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兒媳婦忙了一上午,把原本纖塵不染,花團錦簇的長寧宮,打掃的還是纖塵不染,花團錦簇。
中午,周貴妃帶着四個兒媳婦,眼巴巴等着皇上和大皇子、四皇子來吃臘月裡的頭一頓團圓喜慶飯,皇上來了,他每天都來。可大皇子和四皇子象是商量好的,都回了衙門裡忙,中午就不進宮吃飯了。
周貴妃失望非常,吃了午飯,懨懨的歪在炕上,看哪兒都不順眼,“那幾瓶花是誰看着放的?”周貴妃指着殿角幾瓶鮮花問道,大皇子妃霍氏硬着頭皮陪笑答道:“那幾瓶花是昨天午後剛拿進來的,開了一夜,今天正是最好的時候,媳婦兒想着……”
“我不是告訴過你們,從今天起就進了年了,這些花啊草啊,都得換新的,這不光是好看不好看,還有個吉利不吉利呢!”周貴妃氣兒不打一處來,怪不得進春節頭一天她就覺得不愉快,“趕緊去換了!做事這麼不勤力,在我這兒也敢這樣能懶就懶,那你在府裡呢?對大哥兒也這麼不盡心?”
大皇子妃霍氏臉都白了,“是媳婦兒疏忽了,媳婦兒這就去換了。”
“你親自去折,多走幾步路,挑最好的,趙氏你也去,幫她看着點,真是!”周貴妃一臉嫌棄的斜着霍氏,趙氏急忙曲膝答應了,幸災樂禍的斜着霍氏。
垂手侍立在另一邊的四皇子妃鄭氏,時不時瞟一眼根本看不到的外殿,外殿是她看着打掃的,那些插花也沒換……
鄭氏正盤算着怎麼開口,既不讓周貴妃覺察到她的疏忽,又能找個藉口出去把花換了,因爲懷了身子,今天沒被周貴妃派差使的四皇子側妃孫氏在她前面開口了,“娘娘,外殿的花不知道是不是都換了,媳婦兒這就去看看。”
“你懷着身子,歇着吧,外殿的花也沒換?”周貴妃惱怒的瞪着四皇子妃鄭氏,鄭氏身子一矮,急忙推脫道:“換是換了,就怕沒換全,媳婦兒再去看看。”
周貴妃‘嗯’了一聲,算是應了,鄭氏急忙垂手退到外殿,有沒換的也不用周貴妃吩咐了,讓人捧着花瓶跟着,趕緊親自去後園折花插花。
鄭氏一走,周貴妃面前只有懷了三四個月身孕,卻拼命要把肚子挺出老高的側妃孫氏,孫氏心裡開始打鼓,陪周貴妃聊天……從來沒見誰聊出個好過!她得趕緊找個藉口出去。
“娘娘,外面那些盆花,不知道是不是都換新的了,要不,媳婦兒出去挨個看一遍?辭舊迎新,花啊草啊這些,一定要是新換的才行。”鄭氏總算想到個藉口。
周貴妃看向她的肚子,鄭氏急忙表態,“沒事兒,快四個月了,已經坐穩了胎,太醫說了,每天要多走動走動,對孩子好,生的時候也順利。”
“嗯,去吧,仔細看好。今天天冷,你別到院子裡去,就在廊下,院子裡的花,讓她們端過去給你看。”周貴妃對懷孕的鄭氏,確切的說是鄭氏肚子裡的孩子,還是很關切的。
周貴妃這殿內殿外的花花草草,都是昨天剛剛換上來的,四皇子側妃鄭氏既然出去看了,自然就都得看出來,一盆盆點出來吩咐搬出去換新的,殿內的插花是大皇子妃和四皇子妃親自去挑去折,這殿外的盆花,鄭氏都沒敢多猶豫,帶着丫頭,出了長寧宮,親自往花房挑盆花。
大皇子妃霍氏不是本地人,四個媳婦中,除了四皇子側妃孫氏,其它三個都不是本地人,挑兒媳婦時,周貴妃和母親趙老夫人意見一致,不要高門大族的媳婦兒,省得以後外戚亂政,給兒子添亂,隨國公和周副樞密無比贊同,門第兒高貴,位高權重的外戚,有他們周家一家就夠了。
霍氏是生在河北,長在河北,一口河北官話,頭一天就被大皇子嘲笑了,側妃趙氏是蘇州人,大皇子很愛聽她那一口軟綿綿的官話,加上趙氏很抹得下臉,大皇子看上了她的丫頭水氏,她就把水氏送到了大皇子牀上,之後還常常把水氏叫過去,兩個人一起侍候大皇子,因爲她知情知趣,很得大皇子寵愛,在大皇子府,她事事都能壓過霍氏一頭。
這會兒霍氏先被周貴妃挑了刺,趙氏跟在霍氏後面,一邊走,一邊盤算着回去怎麼跟大皇子說這件事。
進了梅林,霍氏看中一枝,沒敢讓內侍折下來,看着趙氏陪笑道:“妹妹看這枝好不好看?”
“娘娘說了,你來挑,我不過幫着看一眼,我要是說好看還是不好看,豈不是要替姐姐作主了?那可就違了娘娘的懿旨了。”趙氏巴不得看霍氏再觸幾個黴頭,說是幫忙,實際上是半點忙不肯幫,最好再能背後狠推幾把。
霍氏轉過頭,眼淚在眼眶裡轉了幾圈,卻沒敢流出來,仰着頭,吩咐內侍折了梅枝,藉着迷了眼,將汪了滿眼的眼淚擦去。
折了梅枝,又到暖房挑了些鮮花插好瓶,丫頭內侍抱着瓶花,跟在霍氏和趙氏後面,往長寧宮回去。
離長寧宮不遠,大皇子妃霍氏放慢腳步,低着頭靠近側妃趙氏,左右看了看,低低道:“妹妹,娘娘誇過好幾回,說你眼光好,你看看這些瓶花好不好。”
趙氏斜着霍氏,冷哼了一聲,“姐姐可別擡舉我,你是正妃,是姐姐,我眼光再好,也好不過你,這話我可不敢當。”
“妹妹,咱們出了府,人家看咱們,都是一個府裡出來的,都是大爺的家眷,這花兒好,娘娘高興了,大爺得臉,咱們府上都得臉,要是不好,娘娘不高興,大爺肯定也不高興,是咱們府上的不是……”
“喲!”霍氏的話沒說完,就被趙氏猛甩一帕子,一聲冷笑打斷了,“姐姐這話什麼意思?這是威脅我呢?我可沒那麼大臉,能擔一句咱們府上,能替大爺得臉不得臉的,姐姐可別折煞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