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祖府。
“趙大人。”在正堂上坐有七人,祖承訓坐於左位,雖已過六旬尾,但祖承訓卻並不老態:“此番我兒,能與大人在戰場,陣斬建奴鑲白旗奴首。
是我祖家的榮耀,我兒的擔心也並非沒有道理,但老朽相信皇上、相信朝廷,絕不會放任建奴肆橫!”
老油條!
在旁坐着的趙宗武,先前臉上還洋溢着笑容,但後面,聽到了祖承訓這話,心中不由就吐槽出來。
聽祖承訓這話,那意圖在明顯不過了。
且不說這功勞到底是不是真的,暫且提到這功勞,祖家先接着了,但你這代傳的話,我光聽着就是了。
祖家在戰場上奮鬥數代,這纔好不容易在寧遠,混了出來,擁有了一番小天地,你這一上來,就讓我們搬離出去?
你這不是開玩笑嘛!
祖宗要不要了?
榮光要不要了?
田產要不要了?
祖家數代乃至以後的未來,就因爲這輕飄飄的一句話,那說不要就不要了?
開玩笑!
看着穩重的祖承訓,趙宗武這臉上洋溢着笑意,先環視了圈在場所坐。
在祖家,除了在外領兵的祖大壽,家生子祖寬跟隨外,其內上尚有祖大弼、祖大樂、祖大寬、祖澤潤、祖可法、祖澤溥、祖澤洪等一應二代、三代的武將。
這些皆可謂是祖家的中流砥柱。
更不要說,尚在情理上,同祖家有姻親關係的吳家。
“祖老先生,您說這話我多少是聽明白了。”嘴角洋溢着笑意,語氣中帶有幾分自詢,道:“這說到底,祖老先生是不相信趙某人,是不相信趙某人說的這些話吧!”
祖家是一定要拿下的。
不管是基於怎樣的考慮,拿下祖家,那自己將擁有一支,較爲專業的帶兵團隊,且戰鬥力頑強。
祖家世代爲將,那必然是有着屬於他們的看家本領,而這在當前,不管是覺華島體系,還是虎嘯軍體系中,這都是最爲緊缺的存在!
既然祖承訓不信,那好啊,反正這也是假的,暗的不行,那咱就玩點混不吝的。
玩彎彎繞,沒那麼多時間,老子這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去京城打怪升級,那可比你這要爽的多!
“趙大人何出此言吶。”聽趙宗武這般反問,祖承訓是略帶‘慌神’,伸出那皮包骨、修長且布有老人斑的手,忙揮道:“老朽可從來沒那麼想過。”
不管是裝也好,真心也罷,話既然說了,節奏就不能讓祖承訓把控住。
“祖老先生,您也是當過一軍之將的主。”趙宗武微眯着雙眼,緩緩站起身來,語氣鏗鏘道:“當前我大明在遼西,是怎樣一種情況。
恐不用晚輩多說,您這心中比誰都清楚,今祖遊擊意欲讓祖家免於災禍,也爲更好的殺奴,與晚輩商議後。
且讓我前往京城途中,一定要前來祖家傳信,讓祖家家業遷移至覺華島,並言國若衰敗,顧家何在?!”
說到這,趙宗武的目光盯向了祖承訓,僅僅用大義壓制,這並非是明智的選擇。
“且此去京城,晚輩並非是單純的傳這鑲白旗奴酋,杜度的首級!”說到這,趙宗武身上的氣勢驟變:“這王化貞、熊廷弼,爲一己私利,不顧我大明在遼西之戰略。
今日我大明在遼西有今日之變,那完完全全是王、熊二人之罪!
爲一己私利而不顧大明疆域之安危,縱使那王化貞、熊廷弼是文官,這話要傳出去,那恐並非是輕拿輕放,那麼簡單的事情吧!”
如果前面說的話,尚且顧及到祖承訓的面子,那這後面說的,就完完全全帶有威脅的意味在。
讓祖家前去覺華島,從一開始,在祖承訓心中就起了驚覺,數十年的人生閱歷,讓祖承訓明白,眼前這個年輕人並沒有那麼好的心。
他究竟在謀劃祖傢什麼?
這是祖承訓,從一開始就在心裡揣測的事情。
而聽完趙宗武講的這些,祖承訓心中多少明白了一點,這位年輕人,多少是有着年少輕狂的信念,之所以想將祖家拉到覺華島,那多半是這覺華島被其所控,而他想要的是將祖家成爲他麾下的鷹犬。
只是這樣,你未免也太過於小看祖家了吧!
“趙大人,你說的這些話,很對。”祖承訓臉上洋溢着笑容,且順着趙宗武的話,便說開了:“但很多時候,我祖家也是位卑人輕,吃一天皇糧,那要做的就是堅守我大明疆域一天。
總不能因爲這建奴來襲,我祖家說拋棄家園,就拋棄家園吧。
那寧遠的百姓知道了,是要指着我祖家的脊樑骨,罵祖宗的!”
祖承訓話說的很輕緩,儘管在方纔,聽了趙宗武的話,這祖澤潤、祖可法,已有了幾分意動,年輕人的理念終究是一樣的。
可誰又能想到,祖承訓竟說了這般言語。
“我……”
此時,趙宗武心中算是明白了,後世常說的一句話:不要妄圖,輕易去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同時也讓他明白了,在當下的大明,恐很多家族的心理,那都是和以祖承訓爲首的祖家,是一樣的。
不要妄圖讓他們捨棄小家,而不顧一切的去拯救國家。
家國情懷,這更多的是在後世才形成的東西,像祖家他們,更多的是以利益衡量而做出發點的。
想到這,趙宗武嘴角揚起了幾分獰笑。
“看來這次老子前去京城是對的選擇!”眼神斜看着祖承訓,心中想着:“你祖家,我趙宗武是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