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瓊回到宋家。
並直接來到了丈夫的書房。
紅牆內的住宅不大。說是家,其實只是兩口子的臨時辦公地點。
他們偶爾會住在這兒。但大部分時間,都會回到相對私人一些的家去休息。
書房內煮好了茶。
時間已經是夜間十一點。
可對夫妻二人而言,這並不算晚。
尤其是像今晚,發生了這麼多事兒。夫妻二人應該坐下來聊一聊,探討一下。
這也是兩口子這麼多年來一直保持的良好習慣。
宋世英不會回到家就封鎖自己,對工作避而不談。宋家的家庭氛圍,也不像其他豪門。
一方面,宋世英相對開明。另一方面,他之所以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除了自身的才能與決斷。也少不了妻子孃家的支持。
事實上。如果當年妻子不是爲了他的事業。也許今天的妻子,未必就不能憑個人能力進紅牆。
當夫婦二人坐在書房內時,茶水已經煮沸。
宋世英親自爲妻子倒了一杯熱茶。抿脣說道:“她什麼態度?”
“很堅決。”趙瓊抿了一口熱茶,語調依舊平穩而和藹。
這是她的一貫作風。
不論跟任何人相處,都會展露出慈祥和藹的一面。
這並不是僞裝,而是個人修養。
“猜到了。”宋世英平靜說道。“這個小丫頭,脾氣倔的很。當初老沈和她相處,就體會過了。”
這裡的老沈,就是執掌黒塔的沈老。
入了紅牆,卻並不是靠自身等級。而是特殊的職務性質。
“知道她脾氣倔。你又何必非得跟她鬧掰?”趙瓊嘆了口氣。“你應該知道。當局已經把她列爲新一代的商界領袖。甚至是取締楚中堂的新生代領軍人物。”
“就算如此。我一樣有能力毀掉她。讓她一無所有。”宋世英斬釘截鐵地說道。“而且。就衝她今晚所說的這一切。我不認爲她將來的發展還會有多好。”
“不論如何。也不管她究竟說了多麼離經叛道的話。不一定非得由你出手。”趙瓊搖頭說道。“我也不贊同由你親自出手。”
“你擔心楚家會因此和我反目?怕楚中堂事後記恨我?”宋世英問道。
他甚至沒將楚雲放在眼裡。
事實上,到了宋世英這級別的大佬。
宋世英實在沒有任何道理將楚雲放在眼裡。
這不是是否尊重楚雲的問題。
而是分量遠遠不夠。
“楚中堂只是一方面。”趙瓊抿了一口茶,緩緩說道。“蕭如是是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方面。”
“一個銷聲匿跡了三十年的女人。給她尊重,是對過往的緬懷。不是真的能在紅牆內肆無忌憚。隻手遮天。”宋世英很坦誠的說道。“難道你認爲,就算蕭如是現身,就可以在紅牆爲所欲爲?”
“我父親臨終前曾說過。楚家是一個充滿神秘力量的家族。蕭如是,也未必真的已經死了。”
趙瓊緩緩說道:“當然,最主要的一點是。你是否忌憚楚中堂或者蕭如是。不重要。重要的是,紅牆內有很多人可以站出來。甚至有很多人可以做這件事。不一定非得是你。我也不希望是你。”
“但她已經找上門了。”宋世英說道。“我如果不表態。會被人看笑話。”
“表態可以。怕被人看笑話,也可以理解。”趙瓊嘆了口氣。抿脣說道。“但接下來。我不希望你還是這麼激進。就算要針對蘇明月。你也不要站在最前頭。”
“你似乎對楚家或者蕭如是,充滿了忌憚。”宋世英好奇問道。“他們真的有那麼恐怖嗎?”
宋世英瞭解一切過往。
包括楚殤的死。
但三十年前的他,剛和趙瓊談戀愛。
人也在地方工作。
對於京城內所發生的一切。他不能說完全不瞭解。卻註定不可能像趙瓊這樣出身豪門的女人一樣,有如此深刻的瞭解。
對於蕭如是。
他只聽其名,未見其人。
這也是宋世英和其他大佬不一樣的地方。
那羣大佬,多是燕京土著。
哪怕不是,當年也留守在燕京。
他們對蕭如是的印象,明顯比自己更加強烈。也更加深刻。
“用恐怖來形容蕭如是,其實不太準確。”趙瓊緩緩說道。“嚴格來說,她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至少在我眼裡,她優秀到讓人仰慕,讓人心生頂禮膜拜之情。”
“我不希望我的丈夫,和這樣的女人成爲敵人。”趙瓊很認真地盯着丈夫。“我會擔心。會有負擔。會有精神包袱。”
“那你今晚怎麼沒有去阻止宋靖?”宋世英問道。
“因爲我比你更加了解蕭如是。”趙瓊說道。“她對自己的敵人,不會手下留情。但對於晚輩。她會保留仁慈之心。”
宋世英聞言,忍不住挑眉說道:“你的意思是。你只是忌憚蕭如是而已。並沒有把楚雲放在眼裡?”
“我不認爲楚雲有資格打敗我的兒子。我們共同撫養成才,且無比優秀的兒子。”趙瓊非常驕傲地說道。
宋世英微微一笑。點頭道:“我的確沒見過比我兒子更加優秀且智慧的孩子。”
“答應我。別做出頭鳥。”趙瓊話鋒一轉。抿脣說道。“你已經過了做出頭鳥的時期。現在的你,應該做幕後者。事成,你能從中得利。即便失敗,你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撇清一切關係。這纔是你的身份應該去做的事兒。”
“我知道。”宋世英點了一支菸,緩緩說道。“我剛剛真正生氣的地方,不是因爲她頂撞我。或者冒犯我。”
“而是——”
“我知道。”趙瓊打斷了丈夫的話語。“你認爲她對自己的國家,不夠尊重。她把這個國家的尊嚴,看得太輕了。”
“這纔是激怒你的地方。是嗎?”趙瓊說道。
“現在的年輕人。太放肆了。”宋世英沉聲說道。
趙瓊放下茶杯,繞到書桌後揉了揉宋世英的肩膀,微笑道:“女人嘛。面對感情總會有失控的時候。如果真有一天女人可以和男人一樣冷酷無情。這天,未必還是你們男人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