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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石流從聽到聲音開始,到最後變成洪流,只經過了三十秒的時間不到。
苗二娃和栓柱兩人相繼跌倒在泥石流裡頭,然後被帶向了山下,連同着那頭在泥漿裡軟了腳的牛。
苗二娃覺得自己一定死定了,這泥石流實在是太兇猛了,這麼高的地方被衝下去,摔不摔的死另說,單單是這泥漿,就足以將他淹沒,讓他窒息而亡。
一想到自己才十幾歲就要死去,苗二娃不由的感嘆,自己這一家人真的是夠夠的,沒有一個能夠活到善終。
只可惜家裡頭那些財產,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個王八蛋!
就在苗二娃感嘆自己人生即將接受的時候,一隻大手一把抓住了苗二娃的手。
霎那之間,苗二娃只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襲來,他整個人就這樣被那隻手給抓着從泥漿裡竄了出來!
再次呼吸到空氣的感覺,真的太美好了!
苗二娃用力的吸了一口氣,隨後睜開眼,想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救了他。
“怎麼是你!”苗二娃驚訝的看着趙純良,他沒想到竟然是趙純良這樣一個瘦弱的滿頭白髮的未老先衰年輕人來救了他,隨後,他就看到趙純良從泥漿裡將栓柱也給拽了出來。
“你怎麼能站得這麼穩?!”苗二娃驚訝的問道,此時身下的泥石流已經如洪流一般,那頭老牛都已經被泥石流給沖走了,但是趙純良卻安穩的站在泥石流當中,如老松樹一般穩定!
“別說話。”趙純良一邊說着,一隻手拽着一個人,朝着前方快速的衝了過去。
他的腳下掀起一片片的泥漿,那猛烈的泥石流竟然無法撼動他分毫!
沒過多久,趙純良就拽着栓柱和苗二娃衝出了泥石流,來到了路上。
“我,我竟然活着衝出來了?”苗二娃坐在滿是泥漿的路上,不敢置信的說道。
“唔唔,我的牛,我的牛沒了!”栓柱同樣坐在地上,傷心的哭着。
“你傻啊,人活着就很不錯了,還管什麼牛啊!”苗二娃不滿的說道。
“牛沒了,我娘會打死我的,還不如讓我死了呢!”栓柱大哭道。
“怎麼可能會打死你,你老實跟她講今天碰到的事情,爲人父母的,只要孩子沒事,牛損失一頭沒什麼的。”趙純良安慰道。
“是真的嗎?”栓柱半信半疑的問道。
“當然是真的!”趙純良笑着說道,“咱們趕緊上路吧。”
“對對對,趕緊走,對了,大哥,你剛纔爲什麼站在泥石流裡可以那麼安穩啊,你這麼輕,早就會被沖走了啊!”苗二娃疑惑的問道。
“我練過功夫,神州功夫千斤墜!”趙純良笑着說道。
“功夫!”苗二娃眼睛一亮,說道,“是和成龍一樣的功夫嗎?”
“當然!”
“哇,那你能教我嗎?我們村裡的dvd,那兩張碟片,都是成龍的電影,我好崇拜他,他好厲害,你能教我那麼厲害的功夫嗎?”苗二娃激動的說道。
“等咱們到村子裡再說吧。”趙純良看了一下手錶,說道,“不趕緊走的話,等一下下雨了就更難走了!”
“對對對,趕緊走!”苗二娃從地上蹦了起來,然後又將栓柱拉了起來,一夥人再一次的上路。
三個多小時後,一行人總算是來到了鬼拐彎村。
此時的小許已經雷的幾乎走不動路了,要不是趙純良給拉着,估計他早就掉隊了,而苗二娃和栓柱兩個人也都是走的氣喘吁吁汗流浹背,畢竟 這一路走的都是泥濘的土路,走起路來比平時費勁好幾倍。
唯獨趙純良一個人如閒庭信步一般,輕鬆自在。
這讓本就已經崇拜他的苗二娃更加的崇拜他了,苗二娃覺得趙純良之所以會如此輕鬆的走完這些路,一定是練了功夫的緣故!
“先送你回家吧,栓柱。”苗二娃拍了拍栓柱的肩膀,說道。
“嗯嗯,好!”栓柱點了點頭,有朋友送回家,那應該會安全一些。
四人穿過了大半個村子,總算是來到了栓柱 的家。
栓柱的家是普通的磚瓦房,普通到外牆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裝修,房子前頭爲了幾個柵欄,柵欄裡養着雞鴨什麼的,地上滿是雞屎鴨屎,此時已經是十一點多,房子裡散發着微弱的燈光。
趙純良一路上所見到的房子,燈光全部都是十分微弱的,整個村子籠罩在一種十分黑暗的氛圍之中,路上完全看不到人,只能偶爾聽到一些狗叫聲。
“什麼,你把牛給弄丟了?!”栓柱的母親震驚的問道。
“嬸兒,是這樣的,我們路上碰到了泥石流,被困住了,要不是這位大哥救了我們,我們就都回不來了!”苗二娃說道。
“牛都沒了,人還回來幹什麼?你這個兔崽子,那可是咱們家唯一的一頭牛啊,就這樣弄丟了,你怎麼沒去死啊!!哎呀,我的牛啊!”栓柱的母親哭喊着,咒罵着,然後又拿起了院子裡的掃帚用力的打在了栓柱的身上。
“大姐,人沒事就好了,犯不着爲了一頭牛打孩子啊!”趙純良勸解道。
“那可是一頭牛啊,沒了牛,我們還怎麼耕地,靠人啊?這個敗家玩意兒,你給我去死,你怎麼還有臉回來!”栓柱的母親不斷的咒罵着,拿着掃帚不斷的打着栓柱。
“走吧走吧,趕緊走!”小許拉着趙純良就往外走。
“這都什麼人啊!”趙純良氣憤的說道,“兒子碰到了泥石流,好不容易活了下來,竟然還因爲這種事情打他?到底是兒子重要還是牛重要啊?”
“對於你們城裡人來說,自然是親人最重要,但是對於鬼拐彎村這樣的地方,能夠維持家裡生計的東西纔是最重要的,一頭牛幾千塊錢,對於這裡的村民來說,那就相當於你們城裡人的房子,現在牛丟了,等於房子毀了,哪裡能不急的,打一陣子發發火也就好了!”小許說道。
“打了兒子牛也回不來啊!”趙純良說道。
“就爲了解氣唄,這就是農村的生活,也都是爲了生計!”小許說道。
趙純良皺着眉頭,他總覺得這樣的生活與自己的價值觀人生觀相去甚遠,可是聽小許說,又覺得不無道理,耕牛對於城裡人來說,就是桌子上的一道菜,可對於這裡的人來說,那幾乎就是所有經濟的來源。
兒子死了可以再生,牛沒了那就無論如何也買不起了,這就是栓柱母親的想法,這在趙純良看來是不可理喻的,而在這裡卻是那樣的真實的存在着。
趙純良有些感慨。
“你們現在要去哪?”苗二娃問道。
“要去找村長安排住的地方。”小許說道。
“你那有住的地方麼?”趙純良問苗二娃。
“住的地方當然有,我自己有牀呢,還是什麼夢思的,去年我在鎮上垃圾堆裡找着的,有彈簧,可舒服着呢,睡咱們三個人沒什麼問題,怎麼樣,師父,你要去麼?我可以煮完雞蛋麪給你吃!”苗二娃認真的說道。
“你這還認上師父了?我收徒可是很嚴格的。不過說起來,倒還真的有些餓了,你把我和小許伺候好了,興許我就教上你幾手!”趙純良笑着說道。
“怎麼才叫伺候好啊?”苗二娃問道。
“當然是好吃好喝伺候着了!”趙純良說道。
“我都要給你煮雞蛋麪了,還不是好吃啊?平時我可不捨得吃蛋,晚上大出血,給你們下兩個雞蛋,喝的嘛,去年城裡有人來我們村子裡幫助我們,給我們送東西,送了我一排娃哈哈什麼鈣奶的,我都不捨得喝,今晚一人給你們一瓶!”苗二娃豪氣的說道。
“那再好不過了,咱們走吧,小許,你是跟我去睡,還是去找村長,隨便你都行!”趙純良說道。
“那我還是跟着你們吧,書記可是叫我要時刻跟着你的。”小許有些無奈的說道。
三個人穿過半個村子,來到了村子最邊緣的地方。
“看,那就是我家!”苗二娃指了指不遠處一幢平房說道。
“你家還不小嘛,這得有四十多平了!”趙純良笑道。
“四十多平是什麼意思啊?”苗二娃問道。
“就是你房子的大小!”
說話間,幾人就來到了苗二娃的家門口。
“這麼晚回來,他們肯定餓慘了,我先給他們喂點東西,回頭就給你們下面吃,對了,那什麼鈣奶就放在牀頭的位置,你們自己拿!”苗二娃說着,就兀自的去忙去了。
趙純良和小許兩人走進了苗二娃的房間。
房間裡漆黑一片,趙純良在靠牆的位置摸到了一條繩子,拉了一下,昏暗的燈光就亮了起來。
四十多平的房間裡擺滿了各種各樣的 垃圾。
當然,對於趙純良,或者說城裡人來說,那些東西確實是垃圾,不過對於苗二娃來說,卻都是寶貝。
“這是牀麼?”小許一臉噁心的看着貼着牆放的牀,牀上是一條毯子和一個枕頭,毯子和枕頭都是黑色的,不過可以看的出來,他們本來的顏色應該不是黑色,而那牀墊上並沒有鋪牀單,可以清楚的看到牀單上有不少的洞,看樣子,應該是被老鼠咬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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