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處理掉一個人該怎麼辦?
啊……把人細碎地切開,有合適的工具即可。
人類青年手邊可供選擇的趁手工具,去看他所處的房間的話,說這裡爲刑房也不爲過。
叫得出口,說不上名字,各式各樣的工具都有,而躺在沙發上的男人氣息逐漸微弱下去,呼吸聲差不多要消失了。
他躺的那張沙發色彩也很詭異,深色的沙發暗沉沉的,像是有無數污垢積攢在那,細看之後,卻能看出沙發本來應該是淺色的。
積年累月……並沒有,這張沙發自買來不過短短數十來天,就變成了今天的色彩。
真是的,哪裡來的這麼多人。
溫榮軒長長地嘆了口氣,開始挑選合適的工具。
斧子、鋸子……電鋸吧?這樣更省事一點,反正這屋子裡發出的什麼聲音外面都聽不到,這是那位大人施展的能力。
人類青年拿起工具,開關打開的瞬間轟鳴聲響起,然而除了他所在的房間內,就連最近的大廳都聽不到分毫聲響。
溫榮軒舉起電鋸看着沙發上的男人,看了會,他臉上的肌肉開始蠕動。
一開始是臉,接着是身形。
額骨升高,鼻樑下塌,眼型發生變化,然後肩膀也墊高墊寬,腿則削短了些,整體身高沒太大變化。
人類青年的樣貌逐漸變成了男人的樣子。
不多時,房間裡出現了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站着的那個高舉着電鋸狠狠劈下,劈入了躺着的“自己”的血肉之中。
之後要怎麼處理?攪得細碎一點,倒進下水道……哦不對,還得經過一點特殊處理,不然會被發現的。
人類青年努力着,連面頰上濺上的鮮血都來不及擦拭,偶爾還會喚來一些奇特生物來輔助他操作。
一點點,一點點的,一個人的存在就這麼被抹去了。
經過了漫長的努力,人類青年忙完了,他吐出一口濁氣,也顧不得環境的骯髒與腥臭了,直挺挺地坐在了那。
休息了一陣,人類青年站起身,繼續幹着清掃作業,一面想着之後要做的事。
他得頂着這張臉出去溜一圈,按照老辦法去人多的地方繞幾圈,再甩掉公衆的視線,換幾張臉再回來。
啊對……還得帶那位大人出去來着,這個事情回頭再做吧。
頂着一身紅的白的,紅白混在一起的造型走到房間外,恰好撞上了從另一邊走出的人類女性。
女性剛走出來,她遲疑的站在那,看着人類青年的着裝。
溫榮軒衝她露出了一抹笑容,那熟悉的笑容一出,人類女性立馬理解了“男人”是誰,並後退了一步。
在一開始,人類女性還因爲溫榮軒搶佔了特殊地位,更得白僳的青眼而嫉妒過。
因爲白僳把很多事情都交給了青年人,加之溫榮軒還有一些特別的能力,就更加令人心思繁多。
不過,這一切都終止於人類女性看到溫榮軒的真實樣貌。
已經不能說是人的存在,據那位大人透露,已經轉換的形態不可逆,只能進行僞裝,如果人類感興趣的話,他倒是可以提供另一條路。
“反正……都不是人類的樣貌。”偶然纔來到這裡的黑髮青年用着人類的皮囊說道,“你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可以混淆視聽。”
於是人類青年不做他想,人類女性也歇了那股嫉妒的心思。
無他,非人的形態太難以接受了。
現在也是,人類女性退開後便折返回了她那邊的房間,讓其餘人晚點走,她再同他們宣講一些。
左右不能讓裡面的人看到外面那血淋淋的景象,他們面子上還是很和平的一個教團,沒有鬧出什麼血色案件。
人“消失”在外面的話,和他們有什麼關係呢?
溫榮軒見人回去了,鎖上了身後的門,清理了一番自己後便頂着他人的樣貌出了門,像之前數次那般,在外界逗留了很久,留足了影像軌跡,最終消失在了人海里。
回到舊城區的小樓裡時,人類青年一進門,就看到了在大廳裡等他的白色犬隻。
比熊犬懶洋洋地埋在一張軟墊裡,柔軟乾淨到與這間屋子格格不入的精緻,這或許是這裡最昂貴的的東西了。
“您在等我嗎?”人類青年問道,“抱歉,回來得晚了,外面有些人在跟我。”
就像溫榮軒最開始的疑惑一般,哪裡來的這麼多外來者,這些外來者往往還有不少人關注,而白僳或者說白犬是如何判斷的。
要讓白僳來回答,那答案也很簡單,氣味。
有些氣味是遮蓋不了,都不需要去深嗅去聞,他就能感受到了。
白犬亦然。
每次都是在軟墊上坐得昏昏欲睡的時候,外面忽然進入了難聞的氣味,薰得白犬瞬間清醒了。
後面的事情發展就在人類的目睹下,白僳偶爾在宣講的時候就跳下臺子,也有的是在散會後,再指使人類去逮人。
白犬這會兒趴夠了,在人類進來後便站起了身,看着要跳下高處,人類連忙走上前去接住。
入手是一片柔軟的觸感,但只要稍加用力一摸,就能摸到數個鼓起凸起,像是怪病,實際上只要輕輕一扒,就能看到一顆顆眼球被壓在皮毛之下。
人類青年沒有去做那探究的動作,他就是習以爲常地把手調整了一番,給白犬調整了一個舒適的抱姿。
“今天也要帶您出去,我會盡快的。”人類青年說着,出門後還幫白犬擋了迎面吹來的風。
白犬:……倒也不至於。
人類青年的服務非常到位,抱着白犬就往目的地走,另一隻手裡還提了個方形的小箱子。
穿過小巷避開人多的地方,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在走過一條長街時,與人擦肩而過,並被叫住了。
準確地說,叫的不是人類青年。
“小白……二號?”遲疑的聲音自背後傳來,接着是接近的腳步聲,“等等,前面那位!”
人類青年雖想加快腳步離開,但顯然後面那位比較執着,竟然跑了上來並一把搭住溫榮軒的肩膀。
“小哥,喊你呢。”來人用的力道也不小,止住了人類青年的步伐,同時快速繞到前方,“嚯,真的是小白二號啊,我還以爲我看錯狗了呢。”
來人非常自來熟地彎下腰探過頭,繞過溫榮軒的遮擋去看他懷中抱着的白犬,白色犬隻似乎是聽到了聲音,腦袋動了動,但看不見它的眼睛。
路上偶遇的捲毛青年很快直起背部,朝人類青年看了兩眼,然後摸着自己的下巴疑惑地說:“果然是白哥家的狗,所以你是……伱是白哥找的新託管嗎?”人類青年頓了下,他充分露出了那種被不認識的人攔下後的那股迷茫。
“白……白哥……哦,您是說白先生嗎?”人類青年裝出了一副纔想起人的樣子,“是的,是白先生委託我幫他照顧他的狗狗。”
見捲毛青年還在盯着他看,溫榮軒問道:“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哦哦哦,就是路過看見你抱着白哥的狗,來看看情況。”捲毛青年安向文語速極快,“說起來我沒在白哥的朋友圈見過你,你和白哥怎麼認識的呀?上次好像還是個女生幫白哥照顧的,這次換成了你嗎?”
捲毛青年一連幾個問題砸下來,聽得溫榮軒有點一愣一愣的。
他是知道那位大人的交際圈裡有捲毛青年這麼一號人的存在,也略微聽說過對方的性格比較熱情,但自來熟到這個地步……還是超出人的預料了。
特別是,在他現在有事要辦的情況下……
人類青年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做出了笑的樣子:“呃……我和白先生是住在同一棟樓裡的鄰居……剛好認識了,我家以前也養過寵物狗,所以這次白先生出遠門,替他代勞一下。”
安向文哦哦哦了三聲,視線從白色犬隻身上挪開,落到了溫榮軒提着的箱子上。
捲毛青年看上去很是好奇,但相應的分寸還是有的,問問狗和白僳的事也就算了,再多問就有點冒犯了。
但安向文還是扯着人侃東侃西聊了一會,從知不知道白僳去哪裡出遠門了,到白犬最近吃得好不好,再問溫榮軒能不能交換個聯繫方式。
“啊……可以吧。”溫榮軒的假臉都快笑僵了。
“好好好,我掃你吧。”安向文果斷掏出手機,掃完後確認加上了好友,才揮手與人作別。
人類青年有逃避洪水猛獸般,快步離開了那。
反倒是捲毛青年站在原地沒動,若有所思地看着人離開的方向。
半晌,他低下頭編輯了什麼消息發了出去,才離開了那。
……
目的地到了。
人類青年蹲下身子,在無人會訪問的偏僻角落裡,先把箱子放到地上後,再單手拆開。
——那是一尊神龕。
古舊的棕紅色木製神龕擺放在地面上,人類青年再掏出一個軟墊塞在上面,最後纔將白色犬隻輕輕地安放上去。
做完這一切後,他退到了遠處,隔得很遠對着神龕的方位拍了張照,最後將照片往某個網站上一傳。
沒延遲多久,等候在那個怎麼都封不到的網站上的人們就看到了新的圖片。
光禿禿的一張圖片沒有地址沒有地理位置,一切都等待着“有緣人”的發覺。
神秘網站所提供的留言的區域刷起了屏,沒多久,就有人從背景的各類細節推算出了神龕的所在。
同樣的,不但有網站的信仰者,還有其他關注者同樣知道了地點所在。
接下來比的就是速度了,神秘網站上奉行的一向是先到先得,現在只有最先找到的三個人才能被神龕滿足願望。
人類青年已經撤離,只剩下白犬懶洋洋地趴在那。
神龕的門自外面關上,只有一點點光亮從上方的空隙中落入,落在了白色犬隻的皮毛上。
捲曲的皮毛很快吞噬了那點光線,再一翻身,滾入了陰影中。
一直以來,都是這麼個操作。
它的本體懶得經營,就把所有的事都拋給了它。
可狗狗又會做什麼呢?它就是在這懶散地睡一覺,然後等人類把它捎回去。
之前幾次都是這樣,但今天稍有不同。
白犬要再一次罵自己的本體不做人,什麼麻煩事都推給它來做,連吸引火力的事也——
白色犬隻利落地一個翻身,在所居的這處神龕被擊碎的瞬間就後跳,在空中向後翻轉,落到了後方更高一層的圍牆上。
白犬很人性化地嘆了一口氣。
本體,是真的不做人。
戰鬥這麼麻煩的事情,爲什麼也是它來啊?
白犬看向底下,看着提着劍作爲武器的金髮青年人。
很熟悉,從本體那所知的熟悉,本體與這名臉上鑲着微笑的金髮人類數次打過交道。
但是……理論上,它今天等的人類,應該不是他纔對?
白色犬隻不理解地歪了歪腦袋,因爲現在的形象小巧,顯得有幾分憨態可掬。
然後前方提着劍的金髮青年不敢有絲毫懈怠,他們所能見到的世界,小巧之物往往不能用外觀來判斷,說不定這後面就藏着怪物的身姿。
比如說,白犬。
嬌小的體型在人的眼前一點點膨脹開來,無規則地脹大,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扭曲造型展現在了人類的眼前。
眼睛,數隻眼睛張在那,頂起柔軟的皮毛,從下方露了出來,還有一些肢體,隨意生長的肢體搭在院牆上。
同前一次在白霧區展現的形態完全不同,主打一個隨心所欲。
親眼目睹【——】生物要經歷什麼?如果還有點理智,那免不了經受衝擊,運氣好一點還能存活下來,運氣不好的說不定直接殞命。
可金髮青年異於常人,他只是動作僵了一瞬,隨後便不帶害怕地提劍衝了上來。
宛若一團蓬鬆棉絮的白色在劍刺入的那一刻陷了進去,上面附着生長着的眼睛卻未看向攻擊者,反而齊刷刷地轉向了後方,盯準了某個方向。
那裡,有什麼?
白犬直勾勾地看着那裡,面對來自於背後,大概是背後的攻擊熟視無睹,全然用軀體接了下來,毫髮無損。
接着,白犬身上的眼睛睜圓了,肢體也一揚一搭,扣住了一旁廢棄大樓的一角,如同撕扯紙片,將牆面撕開了一塊。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