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安夜錦破了君如止的陣法當真僅僅用了一日而已,隨行的也只有李瀲之而已。
其中,李瀲之充當的是保護的角色,只是害怕陣法之中有着什麼埋伏,到了後來才發現他其實就是跟着溜達,實在是什麼危險都沒遇到。走出去的時候他長嘆一口氣,直踢石子,問安夜錦:“我也算是參與了破解神指天師陣法的人,爲何我一點也不覺得如何驕傲呢?”
怎麼可能驕傲得起來,安夜錦選擇路線的時候都不會問他的看法,完全是順利的進入,找出屏障,破解障眼法,就連哪裡有埋伏都告訴了李瀲之。
李瀲之是個直性子,不喜歡走迷宮,進入其中不過是爲了挑戰自己,可是這麼順利的就出來了,他當即鬱悶得不行。
他跟着君家人趕了半個多月的路,終於到了君府。
作爲他護送安夜錦的報答,一路上李瀲之都坐在君如止的馬車中,聽君如止指點他兵法之道。這對李瀲之十分受用,畢竟他的身份是將軍,能得到當年天下第一軍師的指點,當真是受益匪淺。聽聞君如止一生都未收徒,這般指點李瀲之,也算是頭一遭了,也算是表示了君家人對安夜錦的在意,不過是送她回來。就能得到君如止的親自指點。
甚至還會指點李瀲之下棋……
李瀲之大局觀很強,棋藝也是了得,誰知,遇到君如止,棋盤棋子未過半,便會清盤全輸,偏偏君如止很感興趣似的說:“喲,小小年紀棋藝不錯,很久沒有與誰下這麼久的棋了。”
他汗顏,卻無言以對。以至於他有時睡覺都會夢到如何破解君如止的棋,往往他費盡苦心的破解了君如止昨夜的棋,君如止當即就會轉變套路,完全是之前不同的風格,這種多變的套路讓李瀲之咋舌,幾次暗歎:原來安夜錦的謀略遠遠不如君如止,至少安夜錦彈琴與下棋都不行,是不是這點遺傳了她的母親?
顧覓荷則是每日都在苦惱,看着面前司徒亦與李瀲之兩個人的畫像。思考究竟是哪個男人更配自己的女兒,最後還是聽了君如止:“兩個人都要培養。沒了一個,還能有另一個。”
總結歸納就是: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君如止與顧覓荷的意思是還想留李瀲之一段時日,繼續培養一番,可是李瀲之卻在破了陣法之後,便請辭,理由是:莫凌即將成親,他要趕回去參加他的喜宴。
安夜錦自然不會留他,君家的人又做了挽留。這才讓李瀲之帶着兩馬車的東西離開,還附送兩名功夫不錯的馬伕,不過,這馬伕是要回來的。
李瀲之並不想帶着些東西,畢竟他也是一名將軍,並不缺少財富,在他被顧覓荷打得那叫一個落花流水之後,不得不帶着東西回去。同時還答應會時不時過來看望,然後學顧覓荷的刀法。
李瀲之臨走前,君如止問安夜錦想如何報復薛郡王,安夜錦回答的十分淡然:“留下半條命給司徒亦與盞樂,畢竟他們不能報復,心中也會不甘。”
以至於那兩名車伕在安夜錦即將臨盆時回來時,帶回來了三個人的消息。
一是薛郡王遭遇偷襲。斷一手臂,身體也被閹割。成了太監。襲擊者尚且不明,就連究竟是哪國的人做的都不只。最爲可怕的是,襲擊者僅有兩人,卻打敗了薛郡王的三十餘名護衛,將其帶入森林之中先是毒打一頓,才砍掉了他一條手臂,接着閹了他。待到薛郡王人尋到他的時候,他也只剩下一口氣了。
盞樂也在這段時間,突然拉攏了幾位跟隨薛郡王的大臣倒戈,成了他的勢力,同時將薛郡王攝政的權利剝奪,一名六歲的孩童,威嚴的坐在王位上朝,無人敢出什麼花招。因爲大臣知曉,朝中三公有兩人是站在他身後的,煙國各種勢力也是推舉盞樂了,他甚至有周國太子這後盾,莫名的,還得到了音國的支持,幾次信件溝通,似乎是達成了什麼協議。
最後一個人的消息便是司徒亦,他與白瑤和離了。
安夜錦知曉之後淺淺的微笑,笑着笑着卻哭了出來,她開始思念了。
曾經有的高傲,有的倔強,都在思念之中淡化,然後,她提筆親自給盞樂寫了一封信,指點他該如何去做,落筆,她便因爲身體的疼痛,而被人扶到了牀榻之上。
分娩。
對於安夜錦這身體來說是煎熬,就算如何的用藥來補,依舊是被多種毒藥侵害過的身體,畢竟那種從小泡在毒藥之中長大的孩子並不多。
這一次的生產進行了兩天兩夜,到了後來安夜錦近乎脫力,最後無奈,只好用銀針扎入自己的穴道來堅持。
產房外,君傾泠想過來看護安夜錦,卻被家人趕跑了,她幾次都想衝進去,卻被說這種場合她這種未出閣的女子不能看,最後還給顧覓荷踢了一腳屁股,這才委屈的在院中等候。
君如止不能看,還故作鎮定,坐在水榭之中下棋,看着挺淡定的,可是連續下了三枚黑子自己都會猶然不覺,顯然也是心不在焉。
顧覓荷恐怕是最擔憂的,她在遠走走來走去,又在產房之中看着。她是武將,身體好,生了兩個孩子都不覺得有什麼,可是這安夜錦身子太過嬌弱,看得她直握拳,恨不得自己上去替她生。
安夜錦其實也挺無奈,她這麼無奈,還要聽着母親那底氣十足的打氣聲,只覺得耳朵疼,頭痛,身體也痛。
經過兩天多的折騰,安夜錦終於順利產下一名男嬰。
這孩子看着十分可憐,用顧覓荷的話說就是:“這小玩意這麼大丁點的,皺皺巴巴的,眼睛都不睜開,怎麼這麼醜,夫君,你過來看看,傾泠當年是這樣嗎?”
君如止也湊過來看,看着孩子睡在那裡呼呼的睡着,着實是不怎麼好看。
君傾泠也在那裡用手拄着下巴問:“娘,您說這算不算物極必反麼?姐姐與那司徒亦長得都不錯了,怎麼這孩子長得像個老鼠?”
顧覓荷伸手在君傾泠的後腦勺拍了一巴掌,怒罵道:“說什麼呢,怎麼能說你侄子是老鼠?那這孩子的爺爺奶奶是什麼了?”
君傾泠吐了吐舌頭,剛剛想伸手戳一戳小孩子的臉,就又被顧覓荷拍了一巴掌:“別碰壞了!”
這三個人圍着小孩瞧了半天,也沒想好該給這孩子取什麼名字,如今安夜錦還在休息,沒力氣說話,可是讓這三個人煩惱壞了。
起初,安夜錦是叫君傾桐的,不過後來她丟失,名字就由安夜錦自己來定了。
他們兩夫妻有兩個女兒,卻沒有兒子,如今多了個孫子,不過比君傾泠小九歲而已,這男孩讓他們很是珍惜,就算是長得不怎麼討喜,也甚爲歡喜的模樣。若非如此,也不會在日後將這孩子慣得如同小霸王一般,說消失就消失,說娶妻就娶妻,連招呼都不與家裡打。其實說到底還得怪君如止教他梅花易數,讓他早早就算得了自己的娘子在何處,千里迢迢尋妻,深情如他父親一般。
安夜錦是在第三天醒過來的,她自己寫單方,然後喝藥,調理身體。
看到皺皺巴巴的孩子她也是一怔,隨即輕輕鎖了眉頭。她也是第一次做母親,不知道孩子剛剛生下來是什麼模樣,只覺得這孩子不哭不鬧的,還不知道是不是哪裡有問題,她試着去探孩子的脈搏,發現一切正常,最後有經驗的接生婆給出了這樣的〖答〗案:這孩子天生體弱,需要補。
這一回可是忙壞了顧覓荷,每日用牛奶幫孩子洗身,用各種藥材幫他泡身,就連尿布用的都是最好的布料,絕對的柔軟吸水。
安夜錦同樣是每日雞湯等食物候着,愣是將她給養胖了一圈多,原本的尖下巴已經不見了,變成了如今了小圓臉,再胖些說不定就會有雙下巴了。
她能夠活動身體了,才提筆給三個青寫了一封信,接着遲疑着,給司徒亦寫了一封信,卻只有一行字:男嬰,名爲君子眠。
君子眠,因爲他總是在睡着,安逸得很。
安夜錦看着那封信,遲疑了許久,終究是夾在了書頁中,沒有送出,只是讓紅鴣送信給了三個青。
然後,她坐在密林之中休息,經常仰望着天空,有些發呆,有些惆悵。
遲疑了兩日的時間,她終於再次提筆,寫下一行字:若有一日我會念,千里尋君來相見。
怕自己後悔似的,她當即便將信掛在紅鴣的腿上,讓紅鴣飲了她的血,有讓它識別了曾經司徒亦的東西,才讓它離去。
她看着天空之中的紅色一點漸漸消失,終於釋然的笑了起來。
此時的司徒亦會是怎樣呢,會不會……已經不再愛她了呢?誰讓她是這樣的任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