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軍頭的死亡可謂悄無聲息。
“剛纔我去前面的營地裡取了一些葡萄糖,沒想到回來的時候他就橫躺在睡袋外了,可惡啊!”嚴懷念的自尊心非常強,對於老軍頭死在自己的看護過程中顯得十分懊惱,一邊跟我說着,一邊用拳頭狠狠地捶打着地面。
“這也不能怪你,這老傢伙的傷勢太嚴重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老軍頭確實是死得不能再死了,我掐了半天也沒有摸到脈搏,失去了括約肌神經的約束,他的褲子裡已經是屎尿橫流的狀態,氣味異常的難聞。
事實上,他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算是不小的奇蹟了,長年的營養不均衡加之冰川上嚴苛環境的摧殘,這樣的一副身體,又怎麼可能經得起在雪山中的跋涉?
不過他真的是自然死亡嗎?
我們所處的環境和當下的局勢讓我遇到什麼都不得不往陰謀論的方向懷疑,尤其是當我看到他攥緊着的拳頭時。
意料之中,他手裡的正是那枚表面依舊光亮的紅五星胸針,一時間,我的心裡五味陳雜。
敬佩、感動、悲傷、還有憤怒,我不知它們因何而起,可這種感情卻是異常的清晰且強烈。
“計劃不變,你們繼續回去準備。”我深吸了一口氣,吩咐身後的衆人道。
石窟地面的岩石十分堅硬,以至於挖個可以容得下一個人的淺坑都是件難事,二十幾歲時就是空軍校官的老軍頭,死後竟然會是這般田地,不由得令人唏噓;不過,當年在他做出選擇時,也應該有今天的覺悟吧?
“不可否認,是我們的突然造訪害死了你,可我只能說一聲對不起了,這條命,如果你有本事的話,等事情完了你可以來取,雖然我知道這樣很無恥……”時間倉促下,我們只能用冰池裡挖出來的冰塊簡單壘成了一座墳塋,再由寂空比丘唸了一段往生咒,便草草的結束了這場葬禮。
胖子的神情也十分肅-穆:“能死在戰場上,這是軍人最好的歸屬,雖然着在胖爺看來,這話有給人洗腦的成分;但不可否認的是,老同志的信仰如此,一生又照着它實踐了,就衝這一點,我董卓十分的敬佩。”
我乾笑了一聲:“我說胖子,這話可不像你的語氣。”
胖子咧了咧嘴,眼皮挑向遠處的衆人:“胖爺這不是爲了配合你嘛,怎麼,你覺得事情有蹊蹺?”
我心裡一驚,眯起眼看着他:“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嘿嘿,別緊張。”胖子摟着我的肩膀開始往回走,有意和寂空比丘拉開了一段距離。
他小聲對我道:“其實不光是你,老子也同樣懷疑,畢竟老同志甦醒的時候,在場的就只有我們三個。”
我瞭解胖子,知道他總是能用最樸實的思維尋找到事物的關鍵點,於是好奇的問他:“那你說說看?”
“呵呵,其實也沒什麼,只是胖爺這些年見過的死人要比你多得多,知道什麼樣的是打不死的小強,什麼樣的纔是真正的油盡燈枯。”爲了不讓旁人起疑,胖子的語速很快,
“那老傢伙雖然整個人都快爛了,可那股子精神頭絕不像是要死的人,再加上他一直是持着求生的態度,肯定不會一轉眼就死了,當然,我的意思並不絕對,只是說可能性太低。”
“嗯,有道理,我都知道了。”我點了點頭,一臉嫌棄的給他渾身汗臭的身體推到一邊,耳朵自動過濾掉胖子諸如類似重色輕友的罵聲。
說起來,老軍頭身上的擦傷實在是太多,我檢查的時候雖然各處的要害部位還都完好,可在場的衆人,尤其是龍影中的那幾位,想要用一些隱蔽的手法來殺人實在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只是酒鬼王二還有弓老人這些“主要”的人物當時都和我們在一起,沒有理論上的作案時間;這樣的話,如果事情果真的如我們想象的那樣,老軍頭確實是被隊伍中的某個人滅的口,那一切真的是太複雜了。
這時候,冰池那邊已經給我們五個人湊好了裝備,胖子和我的防護服已經在深淵下的苦戰中完全壞掉了,我這邊還好說,可胖子的體型實在是太過特殊,最後還是身材高大的弓老人“貢獻”出了自己的那一件,這樣,我們起碼可以抵抗一些可能的核輻射。
冰池下的路線情況,我們已經基本的掌握,很快,我和胖子等五個人便掛着繩索緩緩的下落到了下方的拐角處,冰池下的牆壁反射着頭燈的光線,給人一種夢幻的感覺。
“我靠,這還真有種拍科幻電影的感覺,可惜沒有現場直播。”胖子是個好熱鬧的主,嘴裡興奮地叨叨個不停。
逐漸接近了這一座堪稱神蹟的遠古核施設,我的內心開始控制不住的起伏,見胖子正急於去見識一下我嘴裡的那些巨型冰棺,趕緊出聲提醒道:“你我小心點,機器人能過去不代表沒有機關,一定沿着它留下的痕跡走。”
“放心,胖爺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他無所謂的給我打了個ok的手勢,其實包括我在內的幾個人也都清楚,在這一段類似於古墓中神道的通道內,設置機關的可能性不大。
這條通道的地面和牆壁每隔十米左右就會換成不同的顏色的鵝卵石材料,乍看之下,竟然有些像是彩色的千層蛋糕。
走過了將近六十米的距離,一共就是六種不同顏色,我知道天洞一族肯定不會把甜點這種違和的元素摻雜到這種地方,想來應該是類似於佛教中六道輪迴的某種象徵體系。
通道盡頭的光亮越發強烈,等我們來到那處有着臺階的高臺時,視線之內豁然開朗,一股蒼茫且神秘的遠古氣息撲面而至,讓人心跳加速。
原來能讓我們剛纔在鏡頭裡看清楚整個地下空間全貌的光源,就來自於牆壁內的冰層中,這倒是和墨菲古城下的那條密道很是類似,這麼說來,年代更近一些的兩界島上的科技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發展。
“乖乖,這,這……”剛剛還談笑風生的胖子已經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其他幾個人在面具裡的眼神也都大同小異。
其實連我也沒淡定到哪去,畢竟鏡頭中的影像還是不如親眼所見時來得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