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越聊越憋屈，越聊越生氣。
怎麼個意思？
搞無差別攻擊？而且還是人身攻擊？
我長得醜是我的錯嗎？
你再美，不也沒帶給我什麼好處？說到底，你這基因明顯不行。要不怎麼不改善一下我們老楚家的基因？
楚雲悶頭抽了兩口香菸。心情很沮喪。
母親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甚至像是一個叛逆少女。
而且還是那種玩非主流的母親。
她爲自己而活。根本不關心自己過的是否幸福。
否則怎麼說得出生下自己，不是想給她找麻煩這種喪盡天良的話？
太過分了！
完全沒有一個當母親的擔當！
“那你愛我爸嗎？”楚雲想要尋找突破口。
此刻。坐在他面前的這個女人除了是他母親。
更是他的“敵人”！
這場談話，他必須找回場子。
女人的反應，也激起了他的鬥志，好勝心。
“廢話。”女人紅脣微張，狂妄道。“當年追我的男人遍佈全球。我不愛你爸，會下嫁給他？會給他生兒子？給你們老楚家留下如此優秀的血脈？”
“我可一點兒也不優秀。”楚雲開始玩自爆了。“你只給老楚家留下了一個醜陋的血脈。”
“除了醜。你無可挑剔。”女人一字一頓道。
楚雲怔了怔。
這算誇獎嗎？
雖然聽起來很彆扭，也很不舒服。
但卻是從女人進屋到現在，說得最讓楚雲滿意的話了。
“父親的仇。您報了嗎？”
楚雲的談話，是天馬行空的。
他想到哪兒，就聊到哪兒。
事實上，他本來是有劇本的。
也準備好循循漸進。甚至他想到的結果，是母子兩抱頭痛哭，以敘母子情。
但女人的種種反應，讓他沒辦法正常進行。
他也只能天馬行空了。
“爲什麼要問我？”女人反問道。“他是你老子，不是我老子。應該爲他報仇的，是你。”
“他是你老公。”楚雲擲地有聲地說道。
“我爲他守身三十餘載。”女人說道。“你知道這些年我經歷了多少誘惑嗎？有多少優秀的男人追求我嗎？但我都沒有答應。難道這還不夠嗎？”
楚雲目瞪口呆。瞠目結舌。
他無言以對。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父親的仇，可以我來報。”楚雲咬牙說道。“但您應該承擔起母親的責任來。”
“你想對我進行道德綁架？”女人聰明極了。反應也很快。
“做一個母親應該做的事兒，這也算道德綁架嗎？”楚雲質問道。
“你們覺得女人結婚生子了。就該當一個家庭主婦。你這麼覺得。你爺爺也是。所以我很不喜歡他。當然，他也不怎麼喜歡我。”女人說道。“但很抱歉。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我不想當一個老婆子。更不想把我的全部人生，都放在你的身上。浪費在母親和妻子這兩個角色上。”
“人生有夢，各自精彩！”女人言簡意賅道。“這纔是我的生活態度。”
“我對你也沒那麼高的奢望。”楚雲搖搖頭，皺眉說道。“但你最起碼，應該見見我的妻子。見見我的家人。包括回楚家看一看。那裡，不僅是我的家，也是你的。”
“我的家在歐洲。那裡有良田千傾。我住的，是比英女皇還要奢華的宮殿。我每天醒來有幾百個女僕伺候我。我一頓飯的標準，是一百零八道菜。”女人說道。“你指責我沒有母親的擔當。那你呢？你知道我喜歡吃什麼嗎？你知道我的生活習慣嗎？你知道我平時愛穿什麼牌子的衣服。用什麼牌子的香水嗎？你知道我自拍愛用什麼姿勢嗎？”
“作爲兒子。你合格嗎？”女人如連珠炮一般質問楚雲。
讓後者滿頭大汗，心跳如雷。
楚雲基本得到一個答案。
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個怪物！
還是個伶牙俐齒的怪物。
“至於你的妻子。我不僅見過她。還曾是她留學期間的專業老師。她現在所擁有的商業思路。她之所以有能力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打造出如此一個商業帝國。我就算再不貪功。她也至少得給我三成功勞。”女人輕描淡寫道。
楚雲聞言，彷彿嗅到了什麼意味。
他抿脣問道：“您爲什麼會去當她的老師？您是不是早就想好栽培她了？”
女人聞言，卻是不可思議地看了楚雲一眼：“你肉麻的讓我噁心。”
“我當老師。只是爲了體驗生活。跟你有什麼關係？”
楚雲如遭雷擊。臉色蒼白。
他頭一次被人罵了。不敢還嘴，也不敢還手。
他很窩囊。也很憤怒。
他咬牙說道：“那您也只是以老師的身份和他見面。並不是以母親的身份。”
“你能不能別這麼婆婆媽媽？”女人反問道。“爲什麼非要搞這種形而上的東西？她不見我會死嗎？我見她一面，就能讓她成爲世界首富？”
說罷。
她也沒等楚雲繼續怔住。
端起酒杯道：“喝酒。”
楚雲硬着頭皮舉杯。跟女人一飲而盡。
“我至今連您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道。也沒人跟我提過。”楚雲放下酒杯。點上第二根菸。
被楚雲這麼一問。
女人的反應明顯不對勁了。
她那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眯眼說道：“怎麼。你打算知道我名字了。直呼我大名？”
“總得知道，以後也方便自報家門。”楚雲說道。
他似乎隱約抓住了這個女人的軟肋。
並決定在這條道路上昂首前行。
“我姓蕭。”女人冷冷說道。
“名字呢？”楚雲問道。
“我叫蕭如是。”女人說道。
“我不信。”楚雲平靜說道。“您的名字，不可能這麼好聽。我想。這應該是您後來才改的名字。”
“作爲兒子。我希望對自己的母親，有更深刻的認識。”楚雲說道。
女人冷笑一聲。放下酒杯道：“你是想認識我。還是想噁心我？”
“我是您的兒子。怎麼可能想要噁心您？”楚雲一臉天真無辜。
“無可奉告。”
女人說罷。
從兜裡拿出手機，然後招了招手。說道：“過來。拍個照。”
楚雲聞言，也沒有拒絕。
坐過去後。被女人單手摟住脖子。
“笑。發自內心的那種笑。你會吧？”
女人說罷，對着手機露出美麗的笑容。
咔嚓。
母子合照，永久定格。
“回頭我加你微信，把照片發給你。你要是想我了。看看照片聊以慰藉。”
女人說罷。徑直站起身，推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