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雷的印象還算不錯,也知道像他這種人的自尊都是普通人難以理解的,斟酌了下語言,笑着解釋道:“雷兄弟你練習輕功,巧勁用習慣了;這千百年的玄冰雖然堅硬,可重量太大,別看這座池子夠深,其實只有薄薄的一層,不然下面那處空間裡的廊柱和其它物品早就被擠壓得變形了。”
“真的?”雖然看不到臉,可雷的語氣裡明顯多了些尷尬。
“不信你可以問一問王老前輩。”我聳了聳肩,開始帶着人往宮殿不起眼的角落裡走。
“嗯,他說得對,如果用冰來填滿空間的話,倒不失爲一種絕佳的防盜手段;可承重的冰層會成爲壓力的傳導體,而且雪頂也有氣溫驟升的時候,到時,水的形態的變化會對建築造成永久的損傷。”酒鬼王二看了我一眼,不鹹不淡地說道,“當時也是因爲這一點,我們才嘗試着挖掘了一番,不過那也不是一件小工程,薑汁的話,你讓手下們省着點用,之後肯定還會用到的。”
“古所長,古所長!你快來看看!”正說着,昨晚的那個大個子隊員突然從外面營地的方向跑過來,神情非常的着急。
“我讓他和小張守着營地的,不好,怕是出什麼事了。”李狸哎呀了一聲,忙拉着我迎了上去。
雖然訓練有素,可像大個子這樣的健壯體格是很難適應高原環境的,等到跟前時,他已經累得呼哧帶喘:“古,古所長,那個在山底下救,救的老頭……”
我聽了一驚,心說怎麼把這一茬給忘了!只從被雷和羽他們兩個帶過了索橋,一直到今早吃飯的時候我都沒有再見過他,雪頂嚴寒,這老軍頭該不會撐不住死翹了吧?
“快說!那老頭怎麼了?”我急得夠嗆,拽着他的衣服猛搖。
“不,不是,那老頭好像醒了。”大個子結巴着說。
“我靠,醒了?”跟上來的胖子也非常意外。
“走,快看看去!”我顧不上衆人,拉起大個子的胳膊就往營地的方向瘋跑回去。
雖然人證有着主觀方面的干擾,可它的信息量和完整度是我們通過蒐集線索和進行各種假設推理所難以得到的,眼下只要我能確認一些信息,那麼一切的疑點就能串聯在一起了。
老軍頭所在的帳篷就離我和胖子的不遠,一進裡面就能聞到濃重的血腥和消毒水酒精味,嚴懷念和一名隊醫小張正守在邊上。
“他醒了?”我急着問向隊醫,帳篷內的空間實在太小,等胖子擠進來已經容不下人了。
“他好像受了不小的刺激,情緒激動,我怕他撕裂身上的傷口,就給他打了一針鎮靜劑。”
“那還能醒過來嗎?”胖子的拱着大屁股湊上來,“跟你說啊,要是治好了他,胖爺保證你榮華富貴。”
“可別說笑了胖哥,您就是給座金山我也沒辦法啊。”小戰士苦笑着搖着頭,“雪山裡的條件實在太差了,這老頭兒雖然能醒,只怕會在負面情緒的加成下死得更快。”
“那按你這麼說,胖爺出生入死,就帶回一個累贅來?”胖子頹然的坐在地上,“他大爺的,還以爲能問出個一二三來。”
“行了啊,我記得好像救人的是小爺吧?”我撇了撇嘴鄙夷道,這死胖子挺大個歲數還是不忘抓住每個能吹牛的機會。
這時一直盤坐着的嚴懷念突然開口道:“姓古的,你不會真以爲他神志不清了吧?”
“嗯?你說他是假瘋?”胖子瞪着一雙牛眼問道。
嚴懷念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當下會意,對邊上的小戰士說:“咳咳,小張啊,你先幫孫德水他們挖冰去吧,這裡先交給我們,然後讓曹領隊帶着外面龍影的那些人去忙他們自己的。”
“好的,藥包你們都會用吧?”小張也是研究所的元老了,心思遠比大個子活絡,十分識趣的退出了帳篷。
聽說要他們離開,酒鬼王二等人非常的不滿,不過帳篷就只有那麼大,他們也實在找不出理由什麼都不幹的逗留在外面。
等聽到人走遠了,嚴懷念才小聲說道:“我和爺爺在雲南的熱帶叢林裡生活過一年,知道那種長時間脫離人類文明的痛苦,要知道,當時的我們還是兩個人,而且當地的環境也要比這裡好出太多。
不要覺得這很簡單,他不是從小在野外長大的野人,對於迴歸人類社會的強烈渴望會在開始的幾個月內擊垮他的意志;而能在雪山上活到這個歲數的同時,仍然可以保持着基本的穿衣和吃熟食的習慣,那他的心智得是堅韌到何種程度?”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他醒來的時候?”我問道。
“確實像隊醫說的,不過你看他哪有什麼後來的外傷?”說着就見他拉開了老軍頭的睡袋,他身上的繃帶很平整,完全不像是強烈掙扎後的狀態。
胖子嘖了一聲,狠狠的擼了擼袖子:“我合計了一下,你小子說得確實有理,看來這老頭子是裝瘋啊,小古,你就說怎麼辦吧?”
“讓我想想啊。”我拳頭攥得咯咯直響,心中卻異常的欣喜,暗道就怕你沒秘密,小爺總有辦法叫你開口。
“給他打一針甦醒劑,既然他裝瘋賣傻還不找個機會一頭撞死,就不怕他自殘,惜命的人是最好對付的。”保險起見,我又把頭探出帳篷看了看,除了大個子還在篝火旁守着營地,其他的人都在遠處各司其職。
三阿公視嚴懷念如己出,這些年教給他不少東西,中西醫術自然也包括在內,一針甦醒劑注射完成後,昏迷中老軍頭漸漸有了甦醒的勢頭。
說實話,如果不是他的身體狀況不允許,我真想試一試老虎凳、辣椒水,用上一切的酷刑來逼他開口,因爲我實在是太需要知道那些答案了。
眼看着他慢慢睜開了眼,我不忘提醒胖子:“對了啊,老同志們都很有氣節,你給我注意些言辭,等下還是以懷柔的政策爲主。”
“放心,你就瞧好吧。”胖子打着包票,表情也跟着肅-穆起來,“咳咳,老同志,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你是哪部分的?”
“他說什麼?”嚴懷念一臉詫異。
“你年紀太小,不懂的。”我無奈的笑了笑,“行了啊胖子,你以爲……”
誰知這時,讓我驚掉下巴的事發生了,還在半昏迷的老軍頭突然嘴裡呢喃了起來,聽內容,好像是在回胖子的話。
我豎起耳朵,就聽他斷斷續續地說:“要鬥私批修,空軍三十五師,201團飛行大隊機務長常大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