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政說着就把有些拘謹的莫家小爺往屋裡引,一邊笑呵呵的跟從人介紹,一邊心裡犯嘀咕。
這莫家小爺雖然和他們從來都不是一條路子的,但是傳揚在外的名聲可全然不是現在這般模樣,就算跟前的人都不認識,卻也是都相互聽說過的,有個引薦認識的機會,此時那寧玄在酒桌上的樣子,才應該是這莫家小爺的模樣纔是,怎麼這莫家小爺竟是這般忐忑,甚至還顯得這般小家子氣?
想到這裡,林政的心不由的一沉。
莫澤衡如此這般,是不是對蘇家的姑娘打了不該打的主意不知道,但至少對蘇家,他是絕對有點小心思的。
眼前這一屋子的人,一介紹下來,一多半都是和蘇家沾親帶故的,那寧玄甚至還和孔君達表姐夫表少爺的叫了起來,齊銘又是蘇家的準女婿,不出一個月就要尚到蘇家兩個女兒,這莫澤衡瞧着這一桌子的人,坐在那裡都顯得格外緊張。
若說這莫澤衡是不自在,他確實是不自在。
但是縱然不自在,他卻也是巴巴的來了,而且目光中甚是激動。
除了他們幾人之外,那季宗孝是無所謂的態度,樂呵呵的見過酒之後客套了幾句也沒下文了,劉海鴻不一樣,見到莫澤衡雖然有一詫的驚訝,但很快就和莫澤衡先喝了幾杯,說的話聽起來也是早就認識過了,這也不奇怪,劉海鴻家世背景在這兒擺着,若不是和孔君達等人是從小就相識,他這種官二代和這莫澤衡倒是一個氣質的。
林政這邊就尋思着要怎麼把莫澤衡的話給套出來,也好把寧玄從孔君達那裡救出來,在他眼裡。覺得孔君達是巴着寧玄的。
還沒等他開口,寧玄卻是突然端着酒杯就過了來,當即就要給莫澤衡斟酒。莫澤衡連忙起身禮讓,就聽寧玄道:“我這些日子一直住在蘇家來着。聽說今天白天莫小爺來了趟蘇府,這就趕忙想着得結識一番,這才讓了林政帶我一道兒過來,哪想到今天這一席真是別開生面了,全都是自己人!哎,莫小爺,聽說是爲了一個小雨晴的丫頭?”
林政險些被茶水嗆到。
這寧玄倒是真直接。
寧玄卻像沒看見似的,那問及到雨晴的話也是說的**不已。大有一種‘我知道你懷的什麼心思,還不是爲了你府上的丫頭’的意思。
莫澤衡怎能聽不出這話外之意,竟是驚的慌了神色,連連擺手否決:“不不不,寧公子可千萬別這麼說,我這人雖然平日裡看起來吊二郎當,但是這種事我和我大哥可是完全不一樣的!我今天去蘇府,真的就是想遞個拜帖,想着給蘇老爺送份薄禮……”
寧玄聽着就笑吟吟地望着林政。
林政當然會意,上前就拍了拍莫澤衡的肩膀。端起酒杯就往他嘴裡灌:“哎呀有什麼不能承認的,不是爲了你府上的丫頭,難道還是爲了那個雨晴?要是爲了雨晴。那更好說話了,今兒咱們就是好兄弟了,有我和寧玄兩個人出面,去跟九姑娘要個她手底下的丫頭算得了什麼,明兒個就給你送到府上去!”
莫澤衡酒喝到口中一杯,一聽這話當即又吐了回去,大退幾步,急的快要跳起來:“兩位爺,這話可真不能這麼說!我真不是那個意思!哎!您二位可千萬別誤會!那個叫雨晴的。我見都沒見過!可千萬別去跟九姑娘要!算我求求您二位了,要真是您二位說的這樣。我就謝謝您二位了,小弟在此求你們了。那雨晴就在九姑娘身邊伺候就行了,讓她好生伺候!也千萬別因爲我今天在蘇府多了那一句嘴,就待她不一般!行不行!”
寧玄和林政不由的對視了一眼。
林政瞬間又換上了笑臉,向莫澤衡走過去又要灌他:“這麼大的人了,難道你還害羞不成?還怕我們笑話你瞧上了個丫頭?”
莫澤衡是抵死不從了,在座的諸人也是滿面詫異。
齊銘之前就已經喝了不少了,但見這陣仗,腦子一時有點轉不過來。
這兩人,把莫小爺叫來,就爲了一個什麼什麼叫雨晴的丫頭?
幹什麼對這個莫小爺這麼擡舉?
孔君達也是心裡不自在的很。
他巴巴的纏着寧玄好好的,好不容易纔快要說到重點準備讓寧玄往他的生意上投點銀子,這莫小爺來了之後,人家寧玄不過是找個由頭讓他喝幾杯,他喝了就是了,做什麼端着樣兒的,浪費大家時間不說,還真把自己個兒當回事了。
劉海鴻在一邊歪着坐着,笑意盈盈的看着戲碼,心道明兒個又有花邊新聞了,圈子裡又有新笑話了。
季宗孝邊吃菜邊看。
莫澤衡這時是奪過了林政敬的酒,一把捂笑,陪着笑臉對林政和寧玄二人道:“二位爺,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嗎?這酒,我喝!但是——”莫澤衡臉一變,快哭了:“我求求你們了,千萬別再說這事了,更不能把這話帶到九姑娘跟前去,二位爺以後有什麼吩咐,只管叫我一聲就是,一定萬死不辭!”說完,他一仰頭把杯中的酒喝了,然後快步過去桌前又滿上,道:“這杯,我陪不是了!”一邊說,一邊仰頭,又是一杯。
寧玄和林政這才坐下不再提了,這纔算是人到齊了,開始正經吃酒了。
席間,林政和寧玄的目光時而落向莫澤衡,皆是濃濃的探究,兩人也時而對視,也是一副深思之相。
孔君達整場就圍着寧玄轉,一個勁兒的要跟寧玄喝,林政是瞭解孔君達的性子的,否則以孔君達看向寧玄的那個眼神,林政幾乎都要以爲這孔君達轉了性喜好男風了。
寧玄怎能讓他一直這麼灌,孔君達上了道兒也就是了,他一個釣魚的人,怎能讓魚餌給灌暈?寧玄自然是但凡有酒,就必拉上莫澤衡,孔君達無所謂,只要寧玄跟他喝就行,那莫澤衡卻是隻要是跟孔君達喝,必然一副萬死不辭之相。
幾杯幾圈下來,林政也看出了點門道了。
他和寧玄就互相遞着眼色。
“你上。”
“你上啊。”
“我喝了那麼多,你看不見?”
“那是你能喝,能者多勞,快上。”
兩人你一眼我一眼,最後寧玄別過了頭去,才一扭頭,孔君達晃着身子又來了,他索性把杯子一推,腦袋一沉。
趴桌上了。
林政一滯。
嘴角不由的又抽了抽。
他恨不得把寧玄的腦袋給盯出兩個窟窿來。
趕情你裝死,來讓我把莫澤衡喝趴下?
林政在京中比寧玄要混的場子多的多,多少年下來酒量是有點的,但是到底年輕,一直也都是被喝趴下的,這次突然有了種使命感,感覺自己握着杯子的手都有些發抖。
他不禁的看了看眼前這位桐州小霸王莫澤衡。
年紀縱然自己比他大些,但是自己這種業餘人氏,真能把他喝趴下嗎?
這種念頭在心中一閃即過,任務還是要完成的,要是自己真的先倒下了,到時候寧玄定然也會‘自然醒來’接班吧。
於是他立即來了勁頭,端起杯子連着向莫澤衡敬了三杯:“桐州小霸王莫三爺,我林政在京都就已久聞大名,今天卻是有幸把你請來,我再敬一杯!”也不等莫澤衡反應,一口飲盡。
這酒喝的太兇了,大家都是縱橫酒場的年輕人,哪頓酒不是喝歸喝,但杯杯之間要間隔個好大一會子,每頓下來,都只是看着來勢兇猛,其實大多時間都是些風月之事,但今天這一頓的不尋常,人人心裡也有了點底。
但見林政和寧玄這衝勁,也知道是衝誰。
這桌上的人,除了莫澤衡之外,都是‘自己人’,很快的便也就跟着林政一起上戰場,把莫小爺灌的是推了這杯就得迎上那杯。
酒漸漸慢了下去,話也越來越少。
齊銘覺得無聊,轉頭看見孔君達又不知道什麼時候睡去了,各人酒後的醜態盡顯,而那莫澤衡早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他迷迷糊糊的想站起來結個賬,起了半天,愣是沒起來。
唯一有點清醒的竟然是林政,他半趴在桌上,把小廝叫了進來,讓他去支會這些少爺們的小廝來把各人請回各府,聽到這話的時候,齊銘的心也放下了,這酒席之事,有個能墊後收拾殘局的,其他人的心就都安安的擱進肚裡,神經一鬆,齊銘想趴一會等小廝過來,但卻沒等林政的小廝走出雅間的門,就已經響起了呼嚕聲。
寧玄這時動了一動,呼了一口氣,慢悠悠的擡起頭來看看四座:“來,繼續……”
林政苦笑,這傢伙果然適時的‘自然清醒’了。
喚了司棋過來架上莫澤衡,林政和寧玄倆人一副醉相互相攙扶着就出了雅間,下了樓,走出了醉雲軒的大門。
司棋把莫澤衡小心的安置進了林政的馬車之後,林政和寧玄才一步三晃的費了好大一會子功夫才先後進去。
車簾一放,林政和寧玄兩人閃電般的火速分開。
互瞪一眼。
哪裡還有方纔那酒後互擁好友弟恭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