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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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巧合得不像是真實的。

那日胤倫提議帶她出去走走,本來她是不想答應的,要不是爲了某個該死的逃犯,她纔不會整日悶在家,又在老爸、老媽的監控之下,所以胤倫一提議,她忙不迭的點頭,換了件短衫才和他步出丁家。

一出家門,月兔就輕吐了一口氣。

胤倫笑望她。

“看來我救了你一命。”

“救我一命?你也敢說,要不是你害我,我哪會整天讓六姊取笑、讓老爸老媽每天以怪異的眼神看我?好似我早該嫁出去似的。”

“你的確是要嫁給我。”胤倫認真說道:“我打算在年底結婚。”

“年底?”

“你反對無效。昨晚我已經跟乾爸談好了,如果你想反對,丁家人不會支持你的。”言下之意就是要她認命。

“看來你把老爺他們收買得服服貼貼的。你到底是用什麼方法收買他們的?”

“一個字。”他含笑道,朝經過的路人打招呼。

“什麼字?”月兔好奇道。看見他與鎮上的人混得挺熟的,心裡又嫉妒又羨慕。

他只笑不答。

不覺間,他們走到了廢墟。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地方。”他懷念着。

“我可不記得。”她惡毒的說”。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你真的這麼討厭我?”

月兔本想衝口說是,不過還是頓了頓,才答道:

“不是討厭,是覺得你很沒種。只不過失戀一次,就不敢再接觸愛情,未免太過懦弱。”月兔真希望他恢復愛人的能力。

“這是你對我僅有感覺?”

“當然不是……”月兔本想再說什麼,還是及時收了口,反而細細打量身處這廢墟。

其實與其說這是廢墟,倒不如說這是棟破舊的屋子。三、四十年未住人,連屋頂也塌了下來,在這險象從生之地,當初能不傷毫被人救出,實在是幸運極了。

“月兔,這是我遇見你的地方。”他指着一張破舊的老牀。“聽說這戶人家是這鎮上唯一有能力移民的人家,打從他們離開後,這裡就再不曾住過人了。”

“我還是記不起當年到底生了什麼事。”月兔嘆道。

“那是你我見面的開始。也許那根本不是綁架,而是冥冥中註定要成全我們,而讓我們見上一面。”胤倫沉思道。

月兔怪異的看了他一眼。

“我記得你不信鬼神之說,是主張理論科學的。”

“緣份的事很難說。”

“照你這樣說,這小鎮上的老老少少全跟我有緣,怎麼他們不來娶我?我鄭重告訴你,我不會嫁給臺北人的!”

“我在這裡土生土長,算不上是臺北人。”

“但你遲早要回到臺北的。我討厭臺北的空氣、討厭那裡的噪音,更討厭臺北人的工於心計!在這裡空氣新鮮、沒有噪音,出門就遇上熟人,他們不會騙人,只會熱誠待人,如果今天我們結婚了,要我夫唱婦隨?不可能!”

如果這是她的計謀之一,只怕她要失望了。

“本來我應當打算讓你嫁到臺北去。事實上,我準備將工作重心移往這裡。我在這小鎮上還有一棟老屋,我們可以住在那裡,你也不必去臺北了。”他似笑非笑,像是她自投羅網似的嘲笑她。

月兔只有氣呼呼的,逕自走向廢墟里頭。

“小心點,這裡的傢俱大多生鏽了……”語未畢,只見一聲尖叫傳出。

“月兔!”他衝進裡頭的廚房。

一把陰森的刀子正架在月兔的頸子上。

他眯起眼。“你是誰?”月兔身後的男人衣衫襤褸,年約三十歲左右,很狼狽,那張臉似曾相識……不是報上那殺了三個人的逃犯還有誰?

那男人打量着他。“你就是朱胤倫?”

“我是。”他一直盯着那把架在月兔頸上的刀,生怕一個不穩,她的頸子立時見血。

“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他們說你來度假,我還不相信,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胤倫看着他,確定除了在報上見過他的照片外,不曾見過這個人。

“既然你是來找我,就先放了這女孩。”他冷靜地說,幾乎不敢去看月兔那恐懼的眼神,他只怕一看見就心慌,屆時如何能保持冷靜救出她呢?

那男人打量月兔,沉思般地低語:“看你衝進來的樣子。她對你一定十分重要嘍?”

“可以這麼說,你先放了她,有話我們可以慢慢談。”胤倫做出投降狀,表示其誠意。“如果你要錢,我可以籌給你;如果你想偷渡出境,我也可以替你想辦法,但你必須先放了她。”

“胤倫……”月兔沒看過他這般緊張的模樣。別以爲現在看他冷靜得像是談論天氣一般,不過看他右手食指輕彈自己的休閒褲,就知道他十分緊張。唉!畢竟相處的時間不算少,雖然中間隔了七年未見,但一些習以爲常的小習慣,她都無法忘卻。

不過,爲什麼他老不看她?

如果他看了,就知道她一點也不怕,說不定一有機會,她還能甩掉身後那箝制她的男人呢!

只見那男人興奮地開口:

“你要我放了她可以,先把那張藏寶圖拿來!”說到最後,他兩眼奇異地亮。

“你在說什麼?我哪裡來的藏寶圖?”胤倫以爲他瘋了。一個瘋子是不可理喻的,如果不小心應對,只怕月兔會有生命之憂。

但要他從哪裡弄來一張藏寶圖?

“你不知道?”那男人似乎憤怒起來。“我找那三個姓朱的分派,他們同樣說不知道。你不可能不知道;你是主派的後代,沒有理由會不知道!”

“我確實不知道。你想要藏寶圖,無非是想要錢,你可以開個價,我盡力滿足你的要求,但得先放了她……就拿我做人質好了。”

月兔張大了嘴。

“放了她?不行!要是她報了警怎麼辦?如果你想要她活命,就先交出那藏寶圖。”

“你一定認借人了。”胤倫試圖跟他說理。“我並沒有藏寶圖。我說過,如果你想要錢,你可以開個價,我會盡量滿足你的需求。”

“你那點錢算什麼?那張藏寶圖裡的財富可以重建一個新的王國!你該知道我已經殺了那三個說不知道的男人,如果你不想她死掉,就交出張張藏寶圖……”他頓了頓,想起一件事。“沒有藏寶圖也行,姓朱的一定有遺留傳家寶物。交出你的家傳寶物,或者我可以考慮放了她。”

胤倫想了想,一把拉下掛在胸前的練子。那上頭拴着兩把鑰匙,不是很值錢,但起碼是一代一代遺留下來的。

“鑰匙?”那男人迅回想當年祖父提及的寶藏之事。

原來他也是朱家後代。因自明太阻以後,朱姓遍佈皇族,所以由那時候便有分派產生,經過好幾代的混血,一分二、二分三,分派便多了起來,各種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不過說也奇怪,那性朱的唯一主派,自太阻之後個個出類拔萃,尤其至武宗時的朱姓王爺更身兼平西將軍,而後他的後代無論從文從武皆相當出色,就連第十八代做山寨王,也是個劫富濟貧的厲害角色,讓他好生妒恨,只怨自己不是朱姓主派,不但經商失敗,還欠了一屁股的債。若不是想起祖父說那藏寶圖,只怕現在他早讓警察抓去關了。

“這是我家好幾代傳下來來的鑰匙,我不知道它有什麼用處,如果你想要,你可以拿去。”

那姓朱的男人遲疑了會兒,突然大叫:“是了,就是那留傳下來的金鎖姻緣!那個珠寶盒呢?”他肯定藏寶圖在珠寶盒裡,否則沒有理由只有鑰匙。

“珠寶盒?”

“應該也是你們朱家的傳家之寶。你不要裝蒜!我給你十分鐘的時間,足夠你回去拿了,如果十分鐘後,我沒有見到你來,你就等着收她的屍吧!”

“我沒有珠寶盒……我甚至沒有見過那珠寶盒長得是什麼模樣!”

“那珠寶盒上頭刻着一頭老鷹,在底部是三朵荷花,你會沒見過?我可不是好騙的,要是十分鐘之內,我等不到,後果就由你自己負責吧!”

只見月兔、胤倫同時一驚,憶起了家裡的那個珠寶盒,不是它還會有哪個?

那男一見胤倫吃驚的模樣,兩眼一亮,道:

“你知道?”

“那是我的東西。”月兔開口,逼得胤倫不得不看向她。

一看見月兔那雙充滿怒氣的眸子,他就不禁鬆了口氣。幸虧這丫頭沒給嚇壞,否則他真不知會如何心疼了。

“你的?”那男人沉思了會兒,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胤倫見狀,冷靜道:“那是她的東西,由她去拿最合適了。你先放了她,我來做人質。”

“不行……”月兔想要抗議,只見那男人點了點頭。

“說得也是。你站在那裡不要動,等我過去。你跟着我走。”他推了月兔一把,逼得她不得不向前走。

“你不必爲我犧牲這麼大。”月兔很氣自己沒有反抗的能力,更感動胤倫爲了救她,自願留下當人質。

他輕輕一笑,忽地說:

“丫頭,記得剛纔你問我怎麼收買乾爸他們的嗎?”

她遲疑地點了點頭。

“是因爲愛。”他凝視她說道:“他們知道我愛你。本來我是打算等你愛上我之後再告訴你的,不過我怕沒有機會了。如果我遭遇不幸,我要讓你先知道我愛你。我可是向來實話實說,你六姊不過是我一時的迷戀罷了。”

月兔動容的盯着他,眼眶裡滾着淚珠。

“我不要你現在說,等一切沒事了,你再說給我聽。”

“丫頭,我只想知道你對我的感覺。”他很認真地問。連那男人迅地來到他身後用刀頂着他,他都恍若未覺。

月兔見他認真,不免真心回答他。

“我分不清楚對你的感覺,只知道每回看見你,心裡總是跳得很急促、很不安,一會又像是心臟停擺似的;這算是喜歡嗎?”她好奇地問道。

那男人瞧瞧胤倫,又瞧瞧月兔,似乎沒人注意到他。

他甚至以爲這裡開起戀愛講堂來了,他是來搶劫的耶!

只見胤倫滿足地笑了笑。

“小傻瓜,你愛我卻還不知道,讓我吃了不少苦頭。”

“這就是愛嗎?”月兔蹙眉,終於對近日心跳一百有了合理的解釋,她本還以爲是什麼病狀,打算最近去診所看看的。

“我很高興你不會談過戀愛……”話沒說完,胤倫一個過肩摔,便將正傾聽他們大吐愛語的男人給摔倒在地。

月兔嚇了一跳,急忙跑過去。

“你沒受傷吧?這樣做很危險的,萬一他刀子再使點力,豈不是……”

他咧嘴笑笑。“爲了你說的這句話,冒點險也是值得的。”

月兔紅了臉。沒想到她繞了一大圈,最後結局竟是這樣。

也許這早就是冥冥中註定好的,讓他們在這廢墟里相遇結緣,也在這廢墟里現對方的愛意。

這可是頭一遭——

月兔自動投入胤倫的杯裡,再也不離開了。

“你想這珠寶盒裡裝的真是藏寶圖嗎?”

報過警,也做過筆錄,月兔略顯疲備地回到家中後,又遭一家大小詳細追問,終於在全家都上牀休息後,她纔有機會回到臥房拿珠寶盒。

胤倫只是笑笑,摸着她的長。

“我們打開來看看好不好?”自從知道自己原來愛上胤倫後,什麼女人的嬌羞全像復活了般。現在看見他,不是臉紅,便是用吵架以掩飾心意。

不過他好似看透了她的心似的,她一開口有罵人的趨勢,他就只是笑笑,要不就當着丁家的人的面前吻她,害她再也不敢隨便罵他了。

“也好。”胤倫將鑰題交給她。

“如果真的是藏寶圖,你會去找嗎?”試了一個鑰匙不行,換另一個鑰匙。那鎖洞因年代久遠,早有些生鏽,她還是費了好一番功夫纔打開它。

只見那珠寶盒中央正擺着一個小金鎖,金鎖的下頭也有個鎖洞。她好奇地拿另一個鑰匙打開它,只見那鎖應聲而開,鎖洞掉出一張泛黃的薄紙,薄得彷彿一碰即碎。

胤倫抱以同樣的好奇,輕輕打開它。

月兔伸過頭來。

“爲真的是藏寶圖耶!看那圖形是在大陸境內,所幸現在還可到大陸觀光,說不定有機會能拿到這圖中寶物。

“這這張藏寶圖已經死了三個人。”他沉聲道,手一捏,只見那藏寶圖在瞬間粉碎。“我們不需要它,將來我們的後代也同樣不需要天外飛來財物。”

月兔點頭贊同,見那珠寶盒墊上夾着一塊繡了字的布巾。

她好奇地拿起那布巾,攤開來歪着頭看。

“擁有金鎖者,緣配開鎖人。”才唸完,她的臉就通紅起來。

胤倫拿過去瞧了半晌,揚起嘴角,說道:

“原來我們姻緣天定,你是非嫁我不可了。”

“誰說的!”她臉紅地嚷嚷:“只要我不嫁你,誰敢反對……”話未畢,就讓胤倫給吻個徹底。

她哪知這段姻緣還是她自己贏來的呢!

十二歲那年在海邊糊里糊塗地說了一大堆話,她是言者無心,卻不知聽者有意,讓失戀的胤倫對她有一番新印象,而不再只當她是個黃毛小丫頭……

說到底,緣份還是有一半得靠自己努力,至於另一半,就看天定了!

她的婚禮定在十二月,而在婚禮後的隔日,那梳妝檯上只留下那珠寶盒,至於其中的金鎖則不翼而飛了。

月兔和胤倫倒也不擔心。

他們相信那金鎖是自個兒去找下一位有緣者去了。

而月免則衷心祝福那下一位有緣人可別再像她這般迷糊,就連最愛的人站在眼前還當是仇人似的。

她也在心底默祝汝兒的婚姻幸福——如果可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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