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 憐子
昔日,薄相會誇讚龔大夫,是因爲龔大夫替薄相的妾室治好了多年的眼疾。
薄相雖然位高權重,卻十分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元定帝曾提議要讓御醫替薄相的妾室醫治,卻被薄相婉拒。
一個妾室,不值得讓太醫院大動干戈。
況且,薄家是太后的母家,更應該要注意君臣之禮。
薄相恪守本分,所以多年來,薄相的名聲一直不錯。
龔大夫對醫治眼疾多有研究……
他十分的熟悉該如何來保護眼睛。
既是熟悉,能醫治各種疑難的眼疾,便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讓眼睛壞掉。
旋氏勾結龔大夫,讓晏綺寧一直纏綿病榻。
因爲旋氏知道,虞家人心軟,不可能對晏綺寧見死不救。
虞老爺子若是聽聞晏綺寧病了,便會一直送珍貴的藥材給晏綺寧,好讓晏綺寧早日康復。
只是,虞家送來的藥材,卻落在了旋氏的手裡,被旋氏低價賣出,換了銀子,用來資助旋家長房。
前段日子,虞老爺子送了白芷、蜂王蜜、還有珍珠等等到晏家,晏錦那時還奇怪,爲何外祖父會送這些藥材來。
現在想來,白芷、蜂王蜜、還有珍珠,每一樣都記載在《本草綱目》裡,是治眼疾的藥材。
她很少關心晏綺寧,所以並不知這些事情。
晏錦坐穩了身子,又拿起杯子啜了一口茶水。
龔大夫會幫二嬸,怕是也有三叔的原因。
畢竟,如今的旋家,不再是昔日的旋家。
三叔想害死晏綺寧,無非是想折磨父親。
父親是個重感情的人,哪怕晏綺寧做了許多他厭惡的事情,他私下卻也沒有將晏綺寧拋的太遠。
晏綺寧若死了,父親必定會傷懷。
一個人傷懷,便會露出破綻……三叔想抓住這個時機,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若不是發生季姨娘這件事情,再過幾個月,晏綺寧出事,周圍的人會懷疑的也只有旋氏。
晏綺寧出事,既可以折磨父親,又可以繼續挑撥父親和西院的感情。
一箭雙鵰。
若不是迫不得已,三叔也不會想出在西院放火,要調虎離山!畢竟,現在的父親,唯一的軟肋,便只有妻女了。
“小姐……”香復見晏錦頭疼不已,以爲自己說錯了話,“奴婢知錯了!”
晏錦擡起頭來,看着香復微微一笑,“你錯什麼了?”
“奴婢不該……不該提起二小姐的!”香復垂下眼眸,“奴婢下次再也不提了!”
晏錦有些啞然,然後忍不住‘噗嗤’的笑出聲來,“你想多了,我會發愁,並不是因爲阿寧的事情。我只是在想,這個時候龔大夫會出現在晏家,到底是爲何!”
“重大夫辭行,劉大夫又不願意替老太爺扶脈!”香復想都未曾多想,“他們會去請龔大夫,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晏錦搖頭,“正是因爲正常,所以便不平常了!”
連香復都這樣認爲,周圍的人便更會這樣想。
程老將軍今兒一早便會到京城,沈硯山作爲義子,自然要出城門相迎!沈硯山一離開,重大夫勢必也會跟着一起辭行。
劉大夫性子耿直,如今和輕寒的親事定下後,便愈發不喜歡晏老太爺。
他是一個有醫德的人……
不喜歡一個人便婉拒替他扶脈,而不是在哪個人的藥裡,下不該下的東西。
至於龔大夫。
晏錦冷冷的笑了笑,“你方纔說,龔大夫說祖父有中風的跡象?”
香復點了點頭,“回小姐話,是的!”
若是祖父中風了,便不能言語。那麼父親想要分家,怕是更麻煩了。
而且,父親一定要堅持分家的話,那麼勢必會損失不少的東西。
晏三爺也正是算中了這一點,才邀了龔大夫來晏家。
晏錦琢磨了一會,才說,“既然祖父身子不爽,那麼晚些我們便過去瞧瞧!”
“小姐!”香復有些不解的看着晏錦,“這……大爺他……會不會生氣!”
晏錦打了一個哈欠,搖頭,“父親不會在乎這些!”
說完,她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又讓香復伺候自己換了衣裳,才慢慢的睡下。
香復瞧着晏錦的樣子,多少有些無奈。
無論何時,事情發展成什麼樣子,晏錦的睡眠都會很好。
像是前世從未睡好一般,今生時時刻刻都在補眠。
晏錦不知香復的想法,她睡下不到片刻,便進入夢中。
等晏錦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
她用了膳食之後,才朝着晏老太爺住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她瞧着來去匆匆的下人,一時忍不住頓下腳步。
昨夜的大火,幾乎燒燬了半個晏府。
還好如今祖父暈闕過去了,要不然被他看見周圍的廢墟,怕是又會心疼的難以接受。
晏錦帶着香復剛踏入榮禧院的大門,便瞧見青山陪着一個鬍子發白的老頭,慢慢地朝着這邊走來。
青山也發現了不遠處的晏錦,立即雙手作揖,“見過大小姐!”
“起來吧!”晏錦看着青山到時候,更加肯定剛纔她的猜想。她瞥了一眼青山身邊的老頭,帶着疑惑的問,“這是?”
青山站直了身子,跟晏錦解釋,“這是龔大夫!”
“原來是龔大夫呀!”晏錦微微頷首,“久仰大名!”
龔大夫面容慈祥,一雙眼更是神采奕奕,他福低身子作揖,“小姐說笑了!”
“怎會!”晏錦挪開眼神,又對青山說,“龔大夫替祖父扶脈,我也進去瞧瞧!我擔心祖父和祖母的身子,一直未曾歇好!”
晏錦睜眼說瞎話的時候,倒是十分的真誠。
青山點頭,對晏錦說,“小姐請!”
等晏錦剛轉身,青山的面容便露出幾分憂心。
晏錦一邊朝着前庭走去,一邊對香復裝模作樣地說,“前幾日用的蓮子羹味道不錯,你晚些讓小廚房再準備一些!”
“小姐最近很喜歡用蓮子羹呢!”香復點了點頭,“奴婢一定讓小廚房多給小姐準備一些!”
晏錦嘆了一口氣,“蓮子蓮子……憐惜孩子。青文怎麼會有那樣的父親呢,歹毒至極!”
香復義正言辭地說,“父債子償,這是天經地義的!”
晏錦和香復談論的聲音很小,可對於習武的青山而言,卻能聽的清清楚楚。
蓮子,憐子。
青文若是沒了,那麼紀媽媽估計也活不下去了。
想到這些,青山的手心裡便冷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