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傍晚六點鐘,婚禮正式開始。
緹雅族各大氏族的族長全來了,另外還有帕朗卡拉亞官面上的人物,大堂的桌子都坐滿了。
林朔穿着一聲黎鼎安排的衣服,進場的時候覺得特別膈應。
他沒想到這居然是一場中式婚禮。
婆羅洲就在南海邊上,最近幾百年下南洋的華人很多,所以當地的婚禮採用中式禮儀倒並不是很稀奇。
稀奇的是今天這對新人,一個婆羅洲的土著酋長,另一個歐洲的女騎士,跟華夏一點關係沒有,結果婚禮的佈置是一片紅,這完全不挨着。
而林朔被黎鼎安排的這一身,紅綢馬褂外頭再套一件黑馬甲。
從黎鼎嘴裡知道了驅逐艦這個重要的情報之後,這位情報提供人堅持讓林朔穿這身出席一場婚禮,林朔也就答應下來了。
因爲聽說是西式婚禮,這一身兒雖然有些格格不入,但也能表明自己華人的身份,問題倒不是很大。
他是真沒想到現場來這麼一出。
因爲擱在中式婚禮上,林朔這身打扮就搶戲了,不是新郎官不敢這麼穿。
這胸前就差一朵大紅花了。
這一登場亮相,無數雙眼睛就盯着自己看。
場景服裝應情應景,偏偏這人大家還不認識,所以特別吸引眼球。
林朔哪怕臉皮再厚,這會兒也有點兒頂不住。
黎鼎引着林朔這行人,就直接坐到了靠近儀式臺前的主桌上。
全都落座之後,林朔越看越覺得這事兒不對,於是問道:“黎鼎,這到底什麼情況?”
黎鼎說道:“林總金魁首,我跟我們族長是這麼琢磨的。
歌蒂婭什麼情況,你我心知肚明,這位今晚的新娘子,那是林總魁首的女人。
要是這場婚禮咱開始辦了,哪怕是辦了半截再取消,可在名聲上,女方多少是受損的。
以後林總魁首再娶她過門,這就難免有閒言碎語。
所以我們族長說了,君子好成人之美,今天晚上這場紅事,乾脆他就當個證婚人算了。
新郎官的位置,您就別謙虛了,親自來。
這樣一錘定音,以後也省事兒了。”
林朔聽着半天沒回過神來,心想什麼啊這是?
他本以爲黎鼎之前打那通電話,是把他騙過來殺的,結果看這意思,是騙過來當新郎的?
這確實出乎他的意料,於是他就看向了狄蘭。
這種事兒,家裡的規矩已經定出來了,倆媳婦兒說了算。
如今Anne不在場,那就是狄蘭說了算。
狄蘭想都沒想,一拍桌子:“那就這麼定了。”
林朔這又吃了一個冷不防,趕緊勸道:“媳婦兒,家裡添丁進口的大事兒,你做決定不能這麼輕率。”
狄蘭瞪了林朔一眼:“我是那種輕率的人嗎?
之前我跟Anne姐姐嫁給你的時候,是在中亞的一座山上,林家柳葉巷那是後來補辦的。
她歌蒂婭要是按正常流程來,直接就柳葉巷了,憑什麼呀?
長幼有序尊卑有別,我和Anne姐姐既然在山上嫁給了你,歌蒂婭就不能在柳葉巷直接辦事兒。
不然以後說起來,她是你八擡大轎擡進正門的,我倆倒是外面隨便娶的。
她也得在外面嫁,我看這兒就挺好,反正不是什麼正經的地兒。”
狄蘭這番話說得林朔瞠目結舌,然後黎鼎在一邊直嘬牙花子。
這個地方黎鼎苦心經營了幾十年,對狄蘭這些話當然覺得心裡不舒服。
不過心裡不舒服歸不舒服,反駁是沒法反駁的,畢竟這兒的隔壁就是紅燈區,卡片直接塞進這家酒店裡來的。
真論起來,人家說得沒錯。
這會兒不但不能反駁,爲了方方面面都擺平,黎鼎還得順着狄蘭的意思說:
“二夫人高見。
華夏門裡所謂的三妻四妾,您跟大夫人,那是三妻裡頭的兩個,一正一平。
而她歌蒂婭是平妻是小妾,還得看她以後在林家的表現。
所以婚禮的格調不能太高,否則就壓着您跟大夫人了。
這兒就正好,事情像那麼回事兒,對女方有交代,同時也沒壓着您二位。”
狄蘭點點頭:“嗯,你黎鼎是個懂事的。”
黎鼎笑了笑:“那二夫人您看,我們回頭這麼辦好不好……”
林朔呆呆地聽着,然後眼睜睜地這兩人就把事情商量下來了。
獵門總魁首心想今天這事兒還真是奇怪了。
從來就沒見過一場婚事裡,新郎官是最後一個接受現實的。
苗成雲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在一旁衝着魏行山唉聲嘆氣:“你看這小子一氣兒娶仨媳婦,從頭到尾費過心思沒?
仨女的爭相倒貼不算,周圍的人還跟着一塊使勁兒呢。
你說咱倆怎麼就沒這個命呢?”
魏行山擡頭看了金問蘭一眼,連連搖頭:“誰說不是呢?”
楚弘毅翻了翻白眼:“你們倆就知足吧,好歹有相好的快成事兒了。你們再看看我,我意中人看我還覺得膈應呢。”
一桌子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了章進。
章進是真沒想到有這麼一出,這一下被看急眼了,一拍桌子:“我章進這輩子非苗小仙不娶!”
黎鼎嘆了口氣,對林朔說道:“沒看出來,貴圈還挺亂。”
“我也挺頭疼這事兒的。”林朔點頭說道。
黎鼎正了正神色:“林總魁首,時間倉促,這兒是我們盡力佈置出來的。回頭事情還請結束得快一些,動靜也別太大,咱爭取一氣呵成,今晚就能進洞房。”
林朔知道他什麼意思,應了一聲:“放心,很快。”
……
林朔這一桌子靠近儀式臺,是主桌。
整個大堂裡,這都是原來新郎官那邊的人,當然現在新郎官換人了,這些人就成來捧場的朋友。
而酒店的這一層,不僅有大堂,還有包廂。
孃家人,是被安排在包廂裡的。
不僅僅孃家人,新娘子這會兒也在包廂裡頭。
這一個包廂四個騎士,就算是齊了。
之所以一定要舉辦這麼一個荒腔走板的中式婚禮,阿爾法特主要是兩方面考慮。
一是在一場西式婚禮上,生生把歌蒂婭嫁給別人,哪怕只是裝裝樣子,這對阿爾法特來說也是在往心口插刀子。
到時候心思不寧,戰意紊亂,面對林朔這樣的強敵就會出岔子。
中式婚禮,這就好一些,西方人沒認同感,阿爾法特能沉得下心思。
另外還有一點更重要,那就是中式婚禮上,新娘子腦袋上有一片紅蓋頭。
這片紅蓋頭捂着歌蒂婭的腦袋,那麼她的表情眼神,別人就看不到。
這就能掩飾她已經被自己精神控制的事實。
醫院騎士團跟國際生物研究會合作,正式進入奇異生靈研究領域,這跟獵門和奇異生靈研究會有直接的競爭關係。
要是能借着七色麂子的事情,順勢除掉獵門這趟在婆羅洲的這隊人馬,這是一個很誘人的選項。
所以早在跟林朔第一次撞船碰上的時候,白衣聖騎士就對獵門總魁首有了殺心。
只是當時苗光啓在場,還有另外一位在借物大院面的修行者在,阿爾法特覺得三對一局面不利,這才耐住了性子。
實際上,歌蒂婭本就是阿爾法特放出去的一個餌,專門用來引誘林朔上鉤的。
之前派三個騎士過去攔車,跟着獵門一行人出去辦事兒,就是爲了創造一個讓歌蒂婭和林朔互相吸引的機會。
而通過這件事情,阿爾法特也徹底看清了歌蒂婭這個女人。
這真是翅膀硬了,要往外飛了。
既然得不到,那就毀掉。
修行到阿爾法特這種程度,很多事情不用遵循常理。
既然正常追求得不到這個女人的靈魂,那就索性抹去她的靈魂。
用精神控制雖然無趣一些,但總好過把她拱手讓與他人。
而這個女人美妙的肉體,阿爾法特就當是自己誅殺林朔之後,留給自己的一份獎賞。
只是就這麼自娛自樂,多少有些可悲。
阿爾法特此刻人坐在包廂裡,心裡也是五味雜陳。
身邊的女騎士已經換上了紅嫁衣,腦袋上蓋着一塊紅布,就這麼筆直地坐着,如同一副傀儡。
而面前的兩個男騎士,都自顧自地喝着桌上的酒,其中埃爾文酒量還不好,沒幾杯下去那張老臉就跟猴屁股似的。
阿爾法特看着是氣不打一處來。
只是跟隨兩人跟着自己多年,辦事也都算盡心盡力,也不好說什麼重話,於是提醒道:“你們倆莫要貪杯誤事。”
“聖騎士大人,今天歌蒂婭出嫁,我心裡頭高興。”埃爾文大着舌頭說道,“您別攔我,讓我多喝幾杯。”
“裝裝樣子而已,又不是真的出嫁。”阿爾法特說道,“你高興什麼?”
“就是裝裝樣子,不是真嫁,我才高興啊。”埃爾文說道,“真嫁出去了,我們還捨不得呢。
聖騎士大人,您別怪我倚老賣老。
這個丫頭,我當年從孤兒院領她出來的時候,也就九歲多一點。
之後您負責教我負責帶,咱倆是一塊兒看着她長大的。
這一眨眼就成大姑娘了,我埃爾文一輩子光棍沒孩子,這就是我親閨女啊!”
羅布森聽到這裡隱隱覺得不對,趕緊攔道:“埃爾文你喝多了,別說話了。”
“我沒喝多!”埃爾文一拍桌子,站起來說道,“聖騎士大人。
我埃爾文衷心希望,你能跟歌蒂婭有情人終成眷屬。
到時候那頓喜酒,我這才能喝得高興高興的。”
阿爾法特一直看着埃爾文,原本已經心中不悅,雙眼微微眯起,,一聽這話又不由得展顏笑道:“那我聽老騎士的,努努力,儘快讓你喝上這頓喜酒。”
“那是再好不過了。”埃爾文笑着坐下身來,然後看了羅布森一眼。
羅布森暗暗嘆了一口氣。
這真是多年老搭檔了,無論什麼事兒都想拉上自己一塊兒。
今天這事兒要是上了埃爾文這條賊船,自己這條命估計就得交代在這裡了。
不過無妨,爲了對面這個頭蓋紅布的可憐姑娘,值得。
羅布森正在暗暗下決心呢,包廂的門被人推開了。
“聖騎士,儀式快開始了,請把新娘子帶出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