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紫禁,朱祁鈺鐵青着臉,牙幫鼓着,兩眼裡邊盡是兇光,聽着那老太監興安戰戰兢兢地念着那份宣府的錦衣衛傳來的急報。地板上,一片狼藉,兩個已成碎片的茶盞,還有幾件美玉所雕的小把件了全都變成了碎片。
“這些混帳,白癡,難道他們都是吃乾飯的不成?”待那興安讀完了急報,朱祁鈺忍不住再次暴發了起來,將那宦官剛剛遞過來的茶盞再次掃落於地,大聲怒吼道:“數十名宣府文武,難道他們就沒有人敢阻撓太上皇施惡不成?!”
“劉柄忠好歹也是朕的心腹,他憑什麼這麼做?!”一聲聲的怒吼,震得廳中諸人慄慄,膽顫心驚,生怕稍有不慎,朱祁鈺會把怒火發泄到他們的身上。
“……陛下請息雷霆之怒。”興安趕緊拜倒於地勸道。“而太上皇北狩以來,性情大變,可也不致於無妄而當街殺人。想來劉柄忠確有言語不敬之處,才讓太上皇拿捏住了藉口。”
“哼,劉柄忠這個白癡,朕怎麼就選了他去?”朱祁鈺臉色紅了又綠,目光閃爍不定,腦海裡邊卻不停地浮現出朱祁鎮這位兄長的身形與面容。在他的印象裡,這位兄長一直顯得很和藹,很平和,不論是與臣下交談,還是跟自己吹牛聊天,都顯得那樣地從容不迫,似乎就沒有發脾氣的時候。
而現在,居然當街提刀殺人,一想象到這個畫面,朱祁鈺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他怎麼變得如此狠辣無情了?”朱祁鈺的心裡邊塞滿了疑惑,渾然忘記了自己也同樣從一位恭順聽話的王爺,變成了一個多疑自私的君王。
“此事,該如何處置呢?”朱祁鈺的手指敲了敲案几,示意宦官將那廳中的碎片打掃乾淨,省得看着心煩,一面向那興安問道。
“這個……”興安眼珠子轉了半天,卻也拿不出什麼好辦法來,誰讓朱祁鎮是太上皇,而不是臣子,若是臣子敢有這樣膽子這麼做,那麼興安會第一個跳出來,建議朱祁鈺直接把那傢伙給誅了,嗯,誅九族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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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問題是那是太上皇帝,當了十五年的天子的太上皇。可以說,在名義上,太上皇的身份之尊,猶在天子之上。能拿他幹啥?剁他?誰敢?怕是這話剛出口,當今天子就算是舉雙手雙腳贊同也不行,文武百官不把這個提議的傢伙給生吞活剝了纔怪。
由古至今,還沒有聽誰說過,敢治太上皇的罪的,翻遍史書,就算是那些戎狄於中原建國時,也出過不少的太上皇,可也沒有哪個臣子敢於正大光明的去說太上皇有啥罪,當然,除了造反的之外。
雖然太上皇你可以去軟禁他,但是不能去治他的罪,不能傷害,只能盼着他自然死亡。否則,那你這個天子,必爲天下所指。一句話,暗裡的勾當只能在暗中做,明面的的文章卻仍舊要做得繁花似錦,以顯天子對上太皇的孝恭和仁德。也就是說,盜鈴需掩耳。
“萬歲爺,奴婢覺得,此事可暫且不論,如今最要緊的,而是太上皇該怎麼辦?”興安不傻,立即拋出了一個更令人頭痛的難題。
氣剛剛消了點的朱祁鈺一聽到了太上皇這三個字就覺得渾身都不舒服。“能怎麼辦?哼,朕遣使相迎,他是怎麼做的?殺了朕的近侍,羞辱了朕所遣使臣,難道你覺得,朕還要再着人去請不成?他要臉,難道朕就不要臉了嗎?!”一提到這一碴,朱祁鈺就覺得窩火,被太上皇當着宣府數萬軍民,甚至還有瓦刺使節,**裸地打臉,打得自己眼冒金星,難道自己這個當今萬歲還要繼續把臉貼過去讓太上皇再抽上一回不成?
看到兩眼發赤的朱祁鈺又火大的咆哮了起來,興安只能拜伏於地連連請罪。這時候,已然收到了消息,得宦官傳喚而趕了過來的王文等人遠遠地,便聽到了當今天子那憤怒的吼叫聲,不由得都腳步明顯一滯。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那飛檐斗拱,金碧輝煌的大殿,王文只能硬着頭皮,當先引路而去,身邊後另外幾位內閣成員同樣臉上不佳,不過沒辦法,天子傳詔,不去那就是抗旨,除非有本事,就向陳循那個老滑頭學習,也在家裡病上一兩個月先。
“諸位愛卿,你們先看看那份東西再說。”看到了這幾名內閣成員都進了殿中,朱祁鈺總算是收斂了脾氣,讓那興安起身,着令宦官將那份急報遞了過去冷聲言道。
當第一眼看到了那封源自宣府的錦衣衛的急報時,王文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子,半晌作聲不得,之後的其餘幾位也好不到哪兒,全都啞口無言,面面相睽。難怪天子會如此憤怒,這事實在是有些大條。
“諸位愛卿,都看了吧?”朱祁鈺把這些個內閣大臣臉上的表情盡收入眼中,不過讓他失望的是,這些大臣們看完了這份急報之後,卻都沒有什麼表示。
“陛下,臣以爲,太上皇於鬧市當街殺人之舉雖有些欠妥,但終究是事出有因的。”商輅站了出來,說了這麼一句之後,便閉上了嘴退了回去。雖然他沒有說下去,可是那意思分明得很,什麼叫事出有因,還不是因爲朱祁鈺這位當今萬歲整出來的這點破事把太上皇給惹惱了,太上皇一怒之下,找了藉口,殺當今萬歲的心腹近侍以泄心頭之憤。
朱祁鈺的臉色不由得一變,聲音又冷了數分:“那照商卿家的意思,上皇這麼做,是對的嘍?”
“陛下,臣也覺得上皇這麼做,並沒有什麼過錯,畢竟,上皇也是真龍之身,當以天家之儀禮而待之。”不待那商輅答話,高谷這個時候站了出來,不陰不陽地頂了這麼一句。
朱祁鈺的臉色比豬肝好不到哪兒,手指頭都有哆嗦的跡象:“你!高谷,你什麼意思,難道你是在怪朕待上皇不恭?!”
“陛下明鑑,微臣非是說陛下如何,只是覺得,太上皇不願回京師,怕是就是因爲奉迎接駕的規格實在是太低了……”高谷的語氣份外恭敬,可是話裡邊卻透着一股子讓朱祁鈺渾身都不舒服不自在的感覺。
“朕當初就說過了,如今國家危難之機,一切從簡,上皇自然也要以身作則。莫非這也有錯不成?你說!”朱祁鈺一掌拍在了檀木案几上怒喝道。
高谷長拜於地:“陛下明鑑,上皇的心思如何,豈是臣可以猜度的?臣不過是說了自己的猜測罷了,若是陛下覺得臣錯了,請陛下治臣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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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你個高谷,豈有此理,你這是在威脅朕不成?!”朱祁鈺嘴皮子都開始哆嗦了起來。
王文趕緊出列道:“陛下息怒,高大人也是一片忠耿之心,陛下爲江山社稷謀劃,臣等自然知道,或許上皇不明白陛下的這番苦心,方有這番變故。”
“請陛下息怒。”另外幾位內閣成員也都站了出來,心中明知道是自己理虧的朱祁鈺冷哼了一聲。“罷了,都起來,你們要記住一點,如今,朕纔是當今天子,是大明的皇帝,而不是他朱祁鎮。高谷你能替上皇考慮,難道就不能替朕考慮一番嗎?”
“臣知罪。”高谷知道,現爭執下去也沒有什麼用處,方纔那番舉動,既是因爲頭腦發熱,同時也是想替商輅開脫,現在已經冷靜了下來,自然知道該怎麼去應對。“陛下,臣如今最擔心的,乃是上皇一意要陛下以繁禮迎之,該當如何?”
這話讓朱祁鈺也不由得愣在當場,眨了眨眼,朱祁鈺冷哼了一聲:“還能如何?朕自然不能出爾反爾。他若不願意,那他就留在宣府養老得了。”
“陛下不可。”聽到了這話,王文不由得大急道。
“怎麼了?莫非你也覺得朕錯了?”朱祁鈺沒有想到這個時候,王文居然也跳了出來,不由得沒好氣地喝道。
“陛下,臣不敢,臣所顧慮的,正是擔心上皇留在宣府,生出什麼變故來。”王文也顧不得另外幾位內閣成員在場,當下徑直說道。
“能生出什麼變故?”朱祁鈺不屑地笑道:“愛卿也實在是太多心了。”
王文的聲音不由得又高了幾分:“陛下,自古以來,天無二日,國無二君,太上皇乃是遜位之天子,當居於宮禁,而不應當居留於外,其一,天下羣臣會如何看待陛下?其二,若是太上皇在宣府,再惹出什麼事端來,又該如何處置?”
“這……”打心裡邊一百個不願意朱祁鎮回到京師的朱祁鈺聽到了王文這話,亦不由得有些猶豫了起來,的確,若是朱祁鎮居留於宣府,再加上之前出的那事,天下人如何不知道,太上皇是因爲天子禮儀不全,而不願意回京師的。
另外就是,朱祁鎮可是太上皇,他真要在宣府搞出什麼麻煩來,作爲臣子的宣府諸文武能幹啥?還不是隻能翻白眼認了,頂多就是向自己報怨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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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我們這裡換電錶,停了七個小時的電,電梯也停了,啥都停了,無奈,只有一更,明天恢復兩更,希望童鞋們體諒下。真不是故意編假話,要是有都勻的童鞋應該知道,勻中大廈是都勻最倒黴的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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