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終於得到了父親的指令。
以及他來到華夏之後的任務。
如果是在捱打之前,楚河或許並不會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甚至,還會有點可惜。
可惜爲什麼要跟自己的大哥爲敵,做宿敵。
但現在,他很從容很淡定地面對這一切。
甚至還有點小興奮。
因爲,他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地去和楚雲對抗了。
從某種角度來說,也算是復仇。
結束了這頓看起來很豐盛,可誰都沒有多吃幾口的晚餐。
楚雲放下了碗筷。
神情也是說不出的凝重。
他終於正式和父親見面了。
儘管這場面談,並不愉快。
甚至父親舉了一個實際的例子,讓楚雲知道他爲什麼沒資格當第一人。
爲什麼會遭到父親的反對。
而楚河,也終於成爲了他的敵人。
他得到的指令,是打垮楚雲。
是徹底地宣告,兄弟二人,將成爲永久地宿敵。
與親兄弟爲敵,成爲生死之敵。
吃過晚餐。
楚河很主動地收拾碗筷。
楚雲準備起身離開。
卻在臨走前,看了父親楚殤一眼:“出去走走?”
男人沒有遲疑,淡淡點頭。
這對父子,還沒有單獨相處過。
也沒有正兒八經地,面對面談過。
出去走一走,消消食。
也可以正面談一談。
不論談什麼,一對父子,總是需要這樣一場對話。
紅牆內的風景,依舊美好,而莊重。
楚雲近幾年頻繁跑來紅牆。
對這兒的一草一木,都有了非常熟悉的認知。
反觀楚殤,卻目不斜視。
似乎對這兒的一切都沒有興趣。
“你這次回來。想做什麼?”楚雲平靜地問道。“除了反對我。”
“對你而言,你只需要關心這個就夠了。”楚殤淡淡說道。
別的事兒,也輪不到你楚雲來操心。
你只要知道,楚殤是來反對你的。
是不允許你上位的。
這就夠了。
楚雲淡淡說道:“遠遠不夠。”
搖搖頭。楚雲繼而說道:“我想知道。你要做什麼。我更加想知道,你是否會對這個國家,造成不利的影響。”
“和你有什麼關係嗎?”楚殤反問道。“我做什麼,需要向你彙報?”
“如果你真打算這麼做。我會阻止你。會不計一切後果地,讓你失望。”楚雲沉聲說道。
楚殤沒有說話。
徑直往前走去。
楚雲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只是緊隨其後。
阻止?
不計一切後果地讓楚殤失望?
楚殤沒有去考慮這番話的潛臺詞。
也沒這個必要。
楚雲的能力有多少。
他又能夠阻止楚殤。
纔是關鍵。
“從某種角度來說,你的確讓我很失望。”楚殤淡淡說道。“你始終是盲目的,自大的,是沒有自知之明的。”
“你總是在做超過你能力範圍的事兒。而且總是許下一些不切實際的承諾。”楚殤平靜的說道。“你明明沒有這樣的能力。卻總是要超負荷去做。”
“你會經常被自己所感動嗎?”楚殤問道。“因爲你的大公無私?因爲你的勇猛無畏?”
楚雲聞言,卻是聳肩道:“我做什麼事兒,從不考慮這件事我有沒有能力去做。更多的考慮,是我值不值得去做,應不應該去做。”
“凡事都如此斤斤計較。都瞻前顧後,那人生還有什麼意義?”楚雲說道。“豈不是憋屈的要死?”
“你是一個性情中人。”楚殤說道。“但註定成爲不了一個合格的領袖。更談不上優秀。”
“所以。”楚殤淡淡說道。“放棄吧。你不配做第一人。”
楚殤一下子,又回到了原點。
回到了楚雲不甘心,也不服氣的原點。
“我是否配做第一人。”楚雲說道。“你說了不算。”
“那誰說了算?”楚殤問道。
他的情緒始終是平淡的,甚至是寡淡的。
哪怕楚雲和他面對面而立。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
他的眉眼,他渾身上下的氣質,都非常的讓人捉摸不透。
彷彿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我說了算。”楚雲近乎自大的說道。“我認爲我能做,我就可以。”
楚殤聞言,沉默了。
或者說,他不想對楚雲的自大,做任何評價。
父子二人,往前走了大約三公里。
便停下了腳步。
“你的女兒,像你母親。”
楚殤毫無徵兆地開口。
彷彿冰山一般冷漠的臉龐上,終於有了一抹淡淡的鬆動。
或許他並不是一個完全無情的男人。
至少對自己的孫女,他是會關注的。
也是有感情的。
他看出來了。
自己的孫女在很多方面,都像極了蕭如是。
他曾經的妻子。
一個完美到沒有任何缺陷的傳奇女人。
當然,只是曾經的。
現在,他們是敵人,是對手。
在人生道路上,態度相左,漸行漸遠。
“像母親不是什麼壞事。”楚雲聳肩道。“英雄很聰明,也非常的熱愛學習。”
“你母親就是如此。”楚殤說道。
“我對母親不是很瞭解。”楚雲搖頭說道。“至少不會像你這麼瞭解。”
“她是一個偉大的女人。”楚殤說道。“是一個值得敬畏的女人。”
“那你呢?”楚雲反問道。“你值得人敬畏或者尊重嗎?”
“不重要。”楚殤淡淡搖頭。“我和你一樣,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兒。在這一點上,我倆是態度保持一致。”
他們的態度,是一致的。
可他們的出發點,卻是截然不同的。
他們終將成爲敵人。
甚至是各自人生道路上,最後的敵人。
楚雲追趕上來,深深看了楚殤一眼:“你最終的目的是什麼?是成爲掌控紅牆的男人嗎?”
“與你無關。”楚殤說道。
楚雲來到了城牆腳下。
靠近了大門。
他應該離開了。
但楚殤,卻沒有離開紅牆的意圖。
他應該還要在這兒見一見別人。
比如薛老。
比如——一直想打敗他的李北牧。
他可是李北牧這輩子最大的敵人,唯一的對手。
李北牧終其一生所做的這一切,都只是爲了這一個目標。
“你會一直呆在紅牆嗎?”楚雲臨走前問道。
“下次見面,或許會在很久之後。”楚殤轉身,朝紅牆深處走去。“或許,我們不會再有下次見面。”
如果他敗給了楚河。
的確不必再見,也沒有再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