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公主!求求你,就放過花語吧!”又一個女子輕柔的聲音從下面傳來,“她的傷勢還沒有好,不能再挨板子了,不然性命堪憂啊!求求你了!”
這輕柔的音調一聽就是姜暖雪的聲音,姜暖煙的手不由攥緊了,脣也抿的緊緊的,滿臉俱是憤怒之色!
“打!”
回答姜暖雪請求的只有這一個字!
怎麼會這樣?這邊不是有千面嗎?千語也沒有料到凝萃苑會是這這種境況。
她將手伸開覆在雪上,積雪在她掌下迅速消融。片刻,便露出了雪下覆蓋的青灰色的瓦塊,她又小心翼翼的挪開了一片,露出一個手指粗細的孔洞!
姜暖煙也顧不得屋脊上積雪的寒冷,忙俯身從那小孔中向屋內看去!
房間正中擺放的圓桌不知被搬去了何處,此時那裡正擺着一個條凳,而花語便被按在那條凳上。
靠窗的暖塌上,一襲大紅色錦裙的姜楚容正斜靠着一個雨過天青色的錦墊,姿態說不上的慵懶閒散!
而姜暖雪正滿臉擔憂的跪在暖塌之前,一個身着南邵服飾的女子端立在暖榻一側,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一切!
“呼--啪!”
那高高舉起的二寸厚的棗木板子便結結實實的落在了花語的臀部!
只一下,鮮血便從身下滲出!
“傾城公主!您看,她昨日的傷還沒好呢?您就放過她吧!她一定會盡心照料姐姐的!”跪在地上的姜暖雪再次向姜楚容懇求道。
“呵!”姜楚容嗤笑道,“沒有將主子照顧好,本來就該死!再說,本公主也沒有要她的性命,只不過是替姜暖煙教訓教訓她罷了!怎麼?莫非你的意思是讓本公主打死了她?哼!你也太狠心了吧!給我狠狠的打!”
“姜暖煙!”姜楚容瞥了一眼西北角榻上煙霞色帳內躺着的人影,冷笑道,“你臉上的紅疹一天不好,本公主就打這些賤婢一次,要是她們熬不住死了?這帳可是要記在你頭上的!”
“呼--啪!”
“呼--啪!”
這板子雖然一下下落在花語的身上,但卻一下下疼在姜暖煙的心上。她的心,仿若被誰狠狠的攥在手心,任由他揉來捏去!
她發過誓,自己這一世會好好保護自己身邊的人,守護好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可結果呢?
她的妹妹跪在別人腳下哀哀求情,她貼身的婢女被人一下下的打着板子,她的姑姑只能躲在別人的府邸暗自養傷,還有幫她的籬落,也落了個骨折的下場……
姜楚容,本以爲你跟了趙飛熊之後,性子會收斂一下,誰知道脾性卻反而愈加暴戾了!姜楚容,我一定會讓你爲今日之事付出代價!
“呼--啪!”
淚眼迷濛間的姜暖煙,呼吸又是猛然一窒,她此時纔看清,姜暖雪哪是跪在地上,她是跪在一堆炭上!她的心仿若又被誰狠狠的插了一刀一般!
她渾身顫抖着將目光從那小孔上移開,不忍再看,可是那“呼--啪!”的響聲卻反而愈加清晰的在她耳邊響起!
這一刻,姜暖煙覺得時間是那麼的漫長,這五十板子,好似怎麼也打不完一樣!
可房內的姜楚容臉色卻開始一點點猙獰起來,這板子一下下打下去,花語卻只發出一聲聲的悶哼,不但一句求饒沒有,甚至連一聲慘烈的哭泣都沒有!這可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她想聽那絕望的、無法逃脫的哭泣、"shen yin"!
“叫啊!哼!”姜楚容猙獰的面孔逐漸扭曲起來,“賤人,好!你倒是骨頭硬!這都皮開肉綻了,竟然一聲不肯求饒!哼!我倒要看看你這骨頭到底有多硬?”
“來人!”姜楚容看向門口立着的一個婢女道,“去給本公主取些鹽來!”
“公主!”姜暖雪驚呼道,“不要!求求您,放過花語吧!”
聽着下面的房門吱的一聲打開,又見一位身着青衫的婢女腳步匆匆的離去,姜暖煙再也坐不住了,她不能只這樣默默的看着,她要去制止這一切!
上一世花語救了自己,卻成了他們蘭溪姜家的陪葬,這一世,她重生之後便發誓,一定要讓花語這一生平安富足快樂!她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死?即便惹上再多的麻煩她也不能看着她死?
她要去救她!
“千語,帶……”
姜暖煙的話還未說完,脖頸上便猛然一痛,整個人便軟到在千語的懷中!
“對不起!小姐!”千語抱緊了懷中的姜暖煙喃喃道,“你要這麼衝下去,又怎麼解釋房中那個假的姜暖煙?到時事情怕只會越來越麻煩!”
等姜暖煙緩緩再睜開眼睛時,便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廂房中那靠窗的暖榻上。
千語一見姜暖煙睜開眼睛,趕忙向她道歉道,“小姐,您醒了!對不起!奴婢剛纔……”
“雪兒!你怎麼樣?”姜暖煙完全沒有理會忙着道歉的千語,一雙鳳眸緊緊的盯着坐在榻邊的姜暖雪,不待她回答,便猛然坐起,伸手就要掀姜暖雪的裙子,去查看她的膝蓋!
“我沒事!姐姐別擔心,我有這個!”姜暖雪仿若早就料到姜暖煙會如此,將旁邊一個厚厚的毛茸茸的護膝拿出來在姜暖煙面前晃了晃道,“你看!這麼厚呢!”
姜暖煙點了點頭,心中剛小小的欣慰一下,便又想起花語,“花語?花語呢?她……”她可是清楚的記得,姜楚容要往她傷口上撒鹽!她不會已經……
“小姐!”
隨着這哽咽的聲音,花語一瘸一拐的出現在姜暖煙面前,“小姐不用擔心!奴婢沒事!”
“還說沒事?”姜暖煙的眼圈不由又紅了,剛纔那高高舉起的板子可是一下下都落在了她身上,怎麼會沒事?“你怎麼起來了?快去躺着啊!”
“小姐,奴婢真的沒事!”花語聲音哽咽着又說了一次。
瞬間,姜暖煙也醒悟過來,從剛纔那情形來看,花語的傷勢應該下不了地纔對啊?更別提後來姜楚容還向她的傷口撒鹽了?
“你真的沒事?”姜暖煙雖心中疑惑,卻依舊不放心的向花語再次確認道。
“真的!”花語的脣邊浮出一抹笑意,“只是前兩天捱了三十板子,這幾日已經好多了!”
三十下板子?前兩日?姜暖煙不由更是迷惑了,那她剛纔看到的究竟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還是她出現幻覺了?
“哎喲--!哎喲!疼死我了!”一個男子的"shen yin"之聲驟然傳入姜暖煙的耳中,“我這筆生意可是虧大了!哎喲!”
是千面的聲音?
姜暖煙一下從榻上跳下,連鞋子也顧不得穿,奔向那聲音的來源之地!
只見千面正趴在西北角的錦榻上,一看到姜暖煙過來,臉上的委屈之色又重了幾分,“暖煙小姐!你這算盤也打的太精明瞭!沒想到替你做事還要捱打!哎喲!哎喲!疼死我了!”
“噗嗤!”
姜暖煙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她知道此時不是該笑的時候,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忍不住自己心底的笑意!那笑意仿若寒冷的冬日驟然融化的第一塊冰!
太好了!雪兒沒事!太好了!花語也沒事!太好了!
“暖煙小姐!”千面自然不滿意姜暖煙的這幅神情,一邊"shen yin"一邊道,“我要向侯爺告狀,你這是奸商!我要加價!加價!”
姜暖煙臉上的濃濃笑意眨眼又全部消失,淚珠開始順着臉頰一顆顆滾落!
正插科打諢的千面一時有些無措,他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她是主子喜歡的人,他只不過是想替主子哄她開心,怎麼反而將人給弄哭了?主子知道後不會跟他算賬吧?
“你別哭啊!”千面趕緊亡羊補牢道,“我不加價了!不加價了還不行?”
姜暖煙的眼淚卻反而流的更歡暢了!這不是傷心的眼淚,而是喜極而泣!前一刻,在屋頂之上,她又怎麼不知道若是此刻現身,會帶來多大的麻煩?可是她又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花語被活活打死?
到現在,姜暖煙才知道一切只不過是虛驚一場!
“千面!謝謝你!謝謝你!”姜暖煙蹲在榻邊,看着趴在榻上的千面,真誠的道,“謝謝你!”
她有滿腹道謝的話語想對千面說,可是等到說出口,那萬千的話語卻都變成了兩個字:謝謝!
千面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姜暖煙是喜極而泣!
“不用客氣!”千面連連擺手道,“暖煙小姐,你只要不哭就行了!否則,侯爺還以爲我做事不盡心,說不定我還得再挨一頓板子!”
“呵呵呵!”屋內幾人不由都笑了出來,數日以來,陰鬱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
“雪兒,姜楚容是怎麼回事?還有,總之,這幾天都發生了什麼事?”姜暖煙止住笑意,這才向姜暖雪詢問其事情的來龍去脈來!
原來那日,趙飛熊的人將姜楚容送回了姜府。
也不知是經過圍營之事,姜楚容幡然醒悟了,還是孔幽蘭的極力勸說,反正姜楚容是打定主意要將姜暖煙獻給趙飛熊!
當日傍晚,姜楚容便命人擡着軟轎趕到了凝萃苑,沒想到看到的卻是滿臉紅疹的姜暖煙,頓時怒不可遏,當即下令打了花語三十板子!又令人封了凝萃苑,不許凝萃苑的人出去一步,外人也不許進來!
自那日之後,每日日落時分,姜楚容便會來一次凝萃苑,來一次便打一次花語!
幸虧凝萃苑有千面在,自第一次姜楚容來之後,他便察覺出事情的不妥,當即將花語易容成了姜暖煙,又將姜秋霞的婢女青芽易容成花語的模樣,第三日,又將碧兒易容成了花語,今日,實在無人可用,他便自己易容成了花語!
沒想到,不但捱了板子,屁股上還被撒了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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