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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持續的尖叫聲在小小的電影院響起,像是配合那電影的恐怖程度,而極盡所能的尖叫出來。
這家電影院說大不大,說小倒也不算小,成天播着比其它城鎮晚一步的影片。年輕一輩早去臺北闖天下,這小鎮上只剩下五十歲以上的老人,當然也不乏少數胸無大志的年輕人;而月兔就是其中之一。
只見這小小的電影院裡充滿了月兔高分貝的唯一尖叫聲,沒辦法嘛!這電影院裡除了幾個老人坐在前頭之外,就剩她一個未成年少女,要她不製造點音響,難不成還讓那些老人尖叫?太過無聊的下場就是到電影院來消磨時間,外加泄心中怨氣,不趁此時尖叫,又待何時?所以她用盡全力的大叫,還不時補充水分,瞧她隔壁的座椅上起碼有一打飲料等着她。
只見前頭幾個老人回過頭來,一臉驚嚇的表情,電影裡的劇情沒嚇死他們,這月兔的尖叫聲倒是先嚇出他們的心臟病來了!
“阿兔,你也來看電影?”撫着心口的福伯大聲說着。
“是啊,福伯!要不要喝紅茶?”月兔隔空丟幾個罐飲料過去。別看這羣老人起碼也有六十歲以上,要論身手,月兔可是佩服得緊。
“阿兔,今天就你一個人來鎮上?”這羣老人一見有聊天的對象,就連電影也懶得看了。反正今天播的是洋片,他們壓根兒就沒興趣。
“對啊!今天沒事做,所以來看看嘛。”
“胡扯!怎麼會沒事做?你們七仙女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你六個姊姊都有男朋友了,你怎麼不跟男朋友一起出去玩?”另一個壽伯加入談話。
“沒啦!我沒啦。”
“什麼沒啦?在鎮上誰不知道你們丁家出美女,要說沒有男孩子追,不給人笑掉大牙纔怪!”
這就是人怕出名,豬怕肥,更別談一個小鎮上風聲傳得有多快!若有自稱第一目擊證人看見某人受傷了,只怕等傳遍小鎮時,這某人已經被傳成出殯去了!小鎮就是這樣,人家不要事實,反而把流言當寶。尤其鎮上居民都知道丁家六女差不多全推銷出去了,怎可能只剩七女還窩在家裡黴,連個知心男友都沒有?說出去誰信啊?
丁家一家都是女孩子。最大的已出嫁,最小的剛從高職畢業,很平凡的一個多產家庭,唯一稱得上不平凡的大概就是月兔五歲那年會被人綁架過吧?
其實說綁架只是丁家人的猜測。當年月兔自個兒在三合院的庭院前玩耍,玩着玩着人就不見了,本以爲她到小鎮上玩,可是日落西山卻還不見蹤影。他們在小鎮上挨家挨戶的打聽,就是沒人見過小月兔,丁家人這才慌了,連夜召集親友——實際上,是小鎮上所有的居民全放棄睡眠,跑出來尋人。因爲小月兔的滿月酒可是每個人都去喝過的,倒不是說丁父在當地有多德高望重,而是因爲在這不過幾百人的小鎮上,每個人在街上遇到了都會熱情的打招呼。沒辦法嘛!誰叫鎮小人少,大夥兒都熟得很。
所以那晚全鎮居民一人一隻手電筒,徹夜不眠的搜尋小月兔,最後還是鎮上的男孩子在小鎮東邊的廢虛裡找到她。據說當時小月兔正十分香甜的躺在裡頭睡覺,懷裡還抱着一個珠寶盒,上頭刻着一頭老鷹,底部的花紋隱約可見是三朵未開的荷花。這本也沒多稀奇,更奇的是,事後丁父問及小月兔懷裡的珠寶盒從何而來,她又是怎麼跑到廢墟里去的?這小月兔唯一的答案只有三個字:不知道。
她是不知道嘛!她唯一的記憶就只有在前院跳房子,下一刻就醒在丁母懷裡。至於其中十幾個鐘頭裡到底生過什麼事,她是什麼也記不得了。就連她自己也覺得奇怪,當時丁母要將那個珠寶盒交給警方,可是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月兔就是很堅持的要留下它。丁母不肯,她就哭;丁父她罵,她就鬧,反正才五歲而已,就已經把女人那套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本領全學會了。總之到最後,丁父拗不過她,只好把它給偷偷留了下來。不過說也奇怪,自從留下那珠寶盒後,自幻體弱多病的她不但身體逐漸恢復健康,而且還成了小黑炭一個。
小小的個頭,蜜色的皮膚,一張瓜子臉上鑲着大大的眼睛,算不上漂亮那型。丁家的女孩子共有七個,個個像是芙蓉出水,漂亮得連鄰鎮年紀相仿的男子都跑來追求,唯獨她丁月兔活像營養不良的幹扁四季豆。都已經快二十歲的人了,六姊的追求者竟然還拿糖哄她吃!這算什麼?難不成要她當一輩子的大兒童?一輩子讓人拿糖哄她?
要怪真該怪丁家二老!
倒不是說怪丁母把她生得平凡、生得普通,該怪的應該是丁父。丁家七個女兒,依序排列分別叫:丁美女、丁仙女、丁嫦娥、丁如花、丁西施、丁芙蓉,每個都是上乘美女級,獨獨她例外——出生那天正好是八月十五月圓之時,正是老爺遙望月亮吃月餅、拉肚子的時候。所以呢,想當然爾,嫦娥已經讓老三捷足先登了,總不能用吳剛、桂樹之名嘛!所以名副其實的“月兔”之名自然落在她身上。想當年老大出生的時候,丁父看見身邊美女護士,靈機一動,纔有今日丁美女之名;而當年電視正在播“西施”,所以老爺自然替甫出生的老五娶了這名;沒辦法!這是丁父的習慣。
反正自知與美女級人物無緣,也不見什麼追求者,所以求學時期月兔也不怕曬傷寶貝肌膚,每天都騎腳踏車上學,曬了個黑炭臉,就連現在每天無聊到小鎮唯一的電影院去打時間,她都穿條牛仔褲,直接跳上腳踏車,就往電影院騎去。
偏偏今天一大早,老媽再三叮嚀她:
“說什麼你也得去接你的乾哥,要是不接,你老爸會生氣的。”
“那關我什麼事?”月兔很氣憤她的時間被剝奪。實不相瞞,那所謂的乾哥就是當年追求六姊,拿糖哄她的男人。
“媽,要接他可以叫六姊去,幹嘛叫我?我還有事要做耶!”
“你有什麼事好做?”丁母白了她一眼。“還不是老往電影院跑!養你這麼大,好歹也該盡點孝道,不會連老媽的話都不聽吧?”
“六姊呢?”月兔氣呼呼的說:“她跑到哪裡去了?舊情人回來,她應該跑第一才能感人啊!”說不定她還可以拍照留念,順便寄去參展,其感人肺腑的樣子搞不好還能拿個冠軍回來呢!
“傻孩子。”丁母拿鏟子輕輕敲了她一下。“現在你六姊有男朋友了,小心被你六姊聽見,找罵捱。”
“好,我跟他又不熟!”
“人家可是你的乾哥,怎麼會不熟?想當年她還買糖哄你,對了!這幾年你生日,他不是都有寄巧克力過來嗎?還說不熟?人家胤倫可是很疼你的。”
她翻了翻白眼。“我又不是小孩子,還成天送我巧克力,八成他想舊情復燃……不對,當年是六姊甩他的,應該是要找我做和事佬。媽!你有沒有跟他說六姊有男朋友了?”
“有啊,我暗示他好幾次了,也不知道他聽懂了沒有?”
“那他還回來幹什麼?”月兔很不滿。“不是聽老爸說,他在臺北闖得不錯吧?雖然這裡是他的故鄉,但這裡已經沒有他的親人了,他回來度假啊?”
丁母突然神秘兮兮的靠近她,用很興奮的口氣對她說:
“前幾天我聽見你老爸跟胤倫通電話。好像他這次回來是想找個老婆唷。”
“八成是想跟六姊舊情復燃啦!”
“我也不知道。總之,這是我的命令,你不聽就不要給我回來。你乾哥坐下午二點的火車,沒有看到人,我是不會讓你進家門的啦!”丁母很豪爽的將月兔以及那輛破腳踏車踢出家門。
這哪有天理嘛!
竟然有母親會爲了一個外人趕女兒出門!打死都不會有人相信!所以她纔到電影院消磨時間,外加出出心中積鬱的悶氣。看看腕上的表,也差不多一點半了,該去火車站等人了,她今晚還想走進家門吃晚飯呢!就算再怎麼討厭他,還是得去接他。有什麼辦法呢?
“阿兔,聽你阿爸說,今天阿倫要回來,是不是?小鎮上傳來傳去就是那幾句話,一有新聞每個人都掛在嘴上!其實這本也無可厚非,但一談起那個“乾哥”,她就是很不爽。
“是啦。”月兔儘量擠出笑臉“看看時間,我也該去接他了。福伯、壽伯、祿伯,下回有空再聊,我先走了。”她趕緊溜出電影院,也不管這電影是否只上演到一半。
反正他來關她屁事?只要避不見面總沒錯吧?
至於是什麼原因讓她如此討厭他,她也說不上來。唯一能擺上檯面的理由大概就是:他是第一個在她十三歲以後,還當她是無齒兒童似的拿棉花糖啊、麥芽糖什麼的來哄她;乾脆當她是個嬰兒拿奶拿來哄她不是更省事?
該死!反正她就是討厭他。
討厭一個人還需要理由嗎?
瞄了一下表,月兔很不耐煩的換了換重心,火車誤點,讓她足足多等了半個鐘頭。也不是說她沒有耐心,只是要去接一個討厭的人,又要她像白癡一樣站在月臺上等,如果不是十分有肚量的人,只怕她早就掉頭走了。不是她不等人,是他先遲到的。
記得第一次見而,朱胤倫大約二十一歲左右,是時下一般高高瘦瘦的男孩,聽說在他十二歲以前是住在這小鎮上,後來朱家舉家北遷,一直到十年後才隨着一幫朋友回來度假,順便尋訪故鄉——這是他自己說的,她可是不這麼認爲。
也就是那時候,他現原來在這種小鎮上竟然還有像六姊那般芙蓉出水的美女,自然賣力追求,外加討好她這個小妹,不時送送她糖果什麼的,十五歲那年還寄來芭比娃娃。天!他到底以爲她是幾歲?六、七歲的小孩子?還是沒斷奶的娃兒?簡直是笑死人了!若不是當年老爸看他這麼疼她,乾脆順水推舟的要她認他做乾哥,說什麼她也不會把他當作親人看。要認他做乾哥倒不如認一頭牛!她忿忿想道。如果當年老爸知道他疼她是有目的的,大概就不會叫她認他做乾哥了吧?
其實她對他的印象也不是很深。那個年紀正是在忙着和青春痘作戰的日子,哪裡記得六姊的男朋友長得是一副蠢樣,還是什麼樣子?反正是人就是了!她拚命回想:他大概有一對濃密的眉毛,她記得當他得意洋洋的時候,那對眉會微微上揚。嘴巴嘛,好像略爲寬厚,記得那時老媽還說他這種人不會薄情寡意,要她多看着點;還有那雙眼睛,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像是也跟着笑似的,總是彎起來,很少看到有男人笑起來是這種樣子,像是心無城府似的!根據這些記憶應該可以認出他來……
好像就是他耶!
月兔蹙起眉,很努力的望着站在月臺上的男人——剛纔太過沉浸在回憶裡,這才現原來火車已經到站了,幸虧這站下車的旅客少,否則她還真不知該怎麼個找法。
只見那男人四周張望了會兒,月兔甚至還來不及躲起來,眼尖的他就看見月兔站在柱子旁,於是馬上大步朝她走來,臉上還掛着一副虛僞至極的笑容。真可惜,要是她動作快一點,趕緊溜掉,說不定他沒見到有人來接他,一個火大,搭下班火車回臺北最好!
“月兔妹妹?”他揚起眉,站定在她面前。虛假噁心的溫柔聲音差點沒讓月兔跑到就近的化妝間去大吐特吐。
他以爲他是誰?竟敢叫得這麼親熱!
“月兔?”他等待她的答覆。
她微笑點頭,以同樣的虛假迴應他。
“我是。你就是胤倫哥哥吧?沒想到幾年不見,你還能認出我來。”她喊他名字的時候,雞皮疙瘩掉一地。
“每年你生日的時候,乾媽總會寄一張全家福的照片給我。”他笑着揉揉她的頭。“你個兒最小,卻老站在最後面,要不仔細看,還真看不見你呢!”
看不見最好!難怪老媽每年生日總堅持要照一張全家福,原來是專門寄給他。老媽幹嘛這麼費心費力?只不過是個乾哥而已,又不是將來的六姊夫,難不成老媽真以爲六姊會回心轉意?
想到這裡,月兔偏着頭,這才仔細現到——
原來這朱胤倫長得還不賴。十年前那種高高瘦瘦、活像竹竿的模樣早不復蹤跡,取而代之的是寬闊的肩、修長有力的腿。要是他一個不高興,一掌朝她打來,八成會像是打蒼蠅般輕鬆俐落不留痕跡,所以她最好小心點,誰知道十年前笑口常開的男子如今會變得如何?也許暴躁易怒也不一定……
“丫頭,在想心事?”
“沒有。我在想你的行李呢?”
他晃晃左手拎的揹包。“這就是啦!”
她眯起眼。“老媽說你打算度個長假。”
“是啊。”他頓了頓,墨鏡後的眸子停駐在她的臉蛋上。“丫頭,你還是在生我的氣,嗯?”
“生氣?”她無辜的睜大眼。“怎麼會呢?你是我乾哥嘛!就算你曾經把旱鴨子的我丟進水裡,害我喝了好幾口水,還讓我從腳踏車上一路摔下河堤,我都不會計較;更別提你讓我從樹上摔下來了!老實說,雖然躺了幾個星期不能走路,不過我是那種不會記恨的人,我連到底生什麼事,都忘個一乾二淨了,又怎麼會記恨呢?”
忘了纔怪!朱胤倫不禁苦笑。
要真忘了,她還能一字不漏的全說出來?光瞧她一臉虛僞可笑的表情,就知道她是舊仇未忘,恐怕連新恨也一塊兒加上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最近幾年兩人一南一北,還不曾見過,他怎麼可能又做出讓她怨憤的新仇來?在電話裡,乾媽還說這月兔對他寄來的巧克力、糖果什麼的,全置之不理,還乾脆丟給家裡養的小貓小狗吃!就連他一個大男人去百貨公司當着收銀小姐怪異的眼光所買下的芭比娃娃,都讓她拿去壓箱底了,這還會像是不記仇的樣子嗎?
尤其當他步出月臺時,看見那輛破舊腳踏車,他開始懷疑月兔恨他的地步恐怕比他所預料的深多了。
“上車吧。”
“上車?”
“喂,雖然你在臺北住了幾年,但也不至於聽不懂中文吧?”擋着驕陽,她眯眼看着站在陰影下的胤倫。
“你載不動我。”他堅持,光看她那副小個頭,要真能推動他一步,他乾脆直接跳河還來是快些。
“誰說的?上回六姊的男朋友還是我載他過去的……”她一時不察,說溜了嘴,很小心的盯着他面無表情的臉孔。“你——知道了吧?”
“聽幹她提過。”
她一步當二步跳過去,很豪爽的拍拍他的肩。
“失戀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世上又不是隻有六姊一個美人兒。”她頓了頓,鼓勵他道:“不是我偏心,說實話,你比李大哥強多了!是六姊沒眼光,不然現在你就是我六姊夫了。不過話說回來,要是當初你強悍一些,說不定六姊就不會被搶走了。”她的安慰詞還真有一套,說到最後反倒是他的不對了。
不過,看他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月兔開始懷疑他是強裝出來的。六姊在他心底一定還很重要,要不然他纔不會強迫自己裝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一股無由來的刺痛像是利刃穿過她的心臟,讓她一時呼吸停頓,說不出話來。
“丫頭,你沒事吧?”他關切的問。
“當然沒事啦!別說我沒警告你,六姊婚期定在十月,現在李大哥每到晚餐時間準時到家裡報到,你自己看着辦吧。”她轉身就往腳踏車走去。
而他側朝附近的雜貨店走去。
“喂!你幹嘛?”她叫不住他,只得等在外頭。
她早知道她不會如此這般順利的接他回去。若是他對六姊還是有情,今晚可有好戲看了!單單看這三角關係就比電影精彩多了,最重要的是連票錢也甭付,多省錢啊!也許還可以拿去年生日時老爸送的V12來個全程錄影,去參加某節日甄選,保準得第一。
不過單就現在的朱胤倫來看,實在是比李大哥強多了。李高泰生就一副老實相,文文弱弱的身子像是一陣風來就會被吹跑。難怪常聽三姊說現在臺灣健康有型的男人是拿着手電筒也找不到幾個!而這所謂健康有型的男人大概就是指像朱胤倫這種男人吧?
正在想着時,朱胤倫已從雜貨店中走出來了,而一頂草帽就這麼蓋下來,遮住了她的視線,她一拉起帽子就看見那張似笑非笑的臉龐。
“丫頭,南臺灣的驕陽我可是領教過的,要是沒頂帽子遮陽,只怕還沒到家,你就已經中暑了。”
“纔不可能——”見他邁大步朝腳踏車走去,她不得不賣力跟上前。“我住在這裡好歹也有二十年了,早習慣了。”
他聳聳肩,橫着把揹包放在前頭的菜藍裡。“丫頭,上車。”
“你坐錯位子了。”
“沒錯,你坐在後頭。要抱緊唷!十年沒騎過腳踏車,要是害你摔下去,我可不負責。”聽那聲音還含着隱約的笑意,好像中了什麼特大號的頭獎。
八成是悲傷過度了,她想。最好此時還是不要違揹他的意思,免得一把菜刀追着她跑也未可知……菜刀?對!回頭要叫老媽把水果刀、菜刀,反正只要是尖銳物品全給藏起來,以防他一個眼紅,不但拿刀砍六姊,說不定連她一家子都給砍死了,那可就慘了!
“丫頭,又在做白日夢了?”他捏捏她的鼻頭。
“大哥,我二十歲了,別老把我當小孩子看。”她白了他一眼,臉上還無緣無故的泛紅呢!難不成真讓他給說中了?想想這裡的太陽還真毒,也許她是中暑了也不一定。
“我知道。丫頭,上車吧。”
她不情不願的坐在後座。
“抱緊啊!丫頭。要是受傷,我可沒辦法向乾爸交代。”墨鏡後的眼睛似乎閃閃亮,讓月兔的心漏跳了一拍,令她懷疑她的心臟是否有問題?難道年紀輕輕的就得了心臟病?一整天下來一顆心不是狂跳不已,就是突然停擺,也許明兒個應該到診所兒去瞧瞧,要是得了什麼絕症也好趁早寫下遺書,以免抱憾離去——
一個震動,嚇得她不得不抱住他的腰,免得摔下去,以至於她沒現前頭的他,嘴角正泛起笑意,在墨鏡後的那雙眼眸——
正是老謀深算的得意眼神。
預料中的大戰並未如月兔所以爲的迅開戰。
當兩個男人見面的剎那,六姊略爲尷尬的笑一笑後,胤倫只是大方的伸出手,向李高泰自我介紹,一場原本預計煙霧瀰漫的戰爭就這樣消弭於無形之中,虧她還拿着一架V12在他們身邊打轉,期盼拍下一些精彩畫面,可惜六姊只是暗白她一眼,而那姓朱的乾哥只是好笑的揉揉她的頭,就逕自跟老爸、老媽說話去了。
“死小兔!你是存心討打是不是?”晚餐過後,丁芙蓉拉着月兔到廚房說話,留下男人們在客廳談天,丁家老媽則上樓替胤倫換上新牀單、新枕頭。至於其他姊妹早遠嫁臺灣各縣市去了。
“六姊,你拉我來廚房就是爲了這件事?”月兔剛洗完澡,換上一件圓領T恤,一條百慕達短褲,溼溼的頭還編着兩條麻花辮,看起來就像是個國中生。
“你少裝沒事樣!”芙容狠狠的擰她一把,讓月兔哀號一聲。“晚餐前,你拿V12在客廳裡晃來晃去想幹什麼你以爲我不知道?”
“想拍一些精彩畫面嘍!難得三巨頭會聚一堂,如果不留下一些珍貴畫面,誰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啊?”月兔很無辜的說道。
從小她就被迫學會說謊而面不改色。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姊姊們的男友多如過江之鯽,有一陣子還編號登記,見了人就對號喊人,看見二號人選登門拜訪,還不能說姊姊跟一號人選出去玩,要說參加社團什麼的。所以從小月兔說謊可是臉不紅氣不喘,也不認爲說謊有什麼不對,善意的謊言嘛!
“什麼珍貴畫面?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小兔,我跟你可沒仇,你也不必這樣報復我吧?”芙蓉一想起先前幸災樂禍的月兔就有氣。“你知不知道這樣做讓高泰很沒面子?”
“追求你本來就要具備厚臉皮的神功嘛!”月兔眨眨眼。“再說,既然李大哥就要成爲我的姊夫了,起碼也得先適應我的幽默感。”
“死丫頭!我真懷疑你是不是老爸、老媽親生的。芙蓉咕噥着,把一肚子氣泄在碗盤上。
“是啊。”月兔很惋惜的說:“十歲那年我還特地偷看戶口名薄,計劃去找親生父母,沒想到我還真是老爸他們生的。”
“你不是說真的吧?”芙蓉當她在開玩笑。
“再真也不過了。六姊,你對乾哥有沒有死灰復燃的感覺?”月兔好奇問道。
“你想幹嘛?我可先警告你,別亂點鴛鴦譜!我對高泰可是一心一意,如果你敢亂來,看我敢不敢切斷姊妹關係?”
說也奇怪,丁芙蓉當年好歹也是學校公認的第一美女,同時也是小鎮上認同的美女,每年遊客來到小鎮上,總會對丁氏姊妹投以驚豔的目光——除丁月兔之外。她的追求者可是大排長龍,其中也不乏出色者,偏偏丁芙蓉就是看上了長相平凡、身材中等的李高泰。第一次介紹給丁家人的時候,月兔還以爲天上下起紅雨來。這可不是她誇張,實在是從十二歲起就有不少被圍堵經驗的芙蓉——所謂圍堵就是每天總有人守在校門口、丁家門口,反正常出常入的地點,都有不少癡心男子守候着。而芙蓉每每受邀出去玩,對象不是相貌出衆的,就是高大威猛的;很像現在的朱胤倫,所以七年前李高泰出現時,她實在不看好此人前景。不過令丁家人跌破眼鏡的是,這段感情非但沒因時間轉淡,反而在今年十月就要下嫁於此男子,可惜偏偏此時又出現了朱胤倫這號人物。這種複雜精彩的三角關係,實在讓月兔看得目不暇給,恨不得每天守候在這三人身旁,靜觀其變。
不過話說回來,自從見了那姓朱的後,一想到他與六姊舊情復燃,她的胸口就不太舒服,像是經過猛烈撞擊之後又歸於停擺的地步。
“丫頭,又在作白日夢了?”不知何時,朱胤倫站在她身後,拉拉她新編的辮子。
芙蓉奇怪的看了他們一眼。
“你進來幹嘛?要是讓老媽看見,一定又嘮叨我們讓男人進廚房來。”月兔看見他又恨又喜的,這種經驗還是頭一遭。
他露出潔白的牙齒。“我只是想提醒你一聲,收禮物時間到了。”
“收禮物時間?”
他點點,拉起她的手,朝客廳走去。
“丫頭,你不會以爲我帶兩串香蕉來吧?”
她蹙起眉。“我不是小孩子了,要是你以爲可以收買我,那可輪到你作白日夢了。”她低語,本以爲會在客廳停下,不料他竟沒停下之意,而那丁父和未來姊夫正朝着他們別有用意的笑着。趁她還來不及轉過念頭,竟然讓他給帶出門外去了。
“喂,你到底想幹什麼?”
胤倫深吸口氣。“這裡的空氣不錯。”
“比起臺北,是不錯了,如果你是想讓我幫你說好話,我勸你死了心算了,六姊就要做十月新娘了,你要是敢從中作梗,丁家人不會放過你的。”
胤倫笑了笑,打量着她。“丫頭,有沒有聽過醜小鴨變天鵝的故事?”
“你就是要跟我說這個?”她已經把他當神病看待了。
“現在我打算向這隻漂亮的天鵝求婚。”他微笑道。
她愣了愣,情緒不由自主的陷入低潮。
“你——是來求婚的?”
“十年的時間,我相信應該夠她準備了。”
她微張着嘴,迅盤算小鎮上待字閨中的少女。
“丫頭,難道你沒話可說嗎?”他揚揚眉,說道。
“我?我很——吃驚。”她結巴起來。“我以爲你只是來度個長假,就回臺北。”天!爲什麼聽見這消息,她會難過得連話也說不完整?莫非是爲了將來沒好戲可看?
“丫頭,有沒有談過戀愛?”他突然變得有些僵硬。
“沒有。”
他鬆了口氣,說道:“二十歲應該是可以談個戀愛的年紀。這鎮上應該有不少和你年紀相仿的男孩子。”
“是有不少,不過年紀與我相仿的少女也不少,你問卷調查啊?”
不是她自卑,實在是誰會喜歡上一個貌不出衆,還像個黑炭的女孩?再加上她沒有那種戀愛的心情,所以至今仍沒有一個喜歡的男孩。
“我總得問清楚有沒有第三者的存在。”他對上她略微困惑的眼光,習慣性的揉揉她的頭。“既然你沒有追求者,我也安心了。”
“我以爲你打算求婚的。”
“我正在求婚,你看不出來嗎?”
月兔不解的回頭看看:沒半個人——
“但這裡沒有人啊!”
“除了我之外,這時還站着一個人,不是嗎?”胤倫很有耐心的說,看着月兔繞着他一圈,仔細看看方圓百里之內到底有沒有人,如果有望眼鏡,八成她還會貫徹到底的瞧瞧這鎮上還有哪個人不要命的站在街上。
“你一定有近視眼,要不就是亂視,哪兒站着人了?”月兔就只差沒跳進池塘裡去看看到底有沒有人躲在裡頭。
他長嘆口氣,無奈的托起她四處張望的臉蛋。
“丫頭,這裡就只有我們兩個。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你了。”
“我?”
胤倫這才現——
原來這小妮子還不知道生了什麼事!
他不禁苦笑連連。
“傻瓜,難道你還不瞭解我在向你求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