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的氣氛凝重到了極致。
他用近乎絕望的眼神注視着唐夢。
他不敢想象，唐夢竟會向自己提出如此惡毒的建議。
而真正讓葉知秋絕望的是，唐夢告訴他，這是他能夠復仇的唯一機會。
除此之外，他這輩子都不太可能找到第二個機會。
事實上，葉知秋對此深信不疑。
經此一役之後，他很清楚楚雲的強大，以及他恐怖的背景。
就連家族，都因此放棄了抵抗。
就連爺爺，都要拿自己一條腿。來平息此事。
他不知道除了唐夢提出的這個建議，自己還能用怎樣的手段來複仇。來撕碎楚雲，來報復楚雲！
機會，就在眼前。
就看葉知秋是否願意接受！
當然，他也知道接受這樣的建議，到底會有多麼恐怖的反噬力。
一旦失敗，他毀掉的就不僅僅是自己。甚至會牽連整個葉家。
葉知秋猶豫了。
也遲疑了。
他不敢輕易下決定。
他也不確定這麼做的勝算，是否足夠高。
是否值得自己作出如此大的犧牲，拿出如此高的籌碼。
因爲一旦失敗，他將一無所有。
葉家，也將面臨滅頂之災！
“你爲什麼要害我？”葉知秋深深凝望唐夢，咬牙說道。“爲什麼要給我這樣的選擇？”
“我在幫你。不是害你。”唐夢搖搖頭。平靜說道。“除了我，沒人可以給你復仇的機會。包括你的父親，你的叔叔，還有你的爺爺。”
“他們已經向楚雲低頭了。向楚雲背後的勢力妥協。”唐夢面色平靜地說道。“你如果真的還想復仇。這是唯一的機會。甚至，是最後一次機會。”
“你無法想象。楚雲和女皇陛下究竟擁有多麼密切的關係。一旦雙方達成共識。楚雲將得到高層的高度重視。甚至成爲雙方的橋樑。到那時，楚雲必將如虎添翼。很難再有人可以撼動楚雲的地位。”唐夢緩緩說道。“至少葉家沒有這樣的資格。”
啪嗒。
葉知秋表情凝重地點了一支菸。
他的身軀在微微發顫。
他的手心，全都是汗水。
他恨透了楚雲。
是楚雲，毀掉了他本該璀璨輝煌的人生。
是楚雲，令他變得一無所有。甚至成爲家族的棄子。
如此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而此刻，唐夢給了他機會，給了他復仇之路。
只是代價太沉重，沉重到他想一想就頭皮發麻。就內心恐懼。
“你有沒有想過。失敗了會有什麼後果？”葉知秋沉聲質問道。“又會對葉家帶來怎樣的代價？”
“一旦失敗，不僅我完了。葉家也會徹底完蛋！”葉知秋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已經完了。”唐夢很理性地說道。“葉家在失去你這樣一個檯面上的棋子之後。至少未來二十年，都很難再有什麼大的起色。你說呢？”
葉知秋沉默了。
儘管唐夢所說的每一個字，都異常刺耳。
可葉知秋卻心知肚明，她說的都是實話。
是真正存在的現實。
他無法反駁，也無力掙扎什麼。
“所以你讓我破罐子破摔麼？”葉知秋一字一頓道。
“你不是曾經和我說過。你一定會復仇嗎？你必讓楚雲品嚐你所經歷過的一切嗎？”唐夢問道。“你以爲，要讓楚雲付出代價，會是一件容易的事？你以爲，你可以像抽一根菸那麼簡單地讓楚雲付出代價？”
唐夢淡淡搖頭：“只有置之死地，你纔有資格和楚雲對抗。”
葉知秋再一次陷入沉默。
他抽菸的手，劇烈顫抖着。
他的表情忽明忽暗。眼神渾濁不堪。
他不僅極度矛盾。
內心深處，也涌現出了濃濃的絕望。
他在理性與感性之間瘋狂搖擺。
終於，葉知秋下定了決心。
他掐滅手中的香菸，咬牙說道：“我同意。”
唐夢聞言，微微點頭道：“好的。我會幫你做好一切善後。”
葉知秋卻深深凝視着唐夢，薄脣微張道：“你就是要我死。對嗎？”
“你誤會我了。”唐夢搖頭說道。“我是真心想要幫你復仇。”
“但我知道。這是一條死路。一條不歸路。”葉知秋說道。
“凡事都有代價。”唐夢說道。“誰又能輕鬆成功呢？”
葉知秋沒有再多辯論什麼。
他不確定唐夢內心是如何思考的。
但唐夢的確給他提供了復仇的機會。
僅此而已。
如此就夠了。
“我要休息了。”葉知秋吐出口濁氣。躺在了病牀上。
“明天早餐想吃什麼？我幫你準備。”唐夢問道。
“你能不能不要裝作很關心我的樣子？”葉知秋毫無徵兆地有些暴走。“你現在的樣子，我真的很噁心。噁心的想吐。”
“我關心你的樣子。是裝不出來的。”唐夢說道。“你好好休息。明天見。”
她推着輪椅離開了。
被毀掉半張臉的臉龐上，卻並沒因爲被葉知秋怒斥而有所變化。
她平靜得像是一個機器人。
所有的一切事兒在她內心，都無法激起半點波瀾。
當她回到屬於自己的病房時。
房內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身影。
正是斷了一條胳膊的林萬里。
他很悠閒地坐在窗前，凝視着窗外的夜景，抽着手中的香菸。
“他答應了？”林萬里問道。
唐夢點頭道：“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是的。”林萬里點點頭。“一夜之間從天之驕子變成棄子。換做任何人，都是難以承受的。”
“葉知秋不會成爲例外。”林萬里總結道。
“你爲什麼要執行這次的計劃呢？”唐夢隨口問道。看起來並不怎麼關心林萬里的內心活動。“你不是已經和楚雲達成聯盟了嗎？”
“聯盟只是在某一件事兒上。聯盟也不是唯一。我和那羣古堡裡的老傢伙，不也是聯盟嗎？”林萬里輕描淡寫地說道。
唐夢也不深問。
從林萬里這番話，她能夠判斷出結論。
林萬里現在就像雙面間諜。只要是對他有利的事兒，他都會去做。
不論與誰合作，與誰達成聯盟。
這種人卑劣嗎？下賤嗎？
唐夢不覺得自己有任何資格評價別人。
“什麼時候啓動計劃？我還有些善後工作要處理。”唐夢問道。
“就這兩天吧。”林萬里起身，掐滅了手中的香菸道。“保持聯繫。我會隨時通知你。”
“好的。”唐夢點點頭。
在林萬里離開房間之時，唐夢忽然出聲問道：“楚雲會死嗎？”
略一停頓，唐夢加重了語氣：“我說是，真的會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