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應答嗎?原本心裡邊有着無數豪言壯語,想要在這一刻宣告出來的朱祁鎮突然之間發現,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麼的幼稚與可笑,城頭之上數萬將士,過百文武,還有自己的親弟弟,可是這些人卻連回應都不屑,就像是一羣人在圍觀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野猴子。
這個皇帝,還真是當得夠失敗的。萬念俱灰的朱祁鎮甚至有一種自己爲什麼在穿越之初不乾脆抄起一把刀子把自個給了斷的懊惱。
“……陛下!陛下!臣妾在這裡。”就在朱祁鎮心如死灰的時候,城頭上突然傳來了充滿了驚喜的嬌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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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鎮猛一擡頭,就看到了一位女子正在女牆處向着自己拚命地揮動着手臂,待朱祁鎮看清了她的容貌的瞬間,頓時如遭雷隕。“一娘,你就是一娘?”那個無數次在自己的睡夢裡出現過的倩影頓時與那張梨花帶雨的俏臉重合在了一起。
每每深夜輾轉反側,是她的倩影不棄不離的在夢中相隨,她那甜潤癡纏的嗓音在耳邊繚繞徘徊,在夢中,她無數次深情地呼喚,而今天,當那夢境與現實碰撞在一起的時候,朱祁鎮驀然之間才發現,這個一直印留在自己心靈深處的女子,彷彿與自己已經深戀了千百年。
“……這世上,終究是有個人還記得我。”這一刻,朱祁鎮完全地放鬆了下來,不再從心中隱隱地抗拒和鄙夷這副身體與如今的身份。前世的靈魂與今生的肉體,終於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我就是那個倒黴的皇帝,也是那個幸福的皇帝啊……”朱祁鎮昂起了頭,陡然之間大笑了起來,心頭無比暢快。是的,自己來到了這裡,不就是爲了不再犯相同的錯誤嗎?
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丈夫如今身陷敵手,悲中從來的錢一娘恨不得以身代之,若不是孫太后喝止得快,那些太監和侍女阻攔及時,怕是這位癡情的皇后說不定真要從那女牆上躍下。
看到朱祁鎮在那城下瘋魔般的狂笑,于謙也禁不住眼眶發熱,再也憋不住內心的焦燥,大聲厲喝道:“太上皇請回,臣等恭送太上皇。”
原本有些紛亂的城頭上再次陷入了死寂,旋及,數名大臣一咬牙,不管那朱祁鎮是否能夠看到,徑直拜倒在城牆之上。“臣等恭送太上皇……”
“你!于謙,你想做什麼?!你想逼死陛下!!”錢一娘停止了掙扎,不可置信地瞪圓了杏眼,指着那面無表情的于謙。
“請太后節哀,臣這麼做,乃是爲了我大明江山與黎庶……”于謙轉過了身來,向着那錢一娘拜下,重重地叩了三個響頭,額頭與那堅硬的磚石的碰撞,頓時裂開了一道猙獰的血口。
朱祁鎮聽着那城頭之上嘶啞的哭叫聲,看着那些圍在囚車四周的瓦刺騎兵,看向身後遠處那戰旗遮天蔽日的瓦刺大軍,還有這一路上那些大明將士的鮮血,怒火就像是那即將噴發的火山,灼得心頭和大腦都發燙。朱祁鎮惡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是爺們,就該活出一條屬於爺們的路來,況且,咱還是當過皇帝的爺們!
你妹的,前世老子就沒狠過,今生,又豈能再那般地熊包?這一刻,個人的生死,在此時完全被朱祁鎮拋在了腦後,他站在那困鎖住他自由的囚車之中,厲聲高喝道:“城頭上的大明文武,還有朱祁鈺,你們都聽着,朕雖然已經遜位,但是還有一句話要告訴你們……”
貪婪地看着那凝重而透着歷史蒼桑的帝都城牆,熟悉而又陌生的大明朝京師,看着那城頭之上飄揚的大明旗幟,大腦裡邊迴盪着那土木堡連天的血海與大明將士的絕望,隱隱約約,彷彿又看到了華夏衣冠千百年來重複來去的苦難。
這一刻,熱血終於讓朱祁鎮拋卻了自己對未來的最後一絲恐懼,向着那高聳的城門上方,那數萬將士,過百文武,高聲厲喝道:“朕,今日下最後一詔:大明朝從今往後,上至帝王,下至黎庶,皆必尊之: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大明朝從令往後,上至帝王,下至黎庶,皆必尊之: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喝聲如驚雷,驚得雲潮翻卷……
“攔住他,別讓他說話!”一直在注意着朱祁鎮的蒙古通譯終於臉色大變,奮力地大叫起來。
脫爾遜也不由得臉色大變:“住口,你還不住口!”
幾名瓦刺精騎跳下了戰馬,朝着那輛大車衝了過去,有人的手已然按到了腰間刀柄之上,脫爾遜不由厲聲高喝,揮出了手中的馬鞭抽了過去大罵道:“混帳,不得傷了陛下!”
朱祁鎮臉上掛着古怪的笑容,用力地搬起了那裝潢得份個奢華的馬車之內的雜物,惡狠狠地朝着那些衝過來的瓦刺士兵砸過去,甚至一腳從那木柱間的縫隙把最先衝上前來的瓦刺士兵給踹得一個跟頭翻倒在地。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額頭仍舊在淚淚流血的于謙渾身陡然一僵,那城頭之下,朱祁鎮的厲喝聲彷彿在他的耳邊炸響,一字猶如一驚雷,炸得那德勝門城樓上的過百文武近萬將士齊齊色變。
蕭蕭寒風烈烈,磨刀霍霍的千軍萬馬前,巍峨高大的城池下,此刻卻只一人,在這片天地之間,喝聲猶如驚雷。撼人神魂心魄。
朱祁鈺就像是被定住了身形一般,面色愈發地灰白,手中願本緊握的玉佩從指縫中滑落,砸在那堅實的磚石上,價值千金的溫玉玉佩盡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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