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楚雲失眠了。
很嚴重的那種。
他躺在牀上，就像十八歲情竇初開的猥瑣小男生。努力翻看着蕭如是的微信朋友圈。
可這個女人很殘忍。
她的朋友圈可見只有三天。
而且這三天內，她只在今天發了一條朋友圈。
朋友圈內容更是簡單。
是她今晚和楚雲的合照。
以及搭配的一小段文字。
“今晚和一個小男人約會了。心情很複雜。加油，明天會更好。”
就這條朋友圈，楚雲看了足足一百遍。
他在揣度這番話的潛臺詞。
什麼叫明天會更好？
什麼叫心情很複雜？
是見到自己，讓他心情變得不好。甚至看不到未來了嗎？
要不然，怎麼會對明天喊加油呢？
可楚雲也是有脾氣的。
他寧願躺在牀上琢磨一整夜，也不會跑去問蕭如是。
可琢磨久了。
楚雲的心情也很沉重，很複雜。
他拿起手機，打給了頂樑。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儘管是凌晨兩點半。可對於楚雲的電話，頂樑從不會怠慢。
“我見到我媽了。”楚雲開門見山。
“嗯。”蘇明月微微點頭，情深問道。“還順利嗎？”
“說不上來。”楚雲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道。“心情很複雜。她也剛發朋友圈，說心情很複雜。”
蘇明月遲疑了一下。
她這下接收到的信號有點突兀。
楚雲的母親發朋友圈，說心情很複雜？
而且還沒有屏蔽楚雲？
這是怎樣一個母親？
又是怎樣一個婆婆？
縱然蘇明月是個內心異常強大且平靜的女人。也感覺被婆婆給打敗了。
停頓了下。蘇明月問道：“在你心中，她是一個怎樣的母親？”
“不好說。”楚雲苦笑道。“和我的預期，完全不同。”
“根據你之前對我的描述。她超出你的想象，並不讓人感到意外。”蘇明月很冷靜地分析道。
“哦對了。”楚雲忽然想到什麼。將自己與母親的合照發給蘇明月說道。“她說她曾經是你的老師。你看看照片。你還認識嗎？”
蘇明月的微信收到一條消息。
她定睛看了一眼。眉頭不由得深深皺起，抿脣道：“不僅認識。還非常熟悉。”
蘇明月深吸一口冷氣。
這個蕭教授。就是楚雲的母親？
“她是我這輩子唯一發自內心崇拜過的女人。”蘇明月目光閃動道。“甚至於，我在商界上許多充滿想象力的思路。都是受她啓發，才推行出來的。”
楚雲並不吃驚。反而撇嘴說道：“她說了。你的雲月投資。她就算不貪功也得算她三成功勞。”
“五成也不過分。”蘇明月沒有反駁。
極少承認別人優秀的蘇明月似乎遇到了真正值得敬仰的對手。
哪怕將她辛苦打造的商業帝國搶走，她也絲毫沒有不滿。
“她真給你上過課？而且還是你留學期間的老師？”楚雲好奇問道。
“嗯。”蘇明月點頭。“她是個在別人眼裡很普通，甚至平庸的教授。但她向我灌輸的思路，卻驚爲天人。”
蘇明月猶豫了一下。問道：“這麼說。她從一開始，就在暗中栽培我？”
“我也這麼問過了。”楚雲點了一支菸，眯眼說道。“你知道她怎麼回答我嗎？”
“怎麼說？”蘇明月問道。
“她說我肉麻的讓她感到噁心。”楚雲咬牙切齒地說道。
蘇明月愣了愣。
哪怕她思路再新奇，也完全無法想象作爲母親，她竟會對自己的兒子說出如此話語。
蕭教授，的確是個出類拔萃，異於常人的長者。
“你現在還能聯繫到她嗎？”蘇明月問了一個很詭異的問題。但她並不如此認爲。
按照蕭教授的作風，她就算忽然人間蒸發，也並不稀奇。
“應該可以。”楚雲點頭說道。“怎麼了？”
“我想和她見一面。”蘇明月說道。“以兒媳婦的身份。”
楚雲冷笑一聲。
似乎想跟楚雲拉幫結派。
“她說了。你不見她，會死嗎？”
“見了她。就能變成世界首富嗎？”
“搞這種形而上的東西。有意思嗎？”
楚雲加重了語氣。
他甚至希望頂樑跟自己一樣，痛恨這個無情的女人。
可楚雲的煽風點火，卻並未引起頂樑的反感。
相反，她只是微微點頭。平靜說道：“老師說的對。見不見，沒有什麼本質上的意義。只要我在心中是敬重她的。比一切都重要。”
楚雲頭皮發麻地質問道：“她可是你婆婆。她連見都懶得見你。你一點兒也不生氣？”
“有什麼生氣的必要嗎？”蘇明月反問道。“總有一天，我們會見面的。”
楚雲內心萬馬奔騰。
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
他掐滅了手中的香菸。沉聲說道：“頂樑。我就問你一句話。”
“說。”頂樑說道。
“如果將來有一天我和她吵架了。鬧翻了。你支持誰？”楚雲口吻強硬。內心卻無比忐忑。
老媽可是她的結業恩師。
更是雲月投資的靈魂指導師。
按照老媽的說法，她起碼有三成功。
而頂樑卻可以算她五成功。
如此恩重如山的交情。
他真怕頂樑背信棄義。從此站母親，而拋棄自己。
“爲什麼要問這種無聊的問題？”頂樑反問道。
果然！
先說這是無聊的問題！
再然後說你當兒子的，爲什麼要跟自己的母親鬧翻！
你們不是快三十年沒見嗎？難道就不想共敘天倫？而是見面就吵架？
楚雲心灰意冷。冷冷說道：“是我在問你。你別管我這個問題是不是很無聊。更加不要管究竟是誰的問題引發的吵架。”
“我只想知道。如果將來有一天，我和她幹起來了。你站誰？你幫誰？”楚雲一字一頓地說道。
頂樑毫不猶豫，直截了當地說道：“我說你無聊。是因爲這個問題並沒有討論的意義。”
“你是我的丈夫。而她，只是我的婆婆。沒有她，你依舊是我的丈夫。但沒有你。她什麼也不是。”
楚雲聞言，心花怒放。
恨不得立刻抱住的頂樑的美麗臉龐狠狠親兩口。
這女人，真會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