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靖喝酒的動作頓了頓。
他的臉上,也露出了異常古怪的表情。
就彷彿——
彷彿是生吞了一大碗蒼蠅的滋味。
那種感覺,彆扭極了。
宋靖放下了酒杯,然後非常沉穩地點上了一支香菸。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宋靖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官月清。
“我很清楚我在說什麼。”官月清微微點頭,爲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舉杯,伸向了宋靖。“我是說。如果你沒有意見的話,我們的婚約,可以繼續。”
“除非你不想娶我。”官月清非常直白地說道。
她就彷彿將這一切,都當做沒有發生。
竟還如此理所當然地詢問宋靖,是否還願意娶自己。
“我爲什麼還要娶你?你在訂婚之前和盧慶之發生的這一切。我可以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嗎?盧慶之的腿,也因此被打斷了。你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嗎?”宋靖有些想笑。
可他一點兒都笑不出。
他望向官月清的表情,也變得複雜極了。
甚至,內心深處生出了一抹警惕與戒備。
他不敢相信,官月清會對自己提出這樣的要求。或者說,是商議。
商議他們的婚約還可以如期舉行。
商議他們還有繼續成爲夫妻的可能。
這太他媽不可思議了!
簡直匪夷所思!
宋靖在心中,忍不住爆粗口了。
“如果你足夠了解我。”官月清抿脣說道。“我相信你可以分辨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我爲什麼要了解你?”宋靖滴水不漏地問道。“我又爲什麼要判斷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這一切,早已是街知巷聞的新聞。就算我瞭解,又有什麼用?你覺得我可以忍受這一切?你覺得我們宋家,可以接受這一切羞辱與嘲諷?”宋靖質問道。
“這麼說,你已經放棄了這門婚約?”官月清並不着急,她很理性地問道。
面對官月清異常平淡的口吻。
宋靖反而陷入了沉默。
他死死盯着官月清。
他想知道官月清究竟在打什麼算盤。
他甚至懷疑,官月清就是在跟自己開個玩笑。
又或者,只是爲了噁心自己,才找到自己,說出這樣一番話。
她在爲盧慶之報仇?
她想竭盡可能的噁心自己,揶揄自己?
他寧願相信是這樣的。
可他知道,官月清不會是如此幼稚的女人。
否則,她不可能成爲紅牆內獨一無二的官月清。
不可能成爲宋家,成爲他宋靖的最優選。
是的。
在宋靖的世界裡,沒有比官月清更適合做老婆的女人。
她甚至可以說是唯一的。
因爲宋家所需要的,因爲官家的強大。
換而言之。
官月清是當前的宋家,唯一稱得上門當戶對的選擇。
沒有二號官月清,也沒有三號。
如果要娶,官月清是最佳人選。
否則,未來嫁給宋靖的,將會是非常劣質的人選。將會是粗糙到宋靖完全無法接受的人選。
所以他沉默了。
他的內心很困惑,也很複雜。
他不理解,也不清楚官月清的動機。
“能告訴我。爲什麼要搞這麼一出嗎?”宋靖逐漸冷靜下來。
是否繼續這門婚事,是非常重要的決定。
但在此之前,宋靖希望官月清能爲自己解惑。
最好是將所有的問題,都捋順了。
“其實你多少能夠猜到一些。”官月清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不想成爲任何人的依附。我也不想成爲你宋靖背後的女人。但在此之前,我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我只是官家和你們宋家談判的一個籌碼。”
宋靖皺眉道:“如果你只是想要繼續擁有自己的事業和人生。你完全可以和我談。甚至不用得到宋家的允許。”
“我想要的,你給不了。”官月清淡淡說道。“我對自己人生的規劃,不僅是不做你背後的女人。甚至有可能,會站在你的前面。”
“最差,也要和你並駕齊驅。”官月清平靜說道。“但官家,只負責把我送到宋家。而沒有後續的配套服務。”
宋靖沉默了片刻。
他在捋順自己的思緒。
他似乎逐漸明白官月清的意思。
官月清不甘心當一個已婚婦人。
她也不希望結婚後,自己的職業規劃,受到任何的影響。
包括家族對她的支持,包括宋家不對她有任何限制。
聽起來。這只是一個非常合情合理的要求。
可宋靖知道。一旦官月清嫁入宋家。官家對她的扶持和栽培,必將大打折扣。甚至徹底忽視。
就好像古代皇室聯姻,將公主送往塞外。
一旦送出去。皇室還會對這位公主有任何照顧嗎?皇室的資源,還會有任何的傾斜嗎?
嫁出去,便成了棄子。
在嫁出去的那一刻,這顆棋子的價值,便已經最大化。
也便已經失去了所有價值。
“如果你只是想爭取自己的利益。又何必玩這麼大?又何必糟蹋自己的名聲?”宋靖問道。“你這麼做,只會激怒家族。包括我們宋家。”
“我得讓你們看到我。”官月清說道。“我必須讓你們注意我。並且願意聽我講話。”
“在此之前。你們誰在意過我的想法?”官月清眯眼說道。“誰又在意過我的感受?”
宋靖搖頭說道:“即便如此。糟蹋自己的名聲,並不是一個聰明的選擇。”
“但我知道。你是一個聰明的男人。”官月清一字一頓道。“你知道娶我,是最優解。你知道我的爲人。你更加知道,這一切的真實性。”
“事實上。兩家到目前爲止,都沒有放棄這門婚事。就已經能夠說明問題了。”官月清說道。
“如果我娶你,是不是還要承擔起勸說你們官家。讓他們繼續大力栽培你,向你傾斜資源的重任?”宋靖有些想笑。可他實在笑不出來。
因爲官月清說的這一切,他都無法辯解,甚至無法抗拒。
“是的。”官月清點頭。“當然,你可以選擇不娶我。那從今往後,你我之間,也就再沒有任何瓜葛了。”
“你真是一個偏激到讓人害怕的女人。”宋靖深吸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