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間內不僅森冷。
還異常死寂。
範長峰手握電話，渾身微微發顫。
在葉知秋唐夢被逼死後我。
範長峰已經很擔心自己也會東窗事發。
所以在黒塔內與楚雲碰面時，他掩飾得極好。
甚至連他自己都在矇騙。
他不斷給出心理暗示，這一切與自己無關。自己並沒有參與到這場暗殺之中來。
但現在。真正的幕後黑手打來了電話。
並將這一切都擺在了檯面上。
“只有死人，纔不會出賣任何人！”
這是幕後黑手給出的答案。
對範長峰來說，是可以理解的答案。
但他不太能接受。
因爲他不想死。
他也沒想過，參與這次的暗殺行動，會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
“你要我死？”範長峰漆黑的眸子裡閃過瘋狂與怒火。
“楚雲不會放過你。”電話那邊的嗓音依舊平穩。“沈老也不會放過你。”
“你能在他們的審視下，逃過這一劫嗎？”
範長峰冷冷說道：“我說了。我不會出賣任何人。就算他們要制裁我。也與你們無關。”
“風險太大了。”電話那邊的男人一字一頓道。“沒人願意因爲一個你，承擔如此大的風險。”
“而且。很多人都喜歡盲目的高估自己的意志力。”電話那邊的嗓音平靜說道。“但事實上。他們並沒有那麼強大的內心。當山洪暴發時，他們跑的比誰都快。推卸責任的速度，也遠遠超過他們自己的預期。”
“所以說。”範長峰顫聲道。“我不死。你們不會罷休？”
“是的。”電話那邊的嗓音一字一頓道。“而且最好是在今晚。”
咔嚓。
太平間內。
出現幾道陰暗的身影。
他們分散在太平間的各個角落。
唯獨那漆黑的眸子，卻全都聚焦在了範長峰的身上。
這便是幕後黑手的執行力。
也是他們斬斷後續麻煩的唯一手段。
在瞧見那羣黑暗身影之時。範長峰的內心陷入了絕望。
他知道，自己今晚很難走出太平間。
這羣人，也不會允許自己見到明天早上的太陽。
或許。他將永遠陪在葉知秋身邊。和他做一對難兄難弟。
“就算我死了。這件事就能到此爲止嗎？”範長峰內心無比絕望。
他問出一個就連幕後黑手都感到疑惑的問題。
“也許不會。”電話那邊的嗓音平靜道。“但至少暫時，可以平息此事。”
“你就不怕我將你們全部曝光？”範長峰咬牙說道。“和你們同歸於盡？”
“你沒有這樣的能力。”電話那邊的嗓音淡淡道。“現在的你，更加沒有這樣的機會。”
範長峰吐出一口濁氣。
再度陷入了沉默。
“你看。我說過。很多人都會盲目的高估自己的意志力。”電話那邊的嗓音再度響起。“只不過是眼前這個絕境。你就生出和我們共歸於盡的情緒。一旦你落入楚雲他們的手裡。一旦我們無動於衷，對你冷眼旁觀。你會不痛恨我們嗎？你會容忍我們逍遙法外嗎？”
“所以——”電話那邊的嗓音留下最後一句話。“永遠了。範公子。”
咔嚓。
電話掛斷了。
那幾名黑影也如影隨形。
緩緩逼近了範長峰。
太平間內的氣氛，在瞬間凝固到了極致。
範長峰就連呼吸，也變得極爲費勁。
他渾身冒出冷汗。
即將面對死亡的他，並沒有表現出多麼優雅的姿態。
他也沒那麼強大的心理素質。
越成功的人，越畏懼死亡。
或許範長峰還沒有達到人生巔峰。
可相對這世上絕大多數人，他都是成功人士。人生也相對圓滿。
他又豈會願意死在太平間？
死得如此寂寂無聞？
“範公子。接受這一切吧。”一名黑影出現在範長峰面前。“你死了，這一切或許就能暫時告一段落。”
說罷。
明晃晃的匕首出現在了範長峰的面前。
他瞳孔劇烈收縮。目光死死盯着這羣黑影。
他想要反抗。
他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可他同樣清楚。反抗的代價，只不過是死的更悽慘，更痛苦罷了。
幕後黑手派遣過來的殺手，又豈會讓他逃出生天？
“我不甘心。”範長峰咬牙說道。
“人生總是如此。充滿了變數。”
暗影不再多言，揮動匕首，扎向了範長峰的心臟處。
範長峰近乎絕望地閉上了眼眸。
他有能力反抗。
卻沒有能力逃出太平間。
他的掙扎，或許能換一兩條人命。
但最終，他還是會死，而且會死的很慘。
在巨大的人生末日上，他選擇了放棄抵抗。
努力讓自己顯得像是一個大人物慷慨赴死。
可那把匕首，並沒能成功如願地扎入他的心臟。
匕首，停頓在了半空。
黑影的表情，也驟然發生了變化。
太平間內。不知何時出現了不速之客。
而且，從氣息和身影判斷。不止一人！
領頭的青年男子。黑影沒打過交道。但他並不陌生。
事實上。燕京城又有誰對楚雲，是完全陌生的呢？
“今晚你們不能殺他。”楚雲薄脣微張，隨手扔掉了匕首。面無表情地走到了範長峰的面前。“但你們會死。”
說話間。
幾道身影竄入太平間。
對這羣執行任務的黑影下了殺手。
不到一分鐘。
黑影紛紛倒地。
然後屍體被拖走，血跡被清洗乾淨。
就彷彿這裡從來沒有人出現過。
也不曾發生殺人事件。
前後不到五分鐘。
太平間迴歸平靜。跟之前唯一的區別，只不過是範長峰的身邊，多了一個西裝筆挺的楚雲。
“從現在開始。我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楚雲點了一支菸，目光平淡地說道。“你不能否認，對嗎？”
範長峰脣角囁嚅。
在經歷了生與死的劫數之後，他心境大變。
泛起無法描述的波動。
“是的。你救了我。”範長峰點頭。滿嘴發苦。
他知道。
自己只不過從一個虎口，跌落另外一個虎口。
而眼前這頭猛虎，或許比他本來面對的猛虎，更加殘暴，可怕。
畢竟。葉知秋二人，就是被他逼死的。
他救自己，也絕非善意。而是想從自己嘴裡，撬出更多的內幕。
之後呢？
或許自己還是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