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
朱圖一雙眼瞪得比牛眼還大,先是不敢置信地看看唐賽兒,又轉首看向陳瑛。
陳瑛無奈地道:“入獄之前,自然是搜檢過的。可她……,在本官面前也曾來過這麼一手!”
朱圖嘻喃地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陳瑛道:“若說穿了,原也不值一提。朱大人若是有興趣,退堂之後本院可以告訴你其中的秘密……”
他剛說到這兒,薛品和呂震就把頭探了過來,滿堂的衙役也都豎起了耳朵,不料陳瑛喘了。大氣,又道:“不過,本院答應過這位姑娘,她說出的秘密,本官不可言與他人知道。你是當案人,若想知道詳情,本官可以si下告訴你,但是你也須得保證,不向他人透露才行,這是人家的飯碗,本院既已答應,豈能食言?”
朱圖聽了哪還有心思知道這戲法的秘密,他的神情頹然了一下,突又振奮起來,大聲質問道:“那麼,郭萌、刀悅和葉隨景三人又到哪裡去了?”
唐賽兒被他吼得瑟縮了一下,怯怯地問道:“大老爺說的這是誰呀?”
朱圖幾乎用吼的道:“就是潛入那裘氏院中的三個錦衣校尉!”
唐賽兒一臉茫然地看着他,一句話也不說。
朱圖大怒,剛要再行質問,陳瑛乾巴巴地說道:“本院已經問過了,這位唐姑娘說,她每天都到祖師婆婆那兒去學戲法,不等天黑就離開回家。她不記得你說的那一天是哪一天,更不曾記得在哪一天,曾有三個男人出現在她面前。”
這正是陳瑛最揪心的地方,哪怕唐賽兒和那老虔婆再如何的狡瓣,只要在她家裡發現一點蛛絲馬跡,或者發現那三個錦衣衛的屍首,都足以認定她們的罪名,她們再說什麼,都已無法狡瓣,甚至因此用刑逼供,也算合情合理。
問題是,尹鍾嶽趕到蒲臺縣後,把那老婆子的家整個兒的翻了一遍,掘地之深,絕對不止三尺,可是一無所獲。陳瑛特意爲此行文蒲臺縣,如果有人報告發現什麼無名男屍一類的情況,立即快馬報與京師,可迄今爲止,蒲臺縣裡也是毫無消息。
朱圖緩緩坐回位子,雙膝彎下時,突然放鬆,一屁股坐下,後背倚在椅背上,那種失態的動作,已經無法掩飾。他害怕了,他最初擔心的事情,已然隱隱有了爆發的跡象。他咬得太死了,已經沒有退路,如果這回扳不倒楊旭……
天氣雖然很熱,大堂上卻很陰涼,然而朱圖身上卻汗出如漿…
這一日,又陸續提審了裘婆婆、彭莊主和戲班的班婁王宸堂。
裘婆婆老眼昏花,半死不活,寥寥幾語便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她整日只在自己家裡待着,若說沒見過什麼人,只要你拿不出證據,又怎奈何得了她?倒是她的戲法來歷,老婆子咂巴着那沒牙的嘴兒,給幾位大人娓娓講解了一番。
據她自己說,她生於元朝泰定三年,祖籍江北行省宿松縣,元朝順帝至元二年的c混天,那年她剛十歲,正在正月裡,地龍翻了身,連山都震塌了,縣中百姓死傷無數,她的家人都在地震中被砸死,她就獨自一人乞討流浪,到了元大都也就是現在的běi 精時,在那兒被一個姓羅的人收留,成爲他的徒弟。
她那師傅當時在元大都非常有名,是元朝高官貴族們極歡迎的一個雜耍藝人,姓羅,因爲他技藝超羣,如同活神仙,民間百姓便尊稱他爲羅真人,而元朝的鞋官貴人們,則稱呼他“羅滿臺”因爲此人赤手空拳,看似身上空無一物,卻能變出滿臺的物品,叫你根本看不明出處。
陳瑛是個做事極其謹慎的人,哪怕有一點破綻,他也不會放過,他已經查過了,連宿松縣的縣誌都拿來了,元朝順帝至元二年的c混天,宿松縣的確發生過大地震,縣誌中記裁,震況之慘烈,山爲之缺,縣中百姓,十存一二。
可再想查更多的,就不可能了,不要說元朝那種比較粗放的管理,就算是大明,八十年後再想查今天某縣是否有過某人也查不到的。至於這裘婆婆所說的“羅滿臺”也確實是當時元大都的一個著名藝人。
這老婆子說的話有真有假,叫人無從分辨。
只要你查得出來的,肯定都是真的,她想有所隱瞞的,你上天入地也休想查到,這樣一來,陳瑛認認真真查到的那些東西反而起到了反作用,非但不能證明裘氏說謊,反而顯得她說的都是實話。
至於彭老爺子的出場,則與裘婆婆恰恰相反。他性如烈火,聲如霹靂,端着輔國公老丈人的架子,把錦衣衛罵了個狗血噴頭。他彭家可是摘得乾乾淨淨的,一點把柄也沒被抓到,他怕甚麼?他甚至還當堂反告錦衣衛誣良爲盜,最後被耳朵震得發木的陳瑛下令硬拖了下去。
王宸堂是戲班班主,原來就是唱戲的出身,唱的還是旦角,到了這時候年已半百,有些習慣依舊不改,聲音錦長細緻,時不時的唉聲嘆氣一番,說着說着就流了眼淚,然後就用手背很嫵媚地擦擦眼角,翹的還是蘭花指,那拭淚的風情,看得薛品和呂端歎爲觀止:瞧瞧都察院今天提審的這幾個人,人間極品都集中到這兒來了!
這天沒有審完,等這幾個證人提審完畢,天色就晚了,陳瑛看看天色,與兩位陪審官商議了一下一干人等押回待審,便宣佈退堂。
朱圖和陳鬱南悻悻地走出都察院,臉色陰沉的可怕。
朱圖在前邊大步流星,陳鬱南快步追上去焦灼地道:“大人,看今天審的這架勢,情況不大妙啊,咱們……咱們……,要是告不倒他,咱們豈不是要倒大黴?大人,咱們快點回去找紀大人,求大人想個法子出來吧!”
朱圖哼了一聲,猛地站住腳步,臉色陰橡半晌想想陳鬱南現在和自己栓在一條線上,有些話對他說也無妨,纔對他吐露了自己的心裡話:“鬱南,你以爲,當初紀大人爲什麼叫你我頂上這個舉告的名頭?”
陳鬱南呆呆地道:“大人是說……”
朱圖嘆口氣道:“紀大人也擔心扳不倒他早就留了一手。事情若成了,那是皆大歡喜,若輸了,你我就是棄子,替他頂罪、平息各方怨恨的棄子!”
陳鬱南聽了登時呆若木雞,呆了半晌才惶恐地道:“千戶失人那……那咱們怎麼辦?”
朱圖慘然一笑說道:“兄弟,醒醒吧,爲人爪牙,這就是應盡之責。你想想自從咱錦衣衛的前身儀鸞司的時候檢校大人楊憲再到咱錦衣衛正式成立後,第一任都指揮使毛鑲、第二任都指揮使蔣瞅哪一個不是狡兔死、走狗烹?紀大人是第三任,他也是皇上謄養的一條狗,而咱們,就是紀大人養的一條狗,明白了麼?”
陳鬱南臉色蒼白如紙,兩眼呆滯,半晌都不轉動一下。朱圖見他驚嚇過度,便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一掌,陳鬱南一機靈,眼神恢復了些靈動,朱圖安慰道:“不用怕,事情還未見結果呢。”
化的眼神陰沉了一下,說道:“現在就案子本身來說,事情的關鍵就在證明白蓮教的存在。不錯,林羽七他們都死了,可是死人真的不會說話麼?只要證明他們是白蓮教,那麼,他們的離奇死亡,誰還想不到是殺人滅。?”
朱圖冷笑一聲道:“殺人滅口,抹去痕跡,是好處,也是壞處!好處是,只要證明不了他們是白蓮教,誰都奈何不得楊旭。壞處是,本來楊旭還可以說他對彭家是白蓮教的事一無所知,可是因爲這一出,他想洗清自己都不可能了!、,陳鬱南焦急地道:“可是,如果明日徐澤亨與楊旭當堂對質,再不能扳倒他的話,那咱們還能有什麼辦法?”
朱圖咬着牙道:“這個…
主要還看皇帝想不想要他死,如果皇帝想要他死,沒有罪也能羅織出罪名來,何況我敢斷定,彭家一定跟白蓮教脫不了干係,而楊旭,一定知道內情,咱們沒有冤枉他!”
陳鬱南一聽,絕望地道:“那就是根本不可能了?皇上敢讓都察院敲鑼打鼓地查這案子,明擺着就是不相信他會勾結白蓮教嘛!”
朱圖冷冷地道:“卻也未必,這天下是朱家的,事涉謀反,沒有一個皇帝會不在意!你沒聽紀大人說麼?皇上當年還是燕王的時候,在軍中聽說朝廷派人下書給世子勸他獻城,便立他爲燕王,而世子已然意動的時候,對世子也動了殺機。江山社稷、權利地位面前,父子尚且如此,何況是君臣?”
陳鬱南聽了又萌生一線希望,急切地問道:“大人是說,咱們給他炮製些證據?”
朱圖搖了搖頭:“來不及了,如果早點做手腳,還有可能。可惜…紀大人怕他也陷進去,一直希望抓到真憑實據。唉!咱們本來就不是誣陷他,本來就是實事兒,原也無須炮製證據的,可他怎麼就這般精覺,居然事先有了防備呢?”
陳鬱南道:“大人,現在懊惱後悔都沒用了,那你說,咱們該怎麼辦?”
朱圖眼珠一轉,忽地想起一件事來,忙道:“我倒想起一件事來,雖然未必會起作用。可是,也不好說,如果能讓皇上因此而心生怨憎,朝中那些大臣都是些人精,還能看不出來?到那時,落井下石的人就多了,楊旭會被唾沫星子活活淹死也說不定!”
今天三十號,大家早上好,千萬不要有書友在四月一號凌晨再度驚呼:“我的月票又浪費了!”那等人間慘劇了!有票請現在就投下來支持吧,凹小時內只能投兩張,如果手中還有兩票以上的書友,除了容易遺忘,你今天不投,明天想一塊兒投下來都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