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1章 可怕的早擊女
秦林一聲令下,林櫻號立刻掉頭往東,不過此時已經繁星滿天,從月港出航已經過了整個白天,。
林櫻號原來的航向是西南方的瓊州,羅布、瓦韋一行則以東北方的日本爲目的地,雙方背向行駛越走越遠,到調轉航向的時候,就相差了一天一夜的路程,而且葡萄牙人在月港耽擱久了,爲了及時救援他們那位美麗的教友,肯定會全速航行。
幸好林櫻號是四千料鉅艦,全速航行時速度比葡萄牙人的斜帆船快,金櫻姬在海圖上計算航程,如果不出意外,會在抵達琉球前追上對方。
果然,抵達臺灣雞籠五峰海商的母港時,接到負責管理港口的宣慰使司官吏稟報,三個時辰前剛有一艘葡萄牙斜帆船,在這裡補充了淡水之後離港,朝着東北航線駛去,。
終於一天一夜的差距被縮短到了三個時辰,秦林和金櫻姬都鬆了口氣,在東北方向的琉球附近海域追上那艘斜帆船,看來是沒有什麼問題了。
哪曉得人算不如天算,突然之間風雲突變,東南面天空變得烏壓壓黑沉沉,一大片望不到邊的烏雲朝雞籠港壓過來,沒多久整個天空黑得像口鍋底,空中狂風大作。
“颱風!”金櫻姬驚叫起來,瓜子臉上寫滿了無奈。
秦林也無可奈何,東南沿海春季多有颱風,沒想到今年來得這麼早,林櫻號是不能出航了,四千料的鉅艦,在狂暴的颱風中簡直和玩具沒什麼區別。
碼頭上瀛州宣慰使司自設的官吏敲響了銅鑼,大大小小的船隻忙着落帆、下錨、繫纜繩,水手們急急忙忙的收拾甲板上的零碎東西。忙亂中倒也有些從容不迫的淡定,畢竟對於這些海上討生活的漢子來說。颱風也算不得什麼稀奇,遇到颱風的時候船還停在港口裡頭,更是一種莫大的幸運。
噼啪!一道閃電刺破長空,很快黑沉沉的天空中金色亂舞,豆大的雨滴被狂風裹夾着,劈頭蓋臉的砸下來,港口內停泊的幾百艘船隨着風浪起起伏伏,好似被一隻無形的巨手舉起來又按下去。
天地之威,一至於斯。
唯有林櫻號那高高的主桅杆瞭望臺上。一道白色的身影傲然挺立,白霜華身形隨着船身顛簸起起伏伏,帶着某種優美而神秘的韻律,她凝視着漆黑混沌的天地大海。閃電形成的萬道金蛇在眼底不停閃耀。周身彷彿有道無形的屏障,瓢潑般的雨點還沒有沾到衣裙便被彈開。
混沌與閃電,黑暗與光明……感受天地之威,。領悟天地之力,乃是高深武功的修煉方法,亦對體悟白蓮教黑暗和光明互相轉化的教義大有裨益。
乾燥的船艙裡面,秦林擡頭看了看桅杆上的聲音,忽然壞笑着摸了摸下巴:“咳咳,其實我覺得主桅杆應該裝根避雷針。”
東北方向的六十里外。葡萄牙人看着身後雞籠港方向那一大片黑沉沉的烏雲,和隱隱可見的電閃雷鳴。全都十分後怕,留在港口內或者遠離海港都沒什麼,就怕剛出港一兩個時辰,回不了港口,又正好在暴風雨的籠罩之下,這條小斜帆船就得凶多吉少了。
“萬能的主啊,是您讓我們這羣迷途的羔羊脫離了暴風雨的危險,是您在冥冥中指引着前進的方向,我的信仰將堅定不移……”羅布跪在船頭,不停的在胸口畫着十字。
瓦韋搖了搖頭:“我的朋友,你不應該做葡萄牙王國的海軍軍官,耶穌會的傳教士更適合你呢!好吧,從月港沾上的黴運徹底擺脫了,美麗的小姐,我們來啦!”
東南方向吹來的颱風,僅僅是餘波就讓這艘小船的三角帆吃飽了風,斜帆船載着葡萄牙冒險者,在海面上歡快的航行,朝着東北疾馳如飛。
十餘天之後,日本北九州肥前以西,五島列島附近的海面上,葡萄牙人的斜帆船飛快的行駛着,甚至比來的時候更快,船上水手們則笑逐顏開,因爲他們非常完美的完成了任務,應仁慈的佛雷格里奧神父的要求,從魔鬼手中拯救了一位虔誠的東方基督徒,而且,她又是那麼的美麗。
平時不修邊幅、說話粗魯的水手們都變成了斯文有禮的紳士,就連最邋遢的老傑克都把渾身上下收拾了一頓,變得精神煥發,唯恐在高貴的女士面前稍有失禮,那就太難爲情啦。
最好最乾淨的艙室,被騰出來讓給了這位女士,地面上、牆壁上用清水洗過,那些船板有所開裂的位置,則貼上了花花綠綠的紙片,按照瓦韋的說法,“我們不能讓勇氣號在美麗的公主面前丟臉。”
“你的肌膚像牛奶般白皙,雙頰的紅暈讓我想到了芬芳的玫瑰,你口中的氣息是那麼甜美,眼睛比愛琴海還要清澈透明……”
船舷甲板,瓦韋唸誦着新作的詩句,可很快就在同伴的鬨笑聲中把字條撕得粉碎,然後苦惱的抓着頭髮,因爲他發現自己引以爲豪的文學天賦,現在遇到了最大的挑戰,搜腸刮肚也找不到恰當的詞句,來形容那位令人怦然心動的女士,。
明智玉子,或者說加拉夏就安靜的坐在這間艙室裡,她的美麗確實不是瓦韋那拙劣的詩句所能形容的,溫柔嫺靜的氣質就讓人迷醉,雪白的裙裾,雪白的肌膚,烏黑的長髮,溫柔如水的雙眸,整個人彷彿籠罩着一層朦朧的光暈。
聽得外面的鬨笑,明智玉子嘴角微微一翹,這羣朋友的開朗熱情讓她的心情變好了不少,只是想起父親的慘死,和丈夫的背叛,就怎麼也驅散不了心中的烏雲,使得細細的柳眉總是難以展開。
未卜的前途,更讓她心底藏着深深的憂懼。
豐臣秀吉已經下達了對叛賊女兒的誅殺令,薄情的丈夫會怎麼做?隨着父親的死亡,她對故土,沒有絲毫的留戀。
不過在此之前。從來沒有哪個日本貴族女性乘坐西洋人的船逃離本國,即使親切和藹的佛雷格里奧神父就在壕境。但乘船出海的明智玉子,仍對未知的前途懷着本能的恐懼。
她低低的俯身跪拜,領口露出一截欺霜傲雪的肌膚,語聲是那麼的輕柔和緩:“仁慈的上帝,願您指引迷途的羔羊,像摩西帶領人們出埃及那樣,給加拉夏……”
砰!
火炮的鳴響,讓勇氣號上的葡萄牙人大吃一驚,前方三艘日本戰船氣勢洶洶的包抄過來。飄揚着的旗幟上,帶着太極和迴旋圖案的立花家徽!
“不要怕,日本人的火炮十分低劣,他傷害不了我們,!”羅布大呼小叫着。將腰間的短燧發槍拔出來:“水兵們。準備戰鬥!”
瓦韋則第一時間奔向了明智玉子所居的船艙,嚴陣以待的守在門口,還不忘回頭大聲喊:“美麗的小姐。我,瓦韋.羅納爾多.迭戈,您忠誠的騎士,將用生命守護您!”
明智玉子淺淺的一笑,鼓勵的朝瓦韋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喃喃的禱告。
單單是這一笑。就讓瓦韋的心臟不受控制的跳動起來,滿腔的熱血近乎沸騰。決心像個真正的騎士那樣,勇敢的守護在美麗的小姐身邊。
羅布嘆口氣,對瓦韋的行爲已經徹底無語,不過這會兒戰況即將展開,也沒空去指責同伴的重色輕友了。
“不要怕,排槍射擊,這些日本的猴子,一輪排槍就能讓他們嚇破膽!”羅布大聲叫喊着,督促水兵們裝彈、點燃火繩,還有人給船頭那門小炮裝填了炮彈,準備給日本人迎頭痛擊。
砰砰砰!三艘日式戰船先後開火,炮彈卻咚咚咚三下,齊刷刷墜進了海里,濺起三朵不大不小的浪花。
原來日本的火槍技術直接師從西洋,算得上比較先進,鑄炮技術卻非常落後。
立花家是九州大友家的臣子,就在十多年前的時候,當時在豐後停泊的葡萄牙船向教堂發射禮炮,巨大的爆炸聲音傳到了府內城,大友宗麟主僕在大驚之下前往觀看,葡萄牙人將炮送給大友家,宗麟在大喜之下將其稱爲“國崩”,認爲是國之重器。
立花家用的就是這種火炮,不過國崩的名字再怎麼響亮,說到底就是發射石頭蛋蛋的玩意兒,殺傷力和射程根本沒法和西洋人的加農炮、六磅炮、十二磅炮、鷹炮相提並論,也遠遠不及明軍的佛郎機和大將軍炮。
這麼遠,三枚石頭炮彈根本打不到,半道就掉進海里了,。
轟!勇氣號的小炮鳴響了,炮彈在空中劃過殘影,正好擊中了一艘日式戰船的舷側,登時打塌了臉盆大的一片,碎片四下飛濺,看起來倒也聲勢不小。
雖沒給日本人造成多大的殺傷,葡萄牙人卻已士氣大振,堅信接下來的戰鬥將是一邊倒的。
船隻接近到肉眼能看清對方面容的距離,突然有葡萄牙水手笑起來:“哈哈,對方的主將是個小女孩!上帝保佑,我們這次可算逃離異教徒的魔掌了!”
可不是嘛,對方帶着立花家徽的大旗底下,坐鎮指揮戰鬥的是個瓷娃娃般的小女孩,年紀不過十三四歲,肌膚光潔白皙如瓷器,一雙眼睛大得過分,穿件塗着黑漆的“南蠻具足”鎧甲,越發像個偷穿了父兄鎧甲的小女孩,沒有絲毫的殺氣,倒是十分可愛。
哈哈哈,葡萄牙人盡皆放聲大笑,對接下來的戰鬥沒有絲毫懸念。
“親愛的水兵朋友們,待會兒把槍口擡高些,不要嚇壞了這位年輕得過分的小姐,”幾名葡萄牙水兵怪聲怪氣的笑起來。
另一艘日式戰船上,居於副將位置的男子年紀也不大,生得濃眉大眼,萌黃色的唐綾縅鎧甲、頭戴銀色鍬形前立兜、腰配黃金鹿皮太刀、身背裝滿箭矢的弓筒並手握塗籠之弓,端的是威風凜凜,目不轉睛的看着不遠處戰船上的女孩子主將,緊皺着的眉宇間帶着些不滿之色。
他不是懷疑她的能力,而是認爲身爲男子的自己,應該坐那個位置……
雙方船隻的距離越來越近,葡萄牙人又開了一炮,給立花家主將所在的日式戰船砸開臉盆大的口子,這又引發了葡萄牙人的一陣鬨笑。
就在兩船接近到火槍射程,葡萄牙人懶懶散散的舉起火槍準備射擊的時候,羅布的瞳孔一下子變大,嘴張開高聲叫道:“臥倒,快臥倒,!”
葡萄牙人驚駭的發現,對方船上站起了三四十名身穿白衣的少女,每人手中都有一杆吱吱冒煙的火繩槍,隨着手指扣下、龍頭擊落,噼噼啪啪爆豆子般的槍聲響成一片,子彈暴風驟雨般射來!
簡直就是一輪狂風,當即就有三名沒來得及臥倒的葡萄牙水兵被射中,甲板上鮮血橫流。
“反擊,反擊!”羅布揮舞着短槍,指揮水兵們還擊,務必要趁對方裝彈的空當,奪回主動權。
哪曉得葡萄牙人剛剛站直身子,還沒來得及瞄準射擊,對方船上又射來一輪又急又密的彈雨,兩個倒黴蛋仰天倒下。
怎麼這麼快?葡萄牙人都驚呆了,從來沒想到自己被一夥女人打得灰頭土臉,只能趴在甲板上被動挨打。
“嚐嚐我誾千代麾下早擊女的厲害吧!”立花家主將站起來,手持軍扇朝前一揮。
麾下的姐妹們,把速度又提高了不少,射出一輪又一輪的彈雨,把葡萄牙人的勇氣號打得千瘡百孔,所有人都只能趴在甲板上,根本不可能反擊。
還好,兩艘船本來就相向而行,慣性和海風的推動,讓勇氣號與日式戰船在二十米的距離上擦肩而過,雙方距離越來越遠,終於脫離了火槍的射程。
勇氣號的葡萄牙人終於敢直起腰了,人人心有餘悸,臉色十分惶恐。
“快,我們打不過他們的,加快速度逃走!”羅布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可逃哪裡那麼容易?這時候正吹西南風,斜帆船頂風航行速度就慢了,那幾艘日式戰船卻是有划槳手的,幾十條槳從底艙伸出來在海面上划行,很快就轉過了方向,如飛雲掣電般追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