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錦衣未必就風光
悔只悔,這小子離開通州時,自己就當想法子接了家眷逃走!
可這世上也沒那後悔藥買,現下再捶胸頓足已是晚了,只能拼了!
當下咬牙大喝道,
“許老二,你南鎮撫司的名頭當是假的麼,少假言誆我,入了你的手,還能囫圇個兒出來,那是做夢!”
說罷,衝身後人喝道,
“兄弟們,我們想法子衝出去,只要離了通州城,我有法子保了你們周全!”
許旰笑眯眯看着他鼓動衆人,問道,
“陳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都是大慶的天下,伱想逃往何處去,你逃往何處能逃得了錦衣衛的耳目?”
陳良再不答他,大吼一聲提着刀便衝了過來,許旰與牟彪立在那處一動未動,周圍又涌出不少人,將陳良等人團團圍住,雙方廝殺到了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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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錦衣衛,卻是分出了南北二司,北鎮撫司會的,南鎮撫司都會,南鎮撫司會的,北鎮撫司則未必會,牟斌要的是生擒陳良,許老二便不會讓陳良死,只他的手下卻是有一個殺一個,有一雙殺一雙,一個不會留。
牟彪眼見得陳良周圍,同樣穿着飛魚服,提着繡春刀的錦衣衛一個個倒在血泊當中,不由也是臉色微變,有些不忍直視,
“許二叔……便……便不能放過他們麼?”
都是聽命行事,家中也有妻兒老小的!
許旰笑眯眯搖頭,伸手在他肩頭上拍了拍,
“好孩子,你爹讓你來跟着我學甚麼?”
牟彪有些茫然,聽他接着道,
“你當是跟着我學如何抓人,還是如何學着以身做餌,你爹要你瞧甚麼,你現下還不知曉麼?”
牟彪看着許旰的笑,突然明白過來,
“我……我爹……他……他……”
許旰伸手攬了他的肩頭,
“小子……你爹是想讓你瞧瞧,錦衣衛可不是那麼好當的,你覺着錦衣衛是天子近衛,每日裡鮮衣怒馬,飛揚跋扈,讓百官聞風喪膽,百姓談之色變,人人見了都畏懼害怕,讓你抖威風,顯能耐麼?”
牟彪瞪大眼,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難道不是麼?
許旰哈哈一笑指着那場中正在廝殺的衆人道,
“小子……你可瞧清楚了,這纔是錦衣衛,這纔是真正的錦衣衛……錦衣衛是甚麼,是皇帝的狗,是殺人的刀,是百官憎恨的爪牙,是百姓唾罵的鷹犬……”
二人說話時,見得那戰團之中一隻血淋淋的手臂沖天飛起,落到了二人的近前,鮮血濺了一地,那手臂落地裡,五指還在不停的曲伸着,似是還在尋找那把被人打落的長刀一般……
牟彪看得瞳孔一縮,許旰仍是笑容未變,看着那地上的斷手,指着面前的戰團道,
“你瞧瞧,這纔是錦衣衛,在這裡有朝堂上的爾虞我詐,江湖上的腥風血雨,外頭瞧着光鮮,內裡兇險萬分,你只有把自己練的百毒不侵,心如鐵石才能從這刀光劍影之中殺出來……”
頓了頓又道,
“小子,你別當你有個指揮使的老子,你就能坐穩了屁股下頭的椅子,嘿嘿……”
許旰的嘴角掛上了譏諷的笑容,指着戰團中的人道,
“小子……這裡頭至少有十個,身手比你強,刀比你快,今兒你若是進去了,你覺着你有幾分把握保了命回來?”
這可是刀尖上舔血,領着公家的俸祿,幹着江湖人的事兒,你自己腰板兒不夠硬,手下不夠狠,武藝不夠強,進去裡頭即便是你老子就在當場,也救不你!
牟彪被他一番話說的呆立在那處,看着眼前廝殺叫喊的戰團,目光變幻間,半晌纔回過神來,向着許旰一拱手,
“多謝許二叔教導!”
“嗯!”
許旰笑眯眯點點頭,衝着身邊人道,
“好了,也是差不多了!”
“是!”
身邊有人應了一聲,立時便有人取出胸前的竹哨,一聲尖銳的哨聲響起,四面突然又多了一圈外罩黑色披風的南鎮撫司人,戰團當中的人聽到了哨聲,立時停手,紛紛跳出戰團,就聽得有人沉聲道,
“放!”
黑披風們應聲將手中一尺長的吹管放到了嘴邊,只聽得嗖嗖一陣密集的發射聲,陳良那一夥人中,立時有不少人捂着脖子倒地,陳良見勢不好,手中的長刀立時反轉,便向自己脖子上抹去,
他寧肯死了,也不想落在許老二的手裡!
只許旰怎麼會讓他死?
這廂早預備了三隻吹箭手,都瞄準了陳良,見他稍有異動,帶着迷藥的羽箭已經接二連三吹向了他,陳良身子連閃躲過三箭,可剛一站定,後背上便是一緊,
“啊……”
陳良反手想去拔後背上的吹箭,可此時已經晚了,藥性已入了體,他的手剛觸到了箭尾之上,便已經肌肉僵硬,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許旰笑眯眯將手裡的吹箭交到了牟彪手中,
“小子,再教你一招,時機!時機……出手的時機最爲重要!”
這可是要靠眼力的,沒有足夠的臨場經驗,不在這樣的場面上廝殺幾回,那是練不出來的!
說罷,緩緩走了過去,南鎮撫司的人見狀紛紛讓出道路來,許旰走到了雙眼瞪大,喉嚨裡嚯嚯出聲的陳良面前,吃力的蹲了下來,看着他笑道,
“老陳,你瞧瞧你……何必呢,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乖乖兒束手就擒不是挺好?”
這廂一揮手,自有人上來收拾場面,南鎮撫司的人手腳極快,兩人一組上來便將地上倒着的不管是自己人,還是陳良的人都給拖了下去,待得人拖走之後,又有人提着水桶,拿着長刷上來,將那街面上的鮮血,很快沖刷乾淨。
又那錦衣衛所當中,自有人將陳良架着進去,裡頭還在負隅頑抗的人,一見陳良都被拿了,立時就失了鬥志,紛紛扔了手裡的刀,待到天邊現出魚肚白時,通州錦衣衛所已經是一片風平浪靜,平靜的彷彿甚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般,若不是空氣之中還隱隱散發着淡淡的血腥之氣,牟彪都要以爲昨兒晚上的一場廝殺只是一場夢而已。
許旰笑眯眯道,
“走吧,我們要押着人回京,你爹派來接手的人也快進城了!”
當日天擦黑時,牟彪隨從許旰押着陳良等人進了南鎮撫司衙門,待得將人犯交付之後,許旰被牟斌叫進了北鎮撫司說話,牟彪回去交差之後事,卻是瞅着機會溜出來去了賈家。
賈家麪攤這處,姐妹三人已經收攤,正在收拾着東西,
“四蓮!”
賈四蓮一回頭見着牟彪,不由自主的嘴角翹起,眼兒彎彎,
“嘯林,你回來了,可有用過晚飯?”
前頭就聽爹說鎮撫司有大隊人馬出動,似是有大案發生,只他一個小小的仵作也探不到消息,賈四蓮便猜着牟彪必是出去辦公差了。
牟彪過去坐到還未收的桌旁,捂着肚子一臉的委屈道,
“昨兒一夜未睡,剛從通州回來,還未吃晚飯呢!”
賈四蓮打量他風塵僕僕的樣子,立時心疼了,忙又轉身要去已經熄了火的爐子前升火,
“我給你煮麪吃!”
賈五蓮見了只是笑,
“四姐,這傢伙什兒都收了,現下做也來不及了,家裡不是燉着肉麼,不如讓牟公子吃飯吧?”
賈四蓮得妹妹提醒這才恍然,當下便拉了牟彪進屋去,
“進去吃飯呀!”
牟彪笑眯眯任她拉着自己進了正堂,此時賈金城還未回來,牟彪進來坐下打量這收拾的乾乾淨淨的堂屋,沒見那尖嘴猴腮的小子,就隨口問道,
“你那兄弟呢,怎得不見他?”
賈四蓮應道,
“上回在外頭吃了虧,回來倒是開了竅,爹讓他去布莊裡跟着人學染布,他如今做了學徒,三日才能回家一回……”
牟彪點頭,心道,
“那小子好吃懶做,就是個廢物,能趕出去自食其力也好!”
他不在,四蓮也要少辛苦些!
賈四蓮爲他端了飯和菜上來,
“家裡飯菜簡陋,嘯林你就和着吃一口……”
牟彪點頭,笑眯眯看着她爲自己張羅,賈家的飯菜確是比不上牟府的,不過就是肥肉燉的豆角,再加上一大碗糙米飯,牟彪一路趕回京城,許旰爲保半路不失,衆人一路之上只是乾糧就着清水在馬背上吃了幾口,根本沒有停下來用飯。
此時他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聞着那瓦罐裡的肉味兒,只覺抓心撓肝的餓,接過賈四蓮雙手端過來的飯,也不客氣,立時甩開腮幫子吃了起來。
牟彪飯量向來大,又能吃肉,再又餓的不成,他這一放開肚皮,竟是一口氣將賈家四人的晚飯吃了大半,賈五蓮與賈六蓮在一旁看着不由心疼的直咧嘴,賈四蓮也心疼,卻是心疼牟彪,
“嘯林,這是餓了多久呀?”
牟彪歪頭想了想,
“倒也不是沒吃,只是吃的隨意些罷了!”
說起來這兩天吃的最好的,就是同陳良的那一頓了,不過那時自己面上帶笑,肚子裡藏刀,一頓飯也沒吃多少,如此算來,竟是一天一夜都沒好好吃上一頓飯,於是忙又向四蓮賣慘道,
“……就是清水加幹餅子,吃了三四頓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