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挨家挨戶張燈結綵,每個人臉上都掛着笑臉。
屋裡頭,白夢溪忙不迭的去後院廚房拿了一大堆碗碟出來,將在鎮上買來的糕點水果一一擺放上去,時不時的還偷吃一口。
“嘶,這果子真酸。”
白夢溪剛吃了一個釀果子,整張小臉都皺成一團,眼睛都眯了起來,看樣子彷彿簡直是酸掉了牙齒。
蘇遠之恰好端了一盆燉肉出來,瞧見這一幕有些好笑的說道:“釀果子是要沾白糖才能吃的,你這樣光口吃自然是酸的。”
他說着順手給她倒了一杯溫熱的水。
白夢溪雙手都黏黏糊糊的,索性就這樣就着蘇遠之的手喝水,直到大半杯水下了肚,口裡的酸澀才徹底的消失。
“以前也沒吃過這玩意,誰知道要沾糖呢?”
白夢溪哼哼的說了一句,索性拈起旁邊還熱乎的糖油果果吃了起來。
蘇遠之拿她沒有法子,只是囑咐她別吃多了。
白夢溪朝他擺擺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蘇遠之,你現在可像個老媽子。”
蘇遠之無奈的搖搖頭,轉身又進了後院,陸陸續續端出了不少吃食來,一時間整張飯桌都已經徹底被佔滿了。
兩人不得不把一些糕點給放到旁邊的桌子上。
白夢溪看着這一桌子滿滿當當的飯菜,本就明亮的眼眸又亮了幾分。
“一個人張羅了這麼一桌子菜,蘇遠之,你可以的呀。”
白夢溪毫不吝嗇的誇讚他,順便直接坐下,從筷子筒裡拿出一雙筷子,趕緊就夾了兩口菜吃了起來。
蘇遠之見她吃的滿意,嘴角也勾起一抹笑容,不過還是阻止了她吃多。
“你先等等,後頭還有好吃的。”
“還有?”白夢溪有些詫異。
蘇遠之點點頭,讓她稍安勿躁,自己又轉身去了後院,沒一會兒一股酸甜的味道就瀰漫在空氣之中。
白夢溪聞到這股味道的時候就莫名覺得有幾分熟悉,可又覺得很奇怪,要知道這裡的人吃的飯菜大多都是濃油醬赤的,也是偶爾被她無意中發現了幾株茱萸,這才讓家裡的飯菜多了一點辣味,可是酸甜口的可從未有過。
一時間,白夢溪也直起了後背,順勢把手中的筷子放了下來,目光灼灼的看着端着東西出來的蘇遠之。
這一看倒是讓她樂了。
“蘇遠之,你這到底端的是什麼菜啊,還用海碗蓋着,這麼神秘嗎?”
蘇遠之笑而不語,慢慢悠悠的走到她跟前,將東西放下後,微微抿了抿脣輕聲道:“我頭一回做這種菜,做的不好,你多擔待。”
話音剛落,蘇遠之便直接將海碗給揭開,入目的便是一整條完整的被油炸過的魚,上面還澆灌了紅彤彤熬製好的番茄醬,甚至還能瞧見裡頭的胡蘿蔔絲和黃瓜絲。
“這……這是松鼠桂魚!”
白夢溪一臉震驚的看向蘇遠之,嘴巴都不由的張大。
蘇遠之早就料到她的反應,這會子也只是抿脣微笑,順勢遞給她一雙筷子:“嚐嚐?”
白夢溪有些顫抖的接過筷子,小心翼翼的從魚背上夾下一塊沾着番茄醬的魚肉,有些激動的放入口中,一股濃郁的酸甜味直擊味蕾,鮮嫩的魚肉彷彿在脣齒間跳動一般,味道簡直不要太好。
她迫不及待的又夾了一塊吃了起來,熟悉的菜式,熟悉的味道,吃的她都忍不住的紅了眼眶,恨不得大哭一場。
要知道她身爲古中醫傳人,每日面對的不是病歷就是病人,還有數不盡的藥材和古醫書,按那沒人性的老頭的話來說那就是她的責任就是繼承古中醫,懸壺濟世,救死扶傷,所以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幾乎日日都是青菜蘿蔔,偶爾能加根雞腿啥的。
在吃到松鼠桂魚這道菜的時候還是她十六歲出師的那日,老頭親自下廚做了一頓飯,也是那時候她才知道這老頭竟有這種手藝,吃的她那叫個熱淚盈眶,恨不得直接跪在地上喊老頭爸爸。
但是,除了她也沒人知道,自那日之後老頭就不見了,要不是留下手書一份,她差點就直接去報警了,可也正因爲老頭不見了,她再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松鼠桂魚。
這會子再吃到真的是記憶再次涌上心頭,也莫名的想起老頭了。
她一口一口的吃着,眼淚就這樣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
蘇遠之本來還挺高興的,見她掉金豆子,瞬間愣了片刻,不解的問道:“夢溪,你沒事吧,好端端的怎麼哭了?”
白夢溪自然不會讓蘇遠之知道這個秘密,所以只能癟着嘴告訴他:“好吃,太好吃了,給我吃哭了。”
她一邊哭一邊吃,沒一會兒半條魚也吃掉了,直到再吃不下才吸了吸鼻子不再哭了。
蘇遠之見她不哭了才鬆了一口氣,再看向這道松鼠桂魚的時候,心情卻頗爲複雜。
白夢溪直接把這魚給推到了一旁,緩了好一會兒纔再次開口:“蘇遠之,你的手藝可真好,跟我以前吃的簡直一模一樣。”
“你可是想起什麼了?”
白夢溪點點頭又搖搖頭,直接尋了個藉口說道:“沒啥,就是有點想念我爹孃了。”
蘇遠之看着她微紅的眼眶,覺得有幾分心疼,剛想伸手去揉揉她的頭頂卻發現自己的手上全部都是油,有些尷尬的放下手才說道:“沒事,以後有我,等你還想吃這道菜的時候我再做給你吃,好不好?”
白夢溪吸了吸鼻子,重重的點點頭:“好,到時候你一定要做給我吃,不許偷懶。”
“放心吧。”蘇遠之失笑道。
白夢溪得了他的保證笑的就跟個孩子一樣,再瞧着滿桌子的菜,不知怎麼又覺得食慾上來了,趕緊夾了一塊大肉吃了起來。
只不過吃着吃着,白夢溪又想起了一件事,微微側過頭看着坐在身側的人幽幽的開口:“蘇遠之,你好像還沒告訴我,你昨兒個在我爹孃墳前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