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順着河流漂走,雲姝對面的小寶窩在老嫗的懷中睡着了。
或者說多數的人都睡了。
她睜着眼睛,望着天邊那彎遲遲升起的下弦月。因着它,天幕不再那麼黑暗。能借其淡淡的光芒看到遠處岸邊的影影綽綽。
忽然,她目光一凝,心臟好像要從胸膛中跳出來。
月光下,並不算遠的岸邊有五道騎在馬上的挺直身影。
雲姝望着最前面的那道,心如絞割。
雙眼兩串淚珠順着臉頰滾落。
爲什麼要來!
紫衍騎在馬上,再往前就是平洲城,可他突然勒馬停了下來。望着這兩艘滿是黑民‘死人’的船。
“君上,可要繼續走?”商信之問道。
“走。”紫衍手勒馬繮,掉頭繼續朝平洲城而去,留下一串急切的馬蹄聲,傳到了雲姝的耳朵裡。
雲姝望着遠去的身影,癡癡發呆。
好一會兒,才聽對面的老嫗問道:“可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事?”
雲姝搖頭,“不是想起,是正在發生。”
“正在發生?”老嫗嘆了口氣,“看開些,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雲姝用袖子擦擦臉,吸了吸鼻子道:“是啊,實在不想面對還可以暈過去。”
“倒也是一種過去,呵呵。哭一哭也好,比憋在心裡好。”
“子太太給我的那二十兩銀票,我給了我那婆娘。子太太可不知道,我那婆娘竟然給我來了一碗荷包面。想從前,我就是被她那碗荷包面給迷上的。”
老嫗似跟狗三挺熟的,道:“壯兒他娘,多賢惠的媳婦。你娘下半身癱瘓在牀十年,她一直好好伺候着,每次去,你娘身上都乾乾淨淨的,臉色紅潤。都說久病牀前無孝子,你就是那個不孝子,但你娘命好,有個比兒子可靠的賢媳。好好對壯兒他娘。人家半點沒有虧欠你們狗家的。就衝這姓兒,要是我有閨女也不嫁給你。”
“您老的閨女誰敢娶了,天天武刀弄棒的,斷胳膊斷腿都是輕的,哪天要了命都正常。”
“你小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回頭到了岸邊,看我武婆怎麼收拾你。” ▪ тт κan▪ ℃o
雲姝聽着他們兩個拌嘴,輕輕的笑了出聲,“你們好像在一起很久了啊?”
狗三道:“武婆他們到平洲城一年了。”
“爹爹~兒子好想……爹爹……”熟睡中的小寶突然說起了夢話。
狗三、武婆都安靜了下來。
雲姝則傻住了……因爲,在小寶說這話時,她肚子裡的小包子也劇烈的動了兩下!
他是在告訴她,他也想要爹爹嗎?
雲姝胡思亂想着。
……
城門口。
紫衍等人眼瞅着要馬至城下時,城門開了。
小靜慧從裡面騎馬而出,甚是急切!
……
雲姝乘坐的小船拐進了暗河裡。狗三終於把船頭上的燈點亮了。
亮光範圍不過一米的河道,雜草叢生。有蟲子在叢間低鳴。
雲姝伸手拽了一根草穗子,放到脣齒間慢慢齧磨……
離虞國更近了。
心裡更空涼。
剛纔的一面,是最後一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