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做出了選擇。”
駱夫人冷冷盯着駱文舟:“你也無路可退。”
駱文舟動作熟練地彈了彈菸灰。抿脣道:“父親在世時,我是受人敬仰的小王爺。是白城第一少。沒人敢惹我,更不會被人羞辱。”
“不論我做怎樣的決定。父親都會支持我。並竭盡全力幫助我。讓我感受到驕傲與尊嚴。”
“儘管那時候,我只是生活在父親陰影之下的溫室花朵。”駱文舟吐出一口濃煙,淡淡道。“但那些年,我過的很開心,也很滿足。因爲我擁有與身份相符的虛榮與尊重。不像現在,我名義上是駱家家主,白城新王。”
“卻活成了喪家之犬。任人欺凌。誰都可以踩一腳。打一頓。”
駱文舟深深看了眼躺在牀上的母親:“您不是一直強調父親走到今天,全憑您一己之力嗎?您不是說過,父親德不配位嗎?”
“那您呢?您除了殺死父親之外,還幹了什麼好事?您又爲我爭取了什麼榮譽?”
“您只是把我推向楚家!被人接連打臉!將自尊踩在地上碾碎!”
“就連您自己,也沒能倖免!?”
“母親。您真的比我父親強大嗎?”駱文舟掐滅了手中的香菸,心灰意冷地搖搖頭。“坦白說,我一點兒也沒有看出來。”
兒子的質疑,在此刻就彷彿是壓倒駱夫人內心驕傲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雙手死死拽住牀單,寒聲說道:“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你有什麼資格質疑我?你真以爲,我是看你有本事,有能力,才把駱家交給你?我只是沒得選!”
“爲什麼您始終要強調這一切,都是您創造的?”
駱文舟面無表情道:“駱家達到今天的高度,您做了什麼?您是談過一次買賣。還是應酬過一個大人物?就連官方的那些領導。誰是您出面交集的?那一單單幾十億上百億的項目。您跟進過?還是給予過技術指導?”
“母親。您已經癱瘓了。”
“癱瘓了二十多年。”
“您今年多大歲數了?但您每天還要用掉好幾片尿不溼。就連洗澡睡覺,都要人伺候。”
“您真以爲,父親能站在今天的高度,全憑您一己之力?”
駱文舟無情地搖搖頭:“如果在那最後關頭,不是我擋在父親的面前。您以爲,父親會死在福伯手中嗎?”
駱文舟掐滅了手中的香菸。吐出一口濁氣道:“母親。您真的低估了父親。這些年,他是真的敬您,尊重您。愛護您。纔會待您如此溫柔。纔會事事與您商量。哪怕在某種程度上,您的確比他更有大局觀,更有智慧。”
“可事實證明。當駱家真正由您掌控之事,您做的非但沒有比父親更好。反而更差。”
駱文舟直勾勾盯着駱夫人:“還有一件事,我也必須跟您說清楚。”
“我最終選擇支持您。除了被您的話所矇騙之外。只因爲——”
“我只是爲我自己做出了選擇。”
“哪怕您一無是處,根本沒有爲駱家做任何貢獻。”
“但只要您能讓我成爲白城的王。我依舊會選擇您。”
“但現在。我對您失望透頂。也耗盡了最後的耐心。”
駱夫人怒火攻心。
駱文舟的這一席話,近乎摧毀了她的一切。
她的驕傲,她的顏面,她內心的自尊。
全被駱文舟踩在腳底碾碎了!
她憤怒之極,也痛苦之極。
她恨不得坐起來,狠狠抽這個不孝子兩巴掌!
“母親。不如我們商量一下?”
駱文舟緩緩站起身。
他的身後,突然冒出數名氣息鋒利的強者。
或許不如福伯,但加在一起,足以拿下無限接近入境的福伯!
“你要幹什麼?”駱夫人隱隱嗅到了危險氣息。
而福伯遲遲沒有現身。
想必,也是遭遇不測了。
今晚他被楚紅葉重創。身心俱疲。
又面臨這幫突然殺出來的強者,招架不住也是情理之中。
“不如,這駱家就真的讓我來做主吧?”
駱文舟緩緩說道:“您試過了。效果並不理想。”
說罷。
駱文舟緩緩轉身,走向了房門口。
只是在臨出門前,駱文舟扔下了一句話:“做得乾淨點。”
“是。”一名強者點頭。
“哦對了。”駱文舟忽然停下了腳步。“我父親是心臟病突發,猝死的。”
“明白。”一名強者點頭。微微活動了一下筋骨。
只要一掌拍在動彈不得的駱夫人心口。足以造成猝死假象。
而送往搶救的醫院,和駱胤是同一家。
有駱家股份。要在證明上造假,輕而易舉。
“你這個畜生!”
身後響起駱夫人驚恐的怒吼!
“你不得好死!”
“行了。”駱文舟淡漠道。“我父親當了英雄,最終也不得善終。”
“有什麼分別嗎?”
咯吱。
駱文舟關上了房門。
屋內的一切,他都不會再去理會。
他能支持駱夫人殘殺駱胤。
駱夫人就應該能夠想到。這一天,遲早會來。
也許駱夫人唯一沒想到的是,這一天會來的如此快,快如驚雷!
走出房門時。
福伯神情蒼白地站在門外。畢恭畢敬地迎接着駱家真正的新主人。
“此事和你無關。”駱文舟平靜道。“只要你願意留在我的身邊。待遇和之前一樣。而且,我會把你當人看。而不是一條狗。”
“是。少爺。”福伯微微點頭。
不久前,他面臨生死抉擇。
他選擇了求生,而不是陪駱夫人下地獄。
當下人的,跟誰做事都一樣。良禽擇木而棲。
事實證明,駱夫人的確當不了駱家的主人。
她昏招頻出。在除掉駱胤之後,頻頻幹出膨脹舉動。令自身和駱家陷入僵局,難以善後。
這大概是壓抑了二十多年後的宣泄吧。
但駱文舟,並不是她想象中的傀儡。
他有思想,更有野心。
他能爲了當上駱家主人,而向自己的生父揮動屠刀。就足以證明他的殘忍與冷血。
他甚至不在意自己的母親是否真的有能力令他變成比父親更加強大的白城守護神。
他唯一聽進去的,只有一句話。
父親精力旺盛,身體強壯。
不發生點意外,也許十年二十年,駱文舟也當不了駱家的主人。
這句話,打動了駱文舟。
便有了今時今日的駱家鉅變。
“我聽說過一句老話。一將功成萬骨枯。”駱文舟平靜道。“我腳下踩着的,是我父母的白骨。”
“我能成大器嗎?”
駱文舟看了福伯一眼。
後者被他那如餓狼般的眼神一看,登時毛骨悚然。
這小子,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