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無奈,只得亦步亦趨地跟着。
伺候的丫鬟婆子跟了一路。
草地上很快響起祖孫倆歡快的笑聲。
秦玥陪着戚氏坐在邊上的亭子裡。
戚氏仍有些拘謹,以她的出身,嫁進秦家做嫡妻,完全是麻雀變成了鳳凰。雖然庶出的五房不受待見,但比起普通百姓家,那就是個金窩窩了。
因此,戚氏很知足。平素就在家相夫教子,從不挑事,從不爭鬥,就連與妯娌間的走動也極少。
長這麼大,秦玥跟她也就見過幾面而已,更談不上交情。
不過看着草地上翩翩奔跑的小小身影,她的心裡忽地涌起一陣暖意。
“五嬸,你平日裡應該多帶六妹妹出來玩。在府裡,也就六妹妹比我小了。”
戚氏靦腆地笑笑,“五小姐若不嫌棄,我自是願意的。”
“都是自家姐妹,怎麼會嫌棄?五嬸應該多帶六妹妹去給祖母請安。”秦玥說着纖手一指,“你看,六妹妹陪着祖母,玩得多開心哪!”
戚氏順着秦玥的目光看去,只見自己的女兒和老太太一人手裡拿着一圈長線,跑得歡快,天上飄着兩隻一大一小的紙鳶,越飛越高。
女兒清脆的聲音傳來,“祖母,您別跑得太快了,當心身體!”
老太太跑得氣喘吁吁,卻還不想停下來的樣子,叉着腰喘着氣道:“好姐兒,你也小——心點兒——別摔着!”
戚氏看着有些小小的激動。
秦玥忙跑過去勸了老太太到亭子裡歇息,又朝戚氏使了個眼色。
戚氏便蹲下來幫老太太捏腿。
老太太紅光滿面,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拍着秦玥的手道:“唉,久了沒運動,老骨頭生鏽了!”
秦玥忙道:“哪裡?祖母老當益壯,威風不減當年哪!”
老太太年輕時,曾跟着國公爺去漠北的戰場打過胡人,“鐵娘子”的名頭,至今仍讓那些塞外人聞名喪膽。
胡人中的前任首領耶睞就死在她的箭下。
老太太似乎也想起了年輕時候的事,不免有些感慨。
這時好姐兒也收了紙鳶,從丫鬟手裡接過點心,端過來請老太太一起品嚐,“這是母親做的脆酥卷,祖母嚐嚐,可好吃了!”
說着拿起一塊,遞到老太太嘴邊。
老太太張嘴咬了一口,有些暈濁的眸子忽地亮了起來。
嗯,甜而不膩,又脆又酥,果然可口!
老太太滿意地看着戚氏,讚道:“好吃!真沒看出來呢,老五媳婦還有這樣的好手藝!”
戚氏受寵若驚,忙慌亂地應道:“母親要是喜歡,媳婦天天做給您吃!”
“怎麼能天天都吃?再好吃的東西,天天吃,也會吃膩的!”老太太呵呵笑着,語氣隨意,絲毫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戚氏臉紅了紅,不敢再說話了。
幾人歇了一陣,就送了老太太回靜宜院。等老太太在羅漢牀上睡得穩了,秦玥和戚氏纔出了院門。
戚氏站在院門前,斯斯艾艾地開了口,“今兒個,真是謝謝五小姐了。”
好姐兒也拉着她的手道:“五姐姐,我明天再過來找你玩,好麼?”
秦玥笑着點點頭,又跟戚氏說了會兒話,這才轉身回皓月閣。
剛坐下喝了口茶,江氏就過來了,問她四小姐去蘇家的事。
秦媛竟是一刻都等不得,早收拾了細軟,跟着她小舅一起去蘇家了。
“玥兒,你怎麼會幫她說話?她那樣害你,你還幫她?真不知你心裡怎麼想的。”江氏忍不住埋怨她道。
秦玥笑笑,過去摟了母親的脖子,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四姐姐的外祖去世了,她去奔喪是理所當然的事,總不能爲着她以往做過的事,就不讓她盡孝吧。再說了,她在祖母面前把頭都磕破了,我要是再不說句話,祖母會怎麼想?”
“唉,我的玥兒就是心善!”江氏嘆了口氣,苦笑着搖搖頭。她心裡也明白是這麼回事,但是一想到媛姐兒推自己女兒落水的事,心裡就不舒坦。
下晌,秦玥又被母親逼着練了會兒字,藉口困了才得已回到內室歇息。
等江氏一走,她就從榻上下來,汲了鞋讓吳嬤嬤去找秦奮過來。
得知是五小姐找她,秦奮二話不說,就跟着吳嬤嬤來了皓月閣。
秦玥讓屋子裡的其他人都退下,讓吳嬤嬤守在門口。
“今兒個派了誰去護送四姐姐?”秦玥低聲問道。
秦奮行了禮,也低聲回道:“派了秦虎和秦義兩個,還有四個小廝。”
秦玥沉吟了一陣,道:“讓秦義別忙着回來,留在那裡多盯着點兒四姐姐。我總覺得,她要挑事。”
秦奮應下了,又主動說起錦衣少年的事,“也真是奇了怪了,屬下動用了凌煙山莊的勢力,居然都沒能查到他的身份。這小子,來歷太蹊蹺了!”
秦奮跺着腳,滿臉的不甘心。
秦玥也吃驚不小。她絲毫不懷疑秦奮的能力,連凌煙山莊都查不到的人,可想而知,這人的身份有多神秘了。
秦玥想了想,問道:“有什麼線索沒有?”
秦奮忙從懷裡掏出一個錦囊遞過去。
看起來,是很普通的錦囊,細細的普通錦緞,上面用紅色絲線繡了一朵西蕃蓮,線也是普通的絲線,大都朝任何一家雜貨店都能夠買到。
錦囊裡面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這算什麼線索?
秦玥有些泄氣地攤了攤手。
末了又有些不甘心,把錦囊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終於讓她有了驚人的發現。
前世在沈家,她的女紅也學得不錯,精通各種繡法。可是這朵西蕃蓮,並不是她所熟悉的繡法。應該說,根本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會的繡法,倒有點像某個時代盛行的十字繡。
對,就是十字繡!
在那一世她雖然不會這項技能,但身邊的閨蜜個個都會,近朱者墨,也跟着瞭解不少。
他怎麼會有這個?難道他就是給自己留下箱子和空白手稿的人?
難道他也是——
秦玥剎時臉色發白,心裡咚咚咚跳得厲害,有些不敢再想下去。
吳嬤嬤適時地咳嗽一聲。
秦玥這才緩過神來,輕咳了一聲,揮手讓秦奮退下。
整個下晌,秦玥都悶悶地,靜不下心來做任何事。
晚飯也沒好好吃,早早地上牀睡下了,卻又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腦子裡總想着那個來歷蹊蹺的錦衣少年和他的十字繡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