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葭在那裡思索着怎麼利用吳寶璋,周少瑾這邊卻歡歡喜喜地送走了樊劉氏——三個月前,李氏生了個兒子,周鎮非常的高興,兒子還沒有滿月,就給兒子取了個名字叫周宗瑾,因爲周初瑾和周少瑾都遠嫁到了京城,周宗瑾的滿月禮只請了周鎮的同僚和保定的朋友,等到周初瑾和周少瑾接到消息的時候,周宗瑾都要做百日禮了。周初瑾和周少瑾商量了之後,僅小兒的衣裳鞋襪就做了兩箱子,長命鎖金手鐲、筆墨紙硯,又裝了一箱子,周初瑾那邊是持香,周少瑾這邊是樊劉氏,一併送去了保定府。
周少瑾還私下對程池道:“原來汀蘭生的那個叫繼祖,現在太太生了,叫宗瑾。可見父親雖然想着兒子,還是嫡庶有別的。”
程池就不輕不重地在她的頭上敲了一下,笑道:“淨說些胡話。若只是想個兒子,哪不能生?”
周少瑾就嘟了嘴仰望着他,小聲道:“我就不能生。”
幾個月過去了,她要是還看不出什麼來,那可就是真傻了。
可幾個月過去了,她也沒有了從前的浮躁。
覺得既然是程池的決定,肯定不會有錯。
有時候還能拿這個和程池開玩笑。
程池看着那粉粉的嘴,忍不住就俯身吻了下去。
溫柔纏綿間,還不忘記在咬着她的耳朵輕笑:“這話就更離譜……我們明年再做父母……笳丫頭應該也生了吧?我們家少瑾等她們都生完了再做母親,免得和她們紮在了一起,喝個滿月酒都沒有空……”
周少瑾吃吃地笑,往他懷裡直鑽。
兩個人耳鬢廝磨,眼看着時候不早了。這才重新收拾了一番去給郭老夫人問安。
郭老夫人正和彭城夫人說話。
珍珠告訴他們的時候,程池笑道:“她怎麼又來了?”
周少瑾低聲道:“彭城伯家……”
“那倒不是。”程池笑道,“就是我都遇到她兩、三次了。”
周少瑾這才發現,這彭城夫人來的時候好像都正巧是程池休沐的時候。
夫妻不由交換了個眼神,這才笑着走了進去。
彭城夫人沒有迴避,還誇着程池夫妻:“真是孝順!”
郭老夫人謙虛了幾句,程池就起身迴避。
彭城夫人慾言又止。
郭老夫人心中早就有數。可擺架子也要有個度。等到程池出去後。她笑道:“您可是有什麼話要說?我這兒媳婦,最是貼心不過。你有什麼事直接說,到時候也能跟子川傳個話。”
彭伯夫人的表情明顯地忪懈下來。笑着就拉了周少瑾的手,道:“我就知道你這兒媳婦是個聽話的。只是我這件事……”她猶豫片刻,還是道,“我早聽人說。你們本家那裡的族學是江南第一,也不知道您們家還收不收學生?我那個孫子。太不成氣,得找個人管束管束纔是。”
郭老夫人和周少瑾都很意外。郭老夫人道:“我的兩個孫子都在京城的書院讀書,金陵本家那邊道是可以打招呼,只是將在外君命都可以不受。何況是把孩子放在那麼邊的金陵?我倒覺得,你若是放心,不妨把孩子帶過來給子川看看。讓子川幫着他挑個書院。你也知道,程家代代都是讀書人。這書院裡的先生,兜兜轉轉都能說得上話的。”
彭伯夫人喜出望外,連聲道謝,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辭了郭老夫人,那樣子,狠不得立刻就把這件事辦好了。
郭老夫人望着她的背影笑着搖頭,道:“可憐天下父母心!”
周少瑾卻想着前世的事。
郭老夫人沒有進京,彭城伯府也沒有和程家來往,但在太子、皇太孫相繼去世的情況下,彭城伯府雖然不如現在氣勢煊赫,可娶得都是讀書人家的子女,子弟們也都老老實實地沒有入仕,只要不捲入謀逆之中,穩穩當當的一個富貴卻是少不了的。
想到這裡,周少瑾又覺得有些頭痛了。
程家到底是爲什麼被抄家滅族?
連承恩伯府皇上都只是削爵,對程家爲什麼就趕盡殺絕呢?
周少瑾想了又想。
覺得肯定和皇位的傳承有關係!
她甚至有個大膽的想法。
會不會與二叔父程劭有關?
她嫁到了程家才知道程劭有多低調。
他雖然只是個翰林院的侍講學士,卻常常進宮陪皇上讀書下棋,有時候皇上讀到什麼好書,會立刻派了太監送程劭那裡,程劭若是得了什麼好東西,只要派人到西華門去說一聲,立刻就有人來取東西。而且這種交往,少了幾分君臣之禮,多了幾分知交好友的味道。
從郭老夫人想爲程渭謀個差事卻走了彭城夫人的路子就知道了。
程家有事不會求了程劭出頭,可只要程劭和皇上的這種關係在,程家有人犯事的時候,皇上看在程劭的面子上就會照拂一二。
這對程家來說,已是天大的恩惠了,好比拿了半面免死金牌。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樣的程家,也容易犯事。
周少瑾腦子裡糊糊的,想不明白,把這個問題丟給了程池。
程池抱着她直笑,道:“可怎麼得了?是生了個像你的這的兒子,可真是急死人了!”
周少瑾不服氣,道:“要是兒子像我,至少長得漂亮,找個能幹的媳婦兒不就成了。”
程池一本正經地點頭,道:“那我得努力一點,怎麼也得做到正三品,滿京城的官宦人家隨便選媳婦。就怕是這腦子隨了你,相貌隨了我!”
長得想四郎嗎?
周少瑾撲哧地笑,望着程池俊朗的面容,目光都變得綣繾,道:“要是長得像你。公主都尚得,何況是官宦人家的女兒?”
程池的心都熱呼起來。
他低聲地問周少瑾:“在你心裡,我就這麼好?”
周少瑾不住地點頭。
程池笑起來,一把就抱起了她,道:“我們做點別的事去。”
周少瑾頓時臉上火辣辣的,道:“我不去!”
她不要白日渲淫。
可這種事怎麼難得倒程池。
最終周少瑾不僅妥協了,而且還是那個抱着程池捨不得放手的人……
程池突然覺得。暫時不要孩了之個決定真是現正確不過了。
他就把少瑾當女兒養好了。
沐休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第二天去上朝的時候,程池比平時晚了一點。
懷山匆匆走了進來,對程池道:“我們發現了程輅。他以落第舉子的身份借居城北聖賢寺……但他很機警,我們到那裡的時候,他應該已經跑了。”
周少瑾愕然。
她沒有想到程輅能在懷山等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程池卻是皺了眉,道:“什麼叫做‘我們的人到的時候他應該已經跑了’?!”
懷山道:“我們的人大太意了。看着他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就只派了一個盯着他。看着他進了方丈的禪寺,就一直在外面等。等到天色已晚,發現不對勁的再去找他的時候,發現他住的地方筆墨紙硯、衣飾器皿都在,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卻連個銅子都沒有,我懷疑他已經逃走了,但還是派了兩個人盯在那裡……”
程池有些不悅地道:“那就這幾天想辦法把他找出來。”
懷山應是。退了下去。
周少瑾安慰程池道:“既發現了蹤跡,總能找到的。你也別急。
程池點頭,心裡還是有些不虞地去了衙門。
吳寶璋來約她去看程笙。
周少瑾不想和她來往,道:“阿笙還在月子裡,我們這個時候去看她有些不好!”
吳寶璋笑道:“我這不是聽說三姑奶奶在月子裡很無聊嗎?就想去陪陪她!”
周少瑾道:“你和她平輩沒什麼,我是她嬸嬸,去了她的婆婆就得親自出面招待,你覺得我去合適嗎?”
吳寶璋的笑容就有些勉強起來,道:“看我,竟然忘了這一茬。”
周少瑾懶得和她多說,喝了幾口茶,就送了客。
等到程笙的兒子滿月禮,吳寶璋見程笙的婆婆彭太太等人都圍着邱氏在說話,她又拉了周少瑾說話。
周少瑾煩她不過,索性和她去了廳堂的廊廡下,但沒有等她說話,周少瑾已道:“今天是阿笙孩子的滿月,我們這些孃家人過來不是要慶賀她嗎?那就應該好生和彭家的人應酬纔是,我們有什麼話不能回去了再說。你以後再這樣,就莫要跟着我們出來好了。”
吳寶璋臉色微變,道:“是許從嫂約我我才和你們一道過來的……”
“那正好。”周少瑾不客氣地道,“你以後有什麼事就直接和她一道好了。別拉上我。”
吳寶璋冷笑,道:“要不是許從嫂求我,你以爲我會拉着你啊!”
周少瑾一愣。
不管是吳寶璋的態度還是她話裡透露出來的意思都讓她心中微微有些不安。
可還沒有等她想明白,她就看見程許走了進來。
周少瑾訝然。
這裡是內院,程許進來幹什麼?
相比上次見到他,他又清減了很多,五官也因此變得更分明,少了幾分少年飛揚,多了幾分男子的穩沉。
看見周少瑾,他也很驚訝,但很快,這驚訝就變成了苦澀,苦澀中又夾雜着些許的欣喜,變成了一副似笑非笑,似哭非似的表情。
周少瑾心中生警,忙擡頭四記。
就看見閔葭從站階旁的石榴樹後面走了出來。
吳寶璋冷“哼”,在周少瑾的耳邊道:“我說了不是我要來的,你怎麼就不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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