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平房內。
何三衝的心情是有些複雜的。
儘管坐在他面前的薛老一如既往的從容淡定。
可紅牆內接連死了兩個大人物。
何三衝終究還是有些坐不住了。
“官驚雷的死。對我而言是可以預料的。也完全在可控範圍之內。”何三衝緩緩說道。“但我沒想到，李北牧的手段會這麼極端。會在一天之內，逼死李北牧。”
“還是不夠。”薛老抿了一口茶，淡淡說道。“當那些人什麼時候像你一樣坐不住了。想要做點事兒的時候，纔是最好的格局。”
“您真的想顛覆整個紅牆的格局？”何三衝匪夷所思地問道。“這甚至會讓您的地位，都受到極大的衝擊和影響。”
“我半截身子已經入土了。”薛老反問道。“你覺得，我很在意我手中的權勢嗎？我很在意我是否能坐穩這紅牆第一人的寶座嗎？”
“可這樣，對您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呢？”何三衝懵懂地問道。
“因爲時機成熟了。”薛老放下了茶杯，一字一頓地說道。“因爲，是時候改變了。”
三十多年前。
楚家老爺子放棄了唾手可得的權勢。
並拱手讓給了薛老。
他們曾經有一段不爲人知的談話。
直至今日，當薛老離世之後。
還知道那一段談話的，只剩薛老一人。
他們談了什麼？
徹夜而談的結果，又是什麼？
爲什麼楚家老爺子，要放棄那唾手可得的權勢。甘願當一個充滿銅臭味的商人？
當年，他的支持者，他在紅牆內的影響力。絕非正統出身的薛老所能比擬的。
而現在。
明明薛老已經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是紅牆內唯一的王。
只要他不改變局勢。
只要他不大舉改變。
他在紅牆內的地位，永遠沒人可以撼動。
哪怕是李北牧，也沒有這個資格。
可現在，他明明和李北牧是對手。是敵人。
可他們乾的事兒，卻彷彿是有默契的，是有統一口徑的。
他們竟然，都想在紅牆內攪動風雨，幹出驚天動地的大混亂！
何三衝常年追隨薛老。也無法理解薛老究竟在想什麼。
背後，又究竟有着怎樣的計劃與安排。
他很費解。更是充滿了困惑。
……
李家來了一個客人。
一個看起來很緊張，眼神也很飄忽的客人。
他叫李金。是李星辰偷偷生的兒子。
儘管許多紅牆中人都知道這個人的存在。
但以前，沒人會主動提起。
現在，則是不屑於提起。
李星辰已經沒了。
作爲他的兒子，又還有什麼存在感呢？
誰又會在意他兒子的死活呢？
但李北牧在意。
因爲這個孩子，是自己的侄子。
有血緣關係的侄子。
李北牧瞭解過他的一生。
說不上多優秀，但或許因爲常年和李星辰打交道。總歸是比普通年輕人更加的老練沉穩。
但此刻。
當李金面對素未蒙面的李北牧時，他還是感到了強烈的不安。
尤其是，他大概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此人，就是父親口中的大伯嗎？
一個真正意義上掌控李家的大人物？
“你的父親，已經死了。”李北牧放下茶杯，目光平靜地說道。
李金聞言，渾身猛然一顫。
他不可思議地盯着李北牧。追問道：“你的意思是，我父親已經輸了？”
“是的。”李北牧淡淡點頭。“他和你說過這件事。對嗎？”
李金的眼中，流露出傷痛之色。
“父親說過。”李金吐出口濁氣。渾身更加不自在了。
漫長地沉默之後，李金主動問道：“您是我父親提過的大伯？”
“是的。”李北牧依舊是淡淡點頭。
“我父親已經死了。”李金滿嘴苦澀地說道。“您打算怎麼對我？”
“你想要什麼？”李北牧隨口說道。
“嗯？”李金微微皺眉。不明白李北牧這麼問自己，是什麼意思。
“我說。你想要什麼。”李北牧依舊很平靜。
就彷彿在和李金聊家常一樣。
“您是問我。在我臨死前，想要得到什麼東西嗎？”李金遲疑地說道。
“誰說你會死？”李北牧反問道。
“您能殺死我父親。會放過我嗎？”李金問道。
“我答應了他。會補償你。”李北牧說道。“不論你想要什麼，只要你說，我都會滿足你。”
李金遲疑地凝視着李北牧。
他想確定這個恐怖的大伯究竟是在戲耍自己，還是說真話。
“不用看了。”李北牧淡淡說道。“我想騙你。你是看不出來的。說出你想要的，你人生的終極夢想是什麼。只要你說的出來，我都會滿足你。”
“我想進紅牆。”李金毫無徵兆地開口。“我想和我父親那樣，走仕途，成爲大人物。”
李北牧沒有多說什麼。仍是淡淡點頭：“我會滿足你。”
“從今天開始，你就住在李家。我會讓人告訴你有關紅牆內的所有遊戲規則。也會告訴你，如何才能在紅牆內立足。成爲像你父親那樣的大人物。”
“真的嗎？”李金顫聲問道。“您不是在騙我？”
“我不會浪費時間去騙你。你也不配。”李北牧很直接地說道。絲毫沒有在意李金的情緒。
說完這番話。
李北牧站起身道：“在教你之前。先把你身爲兒子的義務履行了。守孝。”
說罷，李北牧起身離開了李家。
……
李景秀跟隨在李北牧身後。
她的表情有些複雜。
儘管因爲毀容了，表情並沒有那麼清晰。
但李北牧依舊能夠感受到李景秀內心的糾結。
“你打算培養李金？”李景秀問道。“他並不是一個優秀的人才。”
“不是每一個能上位的，都足夠優秀。”李北牧說道。“而且。他理解的大人物，和你理解的大人物不是一回事。”
“滿足他的要求，也不會很困難。”李北牧說道。
李景秀聞言，大概懂了李北牧的意思。
他這麼做，只是爲了補償李金。
或者說變相的補償李星辰。
至於未來李金會如何。
沒人關心。
李北牧也不關心。
他很忙，沒空關心無關緊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