她又問道:“鄒明也是你們一夥的?”
Mary 李乾脆閉上了眼睛,甚至還輕聲哼起歌來。
“其實吧……我確實感覺沒什麼可問你的了,畢竟現在鄒明也死了,與你一起進來的人也都被我們抓的七七八八的了,就算你們真的準備了什麼驚喜,我拿不出足夠的籌碼,也很難從你這套出有用的話來,對吧?”
Mary 李聞言後笑了一下,跟着繼續哼歌。
陳爽翻看着鄒明的屍檢報告然後不經意的說了一句道:“哦對了,忘了告訴你了,之前失蹤的夏目,也就是與鄒明有關的,被懷疑已經被殺死的那個小夥子,他被救回來了。”
Mary 李的歌停下了,她睜開眼,卻沒有看着陳爽。
“說來也奇怪,這個夏目啊,居然又和之前一樣什麼也不記得了,我問他,你知不知道鄒明已經死了?他卻反問我,誰是鄒明?呵呵……哎,現在醫生們也頭疼呢,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了。”陳爽是笑着說的。
這樣一段看似無意的話,Mary 李卻猛然清醒。
她坐正了問道:“他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陳爽微笑着看着Mary 李道:“你是不是有什麼想告訴我的?”
Mary 李聞言一怔,許久後,她又閉上眼,仰着頭開始哼歌,只是這一次歌聲音調高了不少。
陳爽也不在意,她起身道:“那好吧,既然你不打算說,我就只能祝你接下來的十二小時,體驗愉快了。”
說罷陳爽離開了審訊室。
Mary 李卻身體一僵,她雖然還在哼歌,可眼角卻溼潤了,不是被自己感動,而是害怕。
……
醫護室。
雅人的三次探視請求都被拒絕了,這讓清水雅人很是不爽。
她求助於哥哥,卻沒想到得到的迴應是不要給避難所裡的大家添麻煩!
那一瞬間,雅人意識到出問題了,而且問題還直接與她有關。
果不其然,就在雅人準備回去的時候,陳爽的助手帶人把雅人接走了。
見到素有“笑裡柔刀”之稱的特勤大隊隊長陳爽,雅人的緊張是自然的,可她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好害怕的。
就算現在外界一致認爲清水家在暗中支持“國之勇士”,甚至藉着新東京市望野生態區避難所裡的偷工減料往清水家頭上潑髒水,那也是清水家的家族事務,與她這樣一個很多年前就已經獨立生活的小姑娘有什麼關係呢?
難道還要連坐不成?
想通了這些,雅人的情緒穩定了不少。
看出清水雅人變化的陳爽暗暗感嘆,心裡對這姑娘的印象分提高了不少。
在接待室幹坐了幾分鐘後,陳爽道:“雅人小姐,請您過來呢,不是懷疑您和最近發生的這幾件事有關聯,而是出於對您人身安全的考慮,如有冒犯,還請見諒。”
雅人微微一怔,隨後她正色道:“人身安全?陳大隊,您能不能說清楚一些?”
陳爽笑了笑:“這些事關機密,暫時還不能向您透露,不過以現在的情勢看,您留在這邊確實比回到之前的住處要安全的多,再者說了,您的好朋友夏目也在這邊接受心理康復,有您陪着不也挺好嗎?”
要是不提夏目的事,雅人倒還好,這陳爽一提起夏目的事情,雅人心底的無名火一下子就點燃了。
她質問道:“對了,陳大隊,我冒昧的問一句,我的朋友夏目作爲受害者,本來就是無辜的,爲什麼你們非要每天不間斷的逼問他失蹤期間發生的事情?嗯?難道你懷疑夏目也和‘國之勇士’有瓜葛?”
陳爽先是一怔,隨後笑着解釋道:“雅人小姐請勿生氣,其實將夏目先生帶到這邊來進行治療一方面是出於對他的身體健康負責,另一方面也是確保他的人身安全,您千萬不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