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華沒有搭理徐某人。
內心的焦灼和無由的恐懼令前往墓室的路途變得無比漫長。
走了一多時,待看見前方的拐角,她心裡這才漸漸平靜下來。
賀榕看見拐角,擡手招停了隊伍,讓補充些體力。
錦華看着媛媛從隨身背的小包裡取出糕點,湊在賀榕跟前,歡歡喜喜的餵食。
“賀大哥,張嘴。”
賀榕席地而坐,斜了一眼啃幹饅頭的錦華,自然地張開嘴巴。
媛媛將一塊綠豆糕塞到了他口中,緊接着又兩眼笑眯眯,殷勤的將鋁製小水壺遞到他嘴邊,賀榕看了媛媛一眼,心裡嘆了口氣,接過小水壺灌了一口,又將小水壺遞了過去。
他不知,因他的動作,少女的心裡開出了一朵朵小花,媛媛接過水壺,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也挨着壺嘴灌了一口水,她心裡喜不自勝,喝了水之後,不自覺紅了俏臉。
錦華一直是看在眼裡的,實話說,她實在搞不清楚賀榕的想法,如果說三年前是因爲督軍府之事,他二人爲敵,可現在賀榕願意放掉過去,他待她忽冷忽熱,她心裡憋着,難受的要命。
啃一口乾饅頭,灌一口冷水,等她將最後一口饅頭屑用舌頭捲進嘴裡,徐某人突然湊了過來,沒頭沒腦的說:“錦華,你這吃相回到上海灘,不知要嚇跑多少公子哥兒。”
說着,徐某人將手指頭上的餅乾屑舔進了肚裡,拍着肚皮,感慨:“這一下墓就吃得簡單了,等出了墓,可要補補。”
錦華聽了徐某人的話,灌了一口水,沒應聲,她突然想到了高寬,高寬每次下墓,也總是要提下館子的。
想着想着,她突然難過起來,她怎麼就沒能帶出來高寬呢,心底,高寬喊小姑奶奶的聲音越發的響亮,她一時分不清現實還是虛妄,掉了幾滴淚。
與此同時,本田冷不丁的問了一句:“賀兄真的有把握嗎?”
錦華同徐某人面面相覷,徐某人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本田究竟是什麼意思。
賀榕不知道在想什麼,很久才反應過來,目光對上本田,看了許久,吐出了兩個字:“五成。”
本田看着賀榕搖頭,伸出了三根指頭道:“最多三成。”
還沒等賀榕說話,本田又道:“你我之力,最多有三成把握。”
賀榕臉色難看起來,他從地上爬起,拍掉身上的灰塵,問本田:“怎麼可能只有三成把握?”
本田沉思片刻後,還是搖了搖頭,堅持道:“最多三成,這裡面的東西,你我招惹不起。不如,我們先退一步?”
錦華聽得稀裡糊塗,她心裡暗道,莫非他們不打算進墓室了不成?
賀榕看着拐角,率先走到了前,他回了本田一句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媛媛跟在了賀榕身後表明了自己的決心,徐某人聽了本田的話,乾咳了一聲,跟本田站到了一起,兩隊分化極其明顯,只剩錦華一個人孤零零的夾在兩隊中間,面對媛媛挑釁的目光,錦華看着賀榕,有所猶疑,側過身子問本田:“不知本田先生說的,是什麼意思?”
“沒想到榮小姐是個膽小的。”媛媛快言快語搶了先,她挽着賀榕的胳膊,話中帶刺。
錦華皺了皺眉,這媛媛分明是小女孩做派,賀榕將她保護得太好,比起三年前,現在怎得沒有一點頭腦。
賀榕聽了媛媛的話沒有做聲,徐某人存有拉攏錦華的心思,當即跳了出來,笑罵:“這嘴是喝了馬尿?薰得人腦殼疼。”
小姑娘經不得撩撥,當下紅了眼圈,大抵想到不能在情敵面前輸了陣勢,很快又恢復了正常,重重的哼了一聲。
錦華沒打算和小姑娘一般見識,她目光始終對着憂思重重的本田,又問:“本田先生說的是什麼意思,錦華多少也懂得一些,不知本田先生髮現了什麼?”
“榮小姐可還記得我說的養鬼術?”本田目光轉了過來,黑黝黝的瞳子看起來有些嚇人。
錦華被這雙眸子盯着,無端生了懼意,點頭道:“記得。”
“你看對面的蘊着的氣。”本田並不多說,指點了一番,很快,又正了臉色道:“天機不可泄露,點到爲止。”
他這麼一說,倒把賀榕給說笑了,賀榕義正言辭地說:“這世間所有殘餘,鬼也好,妖也好,都是不該存在於世的能量。”
本田聽了賀榕的話,挑了挑眉,反問:“如果賀兄想用(科學)解釋的話,那賀兄這一身道術又何得解釋?”
硝煙無聲,本田與賀榕的戰爭到底是打響了。
“明治維新,聽說陰陽師被指爲‘淫邪之教’?”賀榕一針見血,打得本田猝不及防。
本田愣了許久,他在西學衝擊之下,也一直是懷疑的態度,被賀榕揭了底,心裡頗爲羞惱,一時找不出來措辭,將這口氣憋在了心裡。
“不知本田先生是何打算?”錦華見他二人衝突,便出來錯開話題。
本田頷首,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他是有打算的,但這打算卻不能說出來。
見本田許久沒有回話,錦華猜出了本田心裡的想法,對她而言,這墓室她是必須要進的,但本田作爲對賀榕的制衡,也得跟着她一起進。
遊說本田,就得看她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