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老人家最後的遺稿,我沒有打開看過。”皇上頓了頓,才又嘆息着說道:“其實,拿這個當作生辰禮送你不太合適,可我實在找不到一件像樣的生辰禮,姑且就拿它充個數吧,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遺稿!
這麼說,師父她老人家已經去了!
秦玥身子猛地一顫,眼眶抑不可止地紅了,生生涌出兩滴淚來。
她自認是個很會掩飾情緒的人,可此刻猛然聽到這樣的噩耗,也不禁在他面前流下淚來。
彷彿他已經認定了自己就是沈瑾,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試探她。
不管了,他認爲是就是吧。這樣裝下去也實在太累了……
秦玥不管不顧地哭了一會兒,渾不覺得身子落在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懷抱裡。等她驚覺到自己的失態,嚇得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慌忙掙脫逃開。
丟人丟大發了!
秦玥忙四下裡打量。
書房裡安靜極了,也並沒有其他人在場,心裡才略略鬆了口氣。剛纔的情形……剛纔那樣的情形可不能被別人看到了……
秦玥又自己懊惱了一陣,忙整理了情緒,纔想起自己進宮來的目的,不由猛地拍了一下頭:只顧着自己那點兒舊事,差點忘了眼前的大事!
當下顧不得去看皇上的臉色,站在離他五步遠的地方,板着臉輕聲道:“皇上,你不能讓蕭統領去同州!”
“爲什麼?”皇上還沒從剛纔的狂喜中回過神來,就聽到面前女孩子一本正經地否定他的決策,臉上便也露出困惑的神情,“如今同州的情況很是不好,蕭潛跟我多年,有勇有謀,又身經百戰,是最好的人選。”
“可是皇上,你有沒有想過?你已經派了一個深不可測的燕淵,怎能再派一個心機深沉的蕭潛?”
“再說了,胡人犯境這麼大的軍情居然在胡人入侵到同州,朝廷纔得到消息,難保國朝中沒有他們的奸細。在內奸的身份還沒有查清楚之前,一定要謹慎行事啊!”
“你也知道燕淵是個深不可測的人,可爲什麼你還與他走得那樣近?”皇上自動忽略了她後面說的話,只緊緊抓住前面說的那一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問道。
秦玥沒來由地有些心虛,嘴上卻絲毫不饒人地反問:“我何時與他走得近了?沈老王妃對我有救命之恩,難道我就不應該去沈王府走動走動?”
“哼!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皇上心裡想的這句話忽然就脫出了口,說完後自己先忍不住鄙視了自己一番。
堂堂天子,實在不該說這樣的話,而且還是對着一個十歲的女孩子。就算這個女孩子是自己心底深處的那個人,也不應該在這樣的情形下說這樣的話。
秦玥更加莫明其妙,她本來是來皇宮告訴他一些內情的,怎麼反倒因爲一些小事就鬧成這個樣子。
這個鳳琛,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只所以進宮,也是想告訴你一些事情。燕淵的身份來歷不明,看在沈老王妃的面上,你可以優待他,但萬不可重用他。至於蕭統領……皇上想想七爺臨死前說的話吧!”
皇上心裡一緊,努力想了想,終於想起了那句要緊的話,可也還是不明白那句話到底有什麼意思。
秦玥卻清楚明白得很。
蕭潛,他根本就不是個東西!
鳳琛,你真是天字第一號的大傻瓜!
可現在這個被戴了綠帽子的皇帝傻瓜還繼續傻着呢,自己也實在不好把話說得太明白……
哎!讓他暫時繼續傻着吧!
秦玥嘆着氣,蹙了蹙眉道:“其實,你可以派趙統領去,他比蕭統領更適合!”
趙諾是沈瑾舉薦的人,這些年對皇上一直忠心耿耿。
論忠心,他並不比蕭潛差。可聖旨已經下了,蕭潛都已經回衛所去做準備了。作爲皇帝,金口玉言已經下了旨意,要想更改也實在需要理由。
皇上當然有些猶疑。他雖然相信這個女孩子不會害他,可也相信蕭潛對他的忠誠。更何況就算蕭潛領着龍禁衛去前去前線有李老將軍會鎮,龍禁衛
秦玥只得又拋出一個重彈,“我還聽說,沈家小姐的墳被挖了,好象就與蕭統領有關。”
皇上這才大吃一驚,臉上變了神色,緊盯着她的眼睛問:“你怎麼知道的?”
到了此時,有些事情秦玥也不打算瞞他了,便又說道:“他當初在丹桂湖畔除了要殺死燕淵之外,還想殺了蘇寒和蘇冰兩兄弟——毅郡王告訴我,蘇家兄弟是忠烈王最爲倚重的心腹下屬。”
“所以你那時纔不管不顧,一定要救人?”
秦玥點點頭,卻又多餘說了一句,“是毅郡王請我幫忙救的人,他說他不方便出面,讓我無論如何救下他們。”
皇上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又沉默片刻,點點頭,“看起來,他的確不像表面上的那般對我忠心。”
“退一步說,就算他對你忠心,然而他與燕淵已經結下了死仇,此次兩人同去同州,難保不會發生一些意外……
“倒是先前沒有想到這些。”皇上眸色黯然,嘴角流露幾分譏誚的笑,神情很是傷感,擡眼目光所及之處,正是先前他打算送給秦玥的那本《紀京子隨筆》,伸手便又拿起,再次遞了給她。
秦玥鄭重接過,什麼也沒說地揣進懷裡。
一時二人都沒有說話,書房裡落針可聞。
肖公公卻在此時進來傳話,說皇后娘娘來了。
秦玥忙收拾好心情,便要行禮告退,卻還來不及離開,皇后已經姍姍進了書房。
瞧着她跟皇上半蹲着行禮過後,秦玥只得轉身對她的皇后姑母行禮,嘴裡說着吉祥話,心裡卻充滿了鄙夷和不屑。自從珠子上看到她與蕭潛的醜事,就再也不想拿正眼看她。
這樣的女人,怎配母儀天下?
秦家怎會出了這樣的女兒?
以前雖然不喜歡她,但也沒辦法討厭,可現在卻是極度爲她不齒。
皇后的目光將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又轉頭看了看皇上的臉色,才抿着嘴嬌笑起來,“聽說玥兒進了宮,臣妾左等右等也沒見着人,便猜着是來皇上這兒了,果然……”
話沒說完,意思卻表達得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