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生的工作效率是很高的。
楚雲在提出自己的想法後。
當天晚上，陳生就安排好了見面。
見面地點，就在紅牆內的那棟會所內。
楚雲來過。而且很熟悉。
但今時不同往日了。
他剛進紅牆時，誰都看不上他。
現在，那些看不上他的人，或許再也看不到他了。
官世恆的外貌，和以往沒什麼太大的區別。頂多就是陰暗一些，低啞一些。
他依舊西裝筆挺，依舊英俊。
他並沒有坐輪椅。
那彷彿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死穴。
他寧願異常難受地坐在椅子上。也沒有依靠輪椅。
他雙腿受到的創傷，比盧慶之更大。毀滅性也更大。
盧慶之起碼還能坐在椅子上自己動筷子吃飯。
而官世恆，卻必須依靠別人幫他夾菜。
他連彎腰的動作，都會做的非常艱難。平衡度更是差到了極致。
楚雲坐下後，並沒有過於熱情的寒暄。
那顯得太虛僞，太不真誠。
他端起酒杯，平靜地說道：“這些日子，過的不好？我看你的精氣神，比以前差遠了。”
“你試過雙腿殘廢的痛苦就會知道了。”官世恆臉色陰沉地說道。
“你不用這麼看我。也不是我親手打斷你的腿。”楚雲眯眼說道。
“但是你，讓林萬里打斷的。”官世恆咬牙說道。“不是嗎？”
“我想起來了。”楚雲微微點頭，彷彿恍然大悟道。“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說說吧。這次見我，想聊點什麼。”官世恆點了一支菸，目光冰冷地說道。
他似乎已經看透了很多事兒。
比如他無比地痛恨楚雲。
卻無法依靠自己，乃至於官家來收拾楚雲。
他們已經沒有這樣的能力了。
現在的楚雲，也不是任何一家豪門，都可以輕易撬動的了。
當然，這並不是說楚雲個人在紅牆內，擁有多麼不可一世的實力。而是楚家，是蕭如是在他背後保駕護航。
要動他，就必須考慮這幾個因素。
“隨便聊聊。”楚雲輕描淡寫地說道。“這或許會成爲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我覺得，你應該有什麼話想說。”
“我不在意這是不是最後一次見面。”官世恆說道。“我只在意，你什麼時候會品嚐我所經歷的所有痛苦。”
“仇恨會讓一個人面目全非。”楚雲唏噓道。“你現在活的一定很痛苦，很絕望。”
“你沒有仇恨嗎？”官世恆反問道。“你不想替你父親報仇嗎？”
“我不會讓仇恨迷失我的心智。也不會因此放棄自己的生活。這世上，還有一些東西比仇恨更重要。比如——”楚雲眯眼說道。“比如和家人一起幸福的生活。”
“如果仇人就站在你的面前呢？”官世恆質問道。“你會不想報仇嗎？”
“有仇，我一定會報。”楚雲聳肩道。“但我不會學你。”
“你知道了什麼？”官世恆微微眯起眸子。
“不用太緊張。”楚雲搖搖頭。“我沒有打聽到有關你的任何信息。除了你和李景秀見過一面之外。”
頓了頓，楚雲繼而說道：“我這次見你，也沒想從你身上打聽任何消息。除非你主動說。”
“你遲早會知道的。”官世恆說道。“不必我親口說。”
“是啊。”楚雲微微點頭，耐人尋味地看了官世恆一眼。“你的眼神告訴我，你已經不想活了。”
“我死，也會把你拖下地獄。”官世恆忽然話鋒一轉，異常陰冷地說道。
“我相信你有這樣的決心。”楚雲點點頭。“但你能不能實現自己的心願。就不好說了。”
頓了頓，楚雲繼而說道：“想殺我楚雲的人有很多。但現在，他們已經死的差不多了。而我，依舊活的好好的。你知道這裡面有一個最根本的原因是什麼嗎？”
“是什麼？”官世恆很淡漠地問道。
“因爲我比誰的膽子都大，都不怕死。”楚雲一字一頓地說道。“而與此同時，我比誰都渴望活着。比誰的求生意志，都要強烈。”
當年入魔，便是最好的佐證。
有多少武道強者入魔後，便再也走不出來了？
他楚雲，卻堂堂正正地脫離了魔道。
走出了入魔境界。
他靠的，除了強大的意志力之外，更靠他的求生意志。
活着，對他這種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孤魂野鬼來說，太重要了。更是唯一的訴求。
“聽起來很有道理。”官世恆淡淡說道。“這就是你一直可以在武道之爭中成爲勝者的原因嗎？”
“哦，那不是。”楚雲搖搖頭。“那僅僅只是因爲我武道實力夠強。他們不夠我打而已。”
官世恆沉默了。
在漫長地沉默之後。
官世恆忽然開口說道：“每個人的氣運，都是有限的。”
“你楚雲，能一直走運嗎？”
“你有沒有想過，當你的運氣用完了。就是你的死期？”官世恆斬釘截鐵地說道。
“或許吧。”楚雲微微點頭。“人誰又能不死呢？”
“但只要活的有價值。活出自己的風采。就夠了。”楚雲抿了一口酒。緩緩說道。
二人的談話，並不高深。 也沒有牽扯到任何秘密或者未來的計劃。
但不論是官世恆還是楚雲，態度都非常的沉穩。
並沒有因爲二人有化解不了的仇恨，而臉紅脖子粗，甚至翻臉。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
放一兩句狠話，沒有任何意義。
真正能實現一些東西，改變一些東西的。是未來的計劃。
是李北牧的真正手腕。
“有人承諾過我。你會死的很難看。”官世恆忽然開口說道。“我堅信不疑。”
說罷，他擡擡手，吩咐人幫他起身。
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會所。
這兒離官家不遠。
他可以很快回到家中。
但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回家。
相反，他約見了一個人。
真正意義上，最後一個見的人。
這個人是誰？
官世恆的脣角，泛起一抹詭譎之色。
陰謀，即將開始。
血雨腥風，也即將降臨！
“紅牆的夜景，真的很美。”官世恆擡眸，眼神無比的堅決。“可惜。以後再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