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吃完了這頓晚餐。
李北牧提議出去散散步,消化一下。
李星辰沒有反對。
他也沒有任何反對的資本。
李家能有今天,是李北牧在背後支持的。
用的,是李北牧的資源。
靠的,也是李北牧的影響力。
不論是當年還是現在。
李北牧在紅牆大佬的眼中,都是有強大影響力的。
一個足以改變帝國大選的超級大鱷。
哪怕是紅牆大鱷,又豈會不親近?
更何況,他還是一個華夏人。
一個黃皮膚黑眼睛的紅牆中人。
哪怕他已經三十多年沒回來了。
可紅牆內對他的評價,依舊是極高的。
在李星辰眼中,他也是一座不可撼動的神祗。
紅牆的夜晚,風景迷人。
微風徐徐,吹拂在兄弟二人的臉龐上。
李北牧的五官是硬朗的。
整體看上去,哪怕是年近六十,依舊精神奕奕。也能依稀看出他年輕時的丰神俊朗,瀟灑風流。
而不論是當年的楚殤,還是現在的楚雲。
都不是一個外貌出衆的男人。
在這一點上,李家還是很有優勢的。
至少在基因上,比老楚家強大多了。
“你知道我爲什麼回李家嗎?”李北牧隨口說道。口吻十分地淡然。
李星辰遲疑了一下,搖搖頭,又點頭說道:“大概能猜到一些。但不敢肯定。”
“你快退了。”李北牧很直白地說道。“甚至在長老會眼裡,你未來的這幾年,要做的就是爲自己的將來考慮。而不是繼續爭奪什麼。”
“你應該如此。其他幾家,也應該如此。”李北牧說道。“這就證明了一個問題。新一代掌門人,長老會已經選好了。有你們的人,但更多的,是長老會的人。”
李北牧說的這一切。
李星辰都是瞭解的。
正如李北牧所說。
下一代掌門人,多數都是長老會甄選的。
與他們這代人的關係,並不大。
頂多就會安排少數幾個上來。
算是給他們這一代基本的面子。
而在往常,這樣的現象並不明顯。
長老會,也並沒有把手伸的太長。
爲什麼?
因爲長老會在收權。
在剝奪掌門人手中的力量。
也正因爲此。
新老勢力之間的對抗,纔會如此的勢如水火,纔會如此的膠着。
“你依舊可以安心地去做你想做的事兒。包括你的所有安排。我也會支持你。”李北牧說道。“不論是安頓你妻子的孃家人。還是爲你自己留後路。我都不會反對。”
“但李家。從今晚開始,我說了算。”李北牧說道。“這個家,你當了大半輩子的掌門人。接下來幾年,我來掌舵。”
“小弟。你有問題嗎?”李北牧很直截了當地奪權。
更甚至,他所說的這一切,就彷彿是一句命令的話語。既不是商量,也不是考量。
“沒有問題。”李星辰的手心,滲出了汗珠。
他的內心,也有着強烈的情緒衝擊。
他不確定自己究竟是因爲憤怒,還是因爲不安。
他經營了一輩子的家。
在這最後的時刻,卻要拱手讓給李北牧了。
哪怕他知道這一切都是李北牧賜予的。
哪怕李家能有今天,他李北牧至少要佔據七八成的功勞。
但自己拿兩三成,就不是功勞嗎?
就可以被忽視嗎?
可在面對強大如神祗的李北牧時,他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
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服從,甚至是臣服。
“我知道,你會因此而不滿。”李北牧點了一支菸,眼神卻凝視着遠方。“覺得我太心狠,根本不考慮你的心情,不關心你的利益。”
“但沒有我。”李北牧說道。“你連這點東西,都拿不到。官家會證明給你看。很多豪門的下場,你也一定會看到。”
李星辰聞言,忍不住追問道:“這場變故的結局,究竟是怎樣的?”
他有點懵了。
難道在李北牧的計劃中,他要針對的不僅僅是長老會,不僅僅是薛長卿。連當前的這羣豪門,也不會有好下場?
“難道很難理解嗎?”李北牧反問道。“是你能承受長老會的吞噬,還是官驚雷可以?薛長卿出手,你們誰坐得住?誰又能善終?”
李星辰驚愕萬分。
卻也沒有反駁的餘地。
是的。
一旦薛長卿出手,那紅牆內,勢必爆發山洪。
而除此之外。新老勢力的對抗,也必將進入最頂峰。
到那時,誰又有把握自保?
誰又能成爲最後的贏家?
李北牧出手,其毀滅性,又豈會比薛長卿小多少?
“你親手打造的李家,不會衰敗。只會屹立東方,而不倒。”李北牧掐滅了手中的香菸。轉身朝李家走去。“我的房間,打掃乾淨了嗎?”
“你不在的這些年,每天都有人幫你打掃。和當年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是的。
李家三代,都住在紅牆內。
他們是真正意義上的遠古紅牆。
是從建國到現在,都不曾衰落的豪門。
否則,宋靖又豈會帶李謫仙一起玩?
看重的,無非是李家的底蘊罷了。
“那就好。”李北牧淡淡點頭。
可還沒等他走遠。
李星辰兩步跟上來。忍不住問了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你會殺我嗎?”
李北牧聞言,停下了腳步。
轉身,深深看了李星辰一眼:“爲什麼要這麼問?”
“因爲李謫仙。”李星辰說道。“他的死,對我衝擊很大。”
“我說了。他不是我殺的。”李北牧說道。
“沒什麼區別。”李星辰說道。“伯仁非你所殺,卻因你而死。”
“那我的回答,也沒有什麼區別。”李北牧淡淡說道。“你是我唯一的血親。我不會親手殺你。”
“不論我做什麼事兒?”李星辰說道。
“任何事。”
李北牧說罷,緩緩朝李家走去:“我已經三十多年,沒有在家裡睡覺了。”
今晚,李北牧應該能睡一個好覺。
儘管李謫仙死了。
但對他來說,也只是一時的傷痛。
他可以很好地處理所有負面情緒。
這也一向都是他的強項。
如果連這麼點傷痛都走不出來。
他也不配擁有黑暗之王的稱號了。
李北牧回到他原來的房間。
躺在牀上。蓋上被褥,安靜地閉上了眸子。
紅牆。今晚必定無眠。
李北牧,卻睡的格外香甜。
三十多年來,最香甜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