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君子一諾(1)

完美的流線車身在黑夜中如同破風的箭, 疾駛在粘稠的夜色裡。

唐諾幾次開口想說話,目光觸及應堯之陰沉慍怒的臉,乖乖選擇噤聲。在校園內安全行駛的那段距離是她的最佳解釋時機, 顯然, 遲鈍的她並未把握住。也來不及, 就感受到速度飛馳, 風雨欲來。當下她只能後背緊貼靠背, 雙手牢握安全帶。

窗外路燈與樹幾乎以壓倒式的姿態急速後退,而應堯之絲毫沒有降低時速的打算。他面上處變不驚,平靜得如同坐在自家沙發閒憩。

唐諾受不住, 身體產生嘔吐的意願,顫着嗓音說:“開慢點, 太快了……”

應堯之恍若未聞, 若是她鎮定下來仔細去看, 能發現他嘴角竟帶着細微的笑意。冷靜的外表下隱藏沉迷與瘋狂,眸中暈染着夙願達成的欣喜。

這些唐諾都看不見。

她只能看見特斯拉不要命似的繞着盤山公路, 在每個險要路口也不減速。途中遇到反向飆車同好,對方大吼一聲,似乎在招呼同道之人。……真是不要命了。

“唐諾,睜開眼睛。”他說話時隱隱不似以往那般穩重。

她聽話地照做了,瞬間魂都快被嚇脫。透過玻璃見前方安靜立着一棵巨大的銀杏樹, 而應堯之與她, 正以140碼的速度直直疾衝……一副要撞過去的架勢!

“唐諾, 你看到了什麼!”

“瘋了……”唐諾喃喃, 緊緊閉上雙眼。

由最初的暈眩, 到眼冒金星,最後腦子裡忽的閃現一片白光。白光裡走出一位身着白色棉質襯衣的男子, 站在一棵老樹下衝她伸出手,溫潤如玉,“糖糖。”

非常刺耳的剎車聲——

唐諾知道自己逃過一劫。她看向離車頭箱幾乎僅隔幾公分距離的銀杏樹,手軟腿軟,胳膊顫抖想打開車門,這時才發現自己另一隻手不知何時被應堯之緊緊握住。

他的額頭有點點汗意,呼吸微急促,感覺到她的視線,轉過頭,深深望進她的眼。

“你知道你剛剛說了什麼?”應堯之感覺到她要掙脫開,手抓得更緊,另一隻手也覆蓋她的手背,呈現雙手捧着的姿態。然後他佝下身子,輕輕卻又貪婪地吻着。

唐諾全身被冷汗打溼,此時毫無氣力,任手背手心傳來濡溼感,整個人如同虛脫一般靠在座椅上。她不知道她在生與死的邊緣說了什麼話。

在車內被他細細密密地撫摸與親吻,唐諾終於意識到,她對應堯之的認識太淺太片面,她完全不知道他的這般行爲由何而來,宛如無根之水,偏生汪洋無垠。

關鍵是,這份感情,似乎沉重而洶涌,她招架不住。

唐諾嗓子如同火燒,“開……門。”

應堯之的手輕柔撫過她的眉眼和頭髮,停留脣旁。凝望着她,湊上前“啵”了一口。她閉上眼,只覺得自己猶如被一張網覆蓋住,一切發生在不經意間,無法逃脫。

正在此時,耳邊輕響,他已經聽話地打開車門。

唐諾有氣無力地瞥應堯之一眼,他的眼裡充滿憐惜與佔有慾。她閉了閉眼,推開車門,幾乎步履蹣跚地下車。扶着樹幹乾嘔。

什麼都嘔不出來。陣陣眩暈如同粼粼水面,一圈一圈消退。唐諾大口呼吸新鮮空氣,不願上車,靠在胳膊肘上發呆。

應堯之下車,他圈住她的腰。他胳膊長,她腰細,盈盈一握。

“爲什麼?”唐諾問。

“你難過嗎?”應堯之不答反問。

她點頭。

應堯之邁到她前方,逼得二人視線交錯,抓着唐諾的手按在他左胸口處,“不及這裡難過。”

“應堯之,”唐諾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眨眨眼睛就有眼淚滴落,恐懼而期待,下一秒嘴角苦澀地笑,“爲什麼啊。”

他慌了神,指尖拂去她的眼淚。抵着她的額頭,柔順的髮絲自他指縫擦過,呼吸間也都是來自她身上的淡淡的香味。

應堯之正欲開口,唐諾小心翼翼地問:“你以前的愛人,我是不是和她長得很像?”

他耐心溫柔地撫摸她的長髮,聽聞她荒謬的猜測,動作一滯。隨即,他虛虛地揉着她頭頂的很小一圈凹面,眉頭蹙起,“不是。頭頂的傷,怎麼來的?”

“初中從樓上摔下去,磕到了。”

應堯之的表情愈發凝滯,“還痛麼?”

唐諾搖頭,意識到他壓根沒有回答自己的中心問題,神色複雜地低聲道:

“命題不成立的。假設你愛我是我們結婚的充分條件,那麼什麼是‘你愛我’的充分條件?這應該是逐一推導,那這個過程不能省略。你不能隨便畫一個三角形告訴我這是等邊三角形,你得證明三條邊相等,或者三個角是60度。又或者,我大膽地猜想,這是一道充分條件假言命題,不論你愛不愛我,你都要和我結婚。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曾經過得多麼煎熬,我精神出軌了,在和徐行知在一起的時候,我竟然喜歡上了你……”

他高興聽唐諾講話,尤其聽她板着小臉講這麼一長段。

應堯之的心情逐步沉澱,在壹大校園眼見她享受青春的莫名煩悶、她和別的男生姿態親密的慍怒醋意,緩慢地沉澱在杯底。奇怪的,暖洋洋的慵懶感自胸腔傳遞到四肢,他忽然覺得空氣很甜。

哦,原來唐諾介意的是這個。她並不是放不下前男友,也不是不喜歡他。

什麼?原來她也喜歡他?!

應堯之大喜過望,待唐諾話音落下又定神三秒,向前,將她擁進懷裡,如同毛頭小子年輕衝動的熱血,在她耳邊說道:“跟我回家好嗎?我把所有的故事都告訴你。”

*

唐諾這廂微微往前探一小步路,二人關係前進一大步。歸程車內的氣氛突變,洋溢着分外……歡喜。

或許,應堯之的另一屬性是:給點陽光就燦爛。

因爲一路上有他不熟練的插科打諢,唐諾直到特斯拉行駛至半山別墅住宅區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她今晚,竟然就要去應堯之的家了?!

耳旁,男人低沉的聲音敘說這些細碎:“我現在一個人住這邊,以後我們結婚了,咱倆住這邊。”

斟酌一下,他補充道:“一個人住很孤獨,還不安全。”

唐諾:“……”

就這樣,直到踏進玄關,她仍如墜雲端。

“你穿這雙。”應堯之不自然地輕咳嗽兩聲,手拿一雙淺灰色的龍貓拖鞋,其上龍貓憨態可掬的模樣甚是可愛。拆過了包裝,乾乾淨淨無異味。

她可喜歡龍貓了呢!唐諾驚喜地穿上,恰好合腳。

“在這不必拘束,就是,自己家。”他揉了揉她的頭,另一隻手不自然地湊在嘴角,面色微赧。

唐諾也聽得臉上充血,平復的情緒再度翻涌。

這棟小別墅的裝修偏美式,滿滿的cozy感,添加年輕化的LOFT元素。踱步其中,宛如置身美利堅中產階級洋房,叫人禁不住想起《絕望的主婦》一劇。思及應堯之年少時曾在美利堅度過一段漫長時光,喜歡這樣的家裝風格也不足爲奇。

應堯之從吧檯端出一杯橙汁遞給她,“喜歡這房子嗎?”

唐諾不點頭,也不搖頭,食指在沙發背上輕輕摩挲。

他失笑,語氣堅定,“唐諾,這裡就是我們的家啊。你要是不喜歡,我們可以換。”語畢,他指着樓上一扇深棕色的木門,“我上樓發個郵件。”

她求之不得,點點頭,目送應堯之上樓。

一本攤放在茶几上的軍事雜誌,唐諾不感興趣,大致翻兩頁。在難以說清道明的驅動下,決定參觀這裡。

他的一切對於她來說充滿致命的吸引力。

房內佈置簡潔,處處透着雅緻與精細。唐諾大致觀望格局後,不敢唐突,只坐在吧檯的高腳椅上賞玩着這裡的佈置,那邊應堯之已下樓了。

他邁開大長腿,幾步走到吧檯內,問:“請問女士需要些什麼?”

唐諾笑,“敢問小哥你最拿手什麼?”

應堯之眉毛翹起,臉上帶了一絲笑意。拿起調酒器,動作嫺熟。

沉浸在應堯之展現出的眼花繚亂的調酒技巧中的唐諾愈發期待他將要說的故事。一見鍾情、契約結婚、借腹生子……心中幾番猜測,再看調酒那人,已然功到垂成。

盛放在雞尾酒杯中的液體呈現出迷醉的淡藍色。吧檯開着淺黃的光,唐諾的指尖拂過酒杯下方的託,鬢角有幾縷攏在耳後的長髮滑了下來,落在臉頰邊,彎出一抹巧妙的弧度。

“喝完,咱們的故事就開幕了嗎?”

應堯之頷首。

說不清心裡的感受,唐諾細細品嚐兩口,只覺入口醇香,隱約有水果的清甜。於是一口悶了。

應堯之見狀,喉頭滾動,卻沒多說。沉默地給自己倒一杯威士忌,又給唐諾一杯橙汁。坐在她身旁的高腳凳上。

“我彳亍過許久的事,想來還是該告知你。”應堯之高高地仰着脖子,緩緩說道,“故事的女主角叫唐諾,男主角叫應堯之。”

唐諾臉頰已飛起紅雲,此時依然神智清明着,聽見應堯之磁性低沉的嗓音,胸中更燙。恍惚地勾着他的袖口,“唐諾,和應堯之?”

他的視線將她溫柔地覆蓋。

*

那些出生成長於和平年代的人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拿生命相拼的戰場交易有多麼多麼殘酷。

古代大家族可通過對典籍解釋權的壟斷來實現家族延續,如弘農楊氏。

這一權力在今天已不適用。

應家爲書香世家,民國時期投筆從戎,捐軀赴國難。而人是所有社會關係的總和,實際上怎麼也脫離不了與錢打交道。於是到父親那一輩,小姨嫁到從商的徐家,小叔從商,只有父親還堅守着書香陣地。

小時候的應堯之常常希望自己能做一個普通人。後來他知道這世上沒有白鬍子聖誕老人,也沒有救苦救難觀世音,他能依靠的只有自身力量。

這便是活着。

實際上,那時候的他會變成自閉症模樣,實在是一個很大的意外。

那一年的年初,他去山上拜訪師傅,師傅勸他今年小心,命中劫數將至。應堯之記在心裡,做了多方面的防備。終究沒能逃過。

那年他17歲。

因爲西南邊境的塬幫力量跟應家有一定來往的情誼在,而應家一向以精忠報國爲己任,幾番思量,遣應堯之隨軍去協商。

出發前,老大做戰前動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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