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白錦瑟與宴鈞出了正堂,兩個人並肩在院中走,卻誰都沒有開口。
宴鈞屢次爲了白錦瑟衝撞大夫人,這些事情她都看在眼裡,也感動在心裡。
男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兩個女人不過是母親與妻子,而自古以來都是夫爲妻綱,原本應該她萬事順從他的意,如今卻成了他事事按照她的心情來。
儘管白錦瑟再追求男女平等,卻也被宴鈞的行爲感動到了。
若教旁個知道,肯定要說宴家二少爺不孝,頂撞自己的孃親。說到底,還是爲了她啊……
“嗯……夫君,我是不是讓你爲難了?”白錦瑟低下頭,看着自己的鞋尖,“我是心中有怨,可你這樣就是不孝了。你是要科舉的人,若是被人傳出你不孝,那可是要影響名聲,耽誤仕途的。”
宴鈞心疼地摟住了白錦瑟,在她耳邊輕柔道:“我讀書是爲你,我入仕仍是爲你。我的名聲不要緊,錦瑟,只是捨不得看你受半點委屈。”
他這十幾年沒什麼特別出奇的事情,更沒留下什麼好名聲。所幸上天待他不薄,讓他遇到了白錦瑟,並娶她爲妻。
她讓他回頭是岸,讓他從紈絝少爺變成了今日知書懂禮的男人,她是他的髮妻,是他宴鈞今生今世都決定要放在心尖兒上心疼的人。
“說到底也是我娘不對,她當初嫌棄你是犯人,如今對你的態度又不好,我不能讓娘欺負你。錦瑟,從前我無能護不住你,如今我揹負上什麼名聲也都不重要,我希望自己,能讓你有安全感。”
白錦瑟在他懷中幽幽地嘆了口氣,並未多言。素手攀附在自家夫君的背後,臻首靠在他的胸前。
其實人生在世,最幸運不過如此。我遇到你,我愛上你,你會爲我着想,在乎我的感受,偏巧,你也愛我。
該過去的都過去了,或許就爲了宴鈞今日的一番話白錦瑟也應該試圖放下,可她五次三番與大夫人發生不快都是爲了什麼呢?
大抵還是自己不夠灑脫,或者對當初大夫人的行爲耿耿於懷吧?算起來,她理應感謝大夫人呢。若非當初大夫人從中作梗,她首先不會嫁入宴府,其次不會屢次與宴鈞接觸,以她的性子,很可能放任宴鈞自如,紈絝也好,不成器的混賬東西也罷。
她覺着這一生就那樣過去也好,她是個心性淡的,無論什麼事情也能從容淡定。
但回想起來,的確該好好感謝大夫人一番。
“也是我不懂事,夫君,我不會再給你增添負擔。”
容情蜜意縈繞在二人身邊,白錦瑟閉着眼睛嗅着自家夫君身上的味道,那麼安心,那麼沉醉。
這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白錦瑟與尚初晴每日晨昏定省也不可避免,該奉茶奉茶,該嘮家常嘮家常。
白錦瑟不知是宴相的話起了一定作用,只當是宴夫人怕了宴鈞與自己真的生分了;宴夫人見白錦瑟也逐漸低眉順眼起來,倒也不再那麼刁難。
如今的宴府,正朝着其樂融融、閤家歡樂的方向進發。
眼瞅着就到了第一批秋試,整個宴府都在爲這件事情緊張着。宴塵從小飽讀詩書,倒是不愁這些個東西。宴相雖有心讓宴塵接了自己的位置,可惜宴塵考了個進士之後就再也沒有繼續考下去,宴相雖然心中不甚愉悅,但也沒多說什麼。
宴鈞則不同。
他從小詩書不碰,筆墨不沾。左不過是個半吊子,一年的功夫能學成個什麼樣誰也沒法說。
科舉是比較公平的一種選舉方式,宴鈞如今連個秀才都不算,然而被推送進去參加京試,白錦瑟想了再想,怕是這其中有宴相的功勞以及皇帝的水分在其中罷了。
不過對於自家夫君的水平,白錦瑟倒是還蠻自信。她不在帝都時宴鈞就勤加苦讀,她在他的身邊之後受她的提點,更是進步了不少。
眼瞅着距離科舉還有兩日,宴鈞正在窗邊對月背書,白錦瑟端着一碗鮮魚湯走進來,輕輕放在桌上。
但聲音再輕,也架不住宴鈞耳朵尖,便是再小的動靜,他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都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去歇息?”宴鈞的聲音帶着些許責備,心疼地捧着白錦瑟的小臉,“我自己讀書便好,你不用伴着我。”
“沒有夫君在,我睡不着。”白錦瑟難得有依偎的心,從他懷中撤離端起湯來吹了幾下,遞給宴鈞,“我特意熬了一些魚湯,這是補腦用的。夫君讀書勞心費神,理應補一補。”
“錦瑟一心爲我,深夜伴我讀書,勞苦功高,最應該犒賞。”宴鈞誇讚了白錦瑟一番,到底還是不忍心糟蹋白錦瑟的一番苦心,把湯喝了下去。
白錦瑟高興了,接過空碗放到別處,不想髒了書案。他閒讀,她便在一旁研磨、挑燈、驅趕蚊
蟲,所謂伊人燈下紅袖添香,得此佳人,宴鈞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錦瑟,你說如果我們有了孩子,像誰一些呢?”宴鈞讀着讀着書,突然把書倒扣,托腮思考起了問題。還不待白錦瑟回答什麼,他又自語着說出了答案,“還是像你一些好,像娘漂亮。生男生女都漂亮!”
不明白宴鈞怎麼突然把話題轉到了奇怪的方向,白錦瑟想了想,“其實像你也很漂亮,像你多少活潑一些。”
“錦瑟……”宴鈞一本正經地拉起了白錦瑟的手,嚴肅而認真道:“你記得王逍麼?他去年在我們成親後也娶了一門親,如今他的孩子都長牙了。”
白錦瑟:“……”
宴鈞拉着她的手看着別處,自顧自道:“還有去年與我在街上打架的那個,孩子也已經滿月了。”
白錦瑟:“……”她似乎已經預料到宴鈞將要說什麼了。
果不其然,宴鈞轉過頭來,線條愈發明朗的俊逸面容已然褪去了少年的稚嫩,男人該有的堅毅他也已經具備。
他目光如炬,視線焦灼,從頭看到她的下腹,停留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直視她的水潤雙眸,認真地道:“錦瑟,我覺着……我們也該有個孩子了。”
她的世界停留了好一會兒,半晌才僵硬着一張笑臉,把手抽回來,期期艾艾道:“這……夫君,我……我還沒準備好。”
宴鈞道:“有什麼需要準備呢?錦瑟,我相信我們的孩子,一定很懂事、很聽話,也很出色,就像他的爹孃一樣。”
這話的確有以前宴鈞不要臉好得瑟的風格,白錦瑟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可是對於孩子……她還是不敢想。
“一切都等你科舉結束之後再說吧,你現在應該拋開雜念,這些事情不適合你這個時候去想。”白錦瑟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
“說得也是。”宴鈞唔了一聲,突然起身將白錦瑟打橫抱起,大步流星向內臥走去。
“餵你幹嘛,放我下來啊夫君!”白錦瑟捶打着宴鈞的胸膛。
這樣突如其來的舉動簡直太粗暴,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好麼!
卻見宴鈞勾脣一笑,瞥了懷中自家娘子一眼,低聲道:“既然無法專心讀書,不如專心研究一下如何生出個兒子。”
帷帳落下,紅燭熄滅,室外風月無邊,室內春光旖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