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許漢祥這麼說，周少華不由得心裡一驚。
“老領導，您的意思是？”
“少華，你永遠不要低估了領導的智商。這個閆旺四十歲就坐上了副廳長的位置，不說其工作能力怎麼樣。能夠在人才濟濟、爾虞我詐的機關這羣人精中脫穎而出，其手段可見一斑。我之所以說你犯了一個大忌，你的這個小故事，他會認爲是對他的一種蔑視。這對於一個年輕氣盛、極力想在北方廠儘快的揚名立萬的他來說，絕對不會容忍這種蔑視的。你沒有主動的解釋一下請願書的事嗎？”許漢祥接着問道。
“沒有啊，他沒問我也就沒解釋。這很重要嗎？”讓老領導這麼一說，周少華心裡明顯的底氣不足了。
“當然很重要了。如果你主動解釋，最起碼的他會認爲你是主動的示好，這是其一；同時，你在暗示，這個簽名自己迫不得已，這是其二；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這個請願書的發起者不是你。少華，剛纔我不是說過了嗎，你永遠不要低估了領導的智商。還有一點你也要記住了，那就是無論是怎麼好的朋友和同事，永遠不要低估了利益和權勢的誘惑。”
“老領導，您的意思是這個請願書的黑鍋有可能我背上？”
“我估計的不差的話，這些簽名的人凡是閆旺找過談話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自己撇清。如果大家都撇清了，而只有你什麼也不說，你想一下閆旺會怎麼想呢？”
“老領導，請願書的事還真不是我組織的，只是當時大家都有些顧慮，所以，我就先把自己的名字簽上了。再說了，這事都是自願的，又沒誰逼着，怎麼能把責任推給別人呢？不會的吧？”周少華有些不相信的說道。
“那樣是最好的了。我知道你是出於意氣才這麼做的，心是好心，可在各自的利益面前，不一定都會像你這樣講意氣的。你好好想想，把孫明澤從京城驅逐出去的時候，你與郭天明他們不也曾經結過盟嗎，最後怎麼樣了？在利益面前，不也是不顧結盟而翻臉了嗎？這個請願書是趙明理挑的頭吧？既然是他挑得頭，那爲什麼他不把自己的名字先簽上呢？
再說了，之所以他挑這個頭，那是有着自己的目的。在現在的這些銷售人員之中，他的資歷最深，年齡也最大。按理說，上一次的銷售調整，就算不把他提到總公司，京城區域的這個位置也不至於動他的，畢竟這是個肥缺。但我把這個位置給了郭天明。這樣做我就是想考驗他一下，看他的定力如何，能不能穩住。
趙是個聰明人，已經或多或少的猜測出我的這個意圖了。所以這一次，他才搞了這個請願書。因爲他相信，以我的能力和威望，不會那麼輕易的離開北方廠的。他賭了一把，如果賭正了，我不走，這個銷售總經理的位置非他莫屬。我絕對不會懷疑他的忠誠的。之所以他不想第一個把名字簽上，那正是他的精明之處，他要以防萬一。”
“萬一象今天這樣，您沒留下來，他就以退爲進了。畢竟他是老資格了，無論是銷售的區域老總還是各辦事處的處長，有一多半都是他帶過的，這些人不會輕易的出賣他的。我說的對嗎？”周少華忐忑的問道。
“你只說對了一部分。就算有人把他供出去，也不用怕。因爲對於他來講找個過得去的藉口並不是一件難事。同時還有可能把自己在銷售的地位在新來的領導面前提升一下，是一舉兩得的事。”
“還能在新領導面前把自己的地位提高一下？”周少華有些懷疑的問了一句，就算他再聰明，也從來沒想過這麼遠的。
“其實也很簡單。比如說閆旺找他談話的時候，他可以不經意的透露出來，寫這個請願書也是不情願的事，自己做爲銷售總公司資歷最老的區域老總，差不多一多半的業務人員都是自己帶出來的，這種事自己不出頭能行嗎？他要是這麼說，你要是當事人，會怎麼理解呢？”許漢祥看着少華反問道。
“第一會認爲他在銷售總公司弟子滿天下，沒有誰能比他資歷老。第二嗎......應該有人要求他寫這個請願書的。我的天呀，要是真的是這樣，那還不把您也裝裡了嗎？”周少華一想到這兒，不覺得後背冷汗都下來了。
“你能這麼想，那別人也能這麼想的。最主要的是他沒有把名字第一個簽上，更容易讓對方相信他說的這些話是真的。”
“老領導，我跟趙明理接觸過幾次，我看他不像這樣的人啊？”
“是不是這樣的人，以後我們再看吧。如果他得到重用，那今天咱們倆的猜測就中了大獎了。如果不是這樣，他極有可能會被清除出銷售總公司的。因爲這麼大影響力的一個人，對自己不忠心，放着是我，我也不會讓他繼續留在銷售的。少華，在仕途之路，光有聰明還不夠，還要有智慧、膽量和不擇手段。”
從許漢祥家裡出來，周少會哪也沒去，直接回到自己的那間小房子裡。許總的這番話，對自己的影響太大了。也讓自己的自信心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周少華是自負的，雖然說不上是絕頂聰明，但他自認爲是一個聰明人。尤其是前妻趙美麗出事後，一系列的報復行爲，不留痕跡的一一得以實施，讓自己從此告別了社會最低層那種爲生存而奔波的生活，慢慢的走上仕途之路，越來越靠近了精英階層，逐步步入富人圈。每當夜深人靜、睡不着覺的時候，他都會爲自己的聰明而沾沾自喜、飄飄然。
而許漢祥的這番話，無疑是一桶摟頭蓋腦澆在身體上的冰冷的水，讓自己徹底的清醒過來。
周少華坐在電腦桌前，房間裡的燈也沒有打開，只是望着窗外那些昏昏欲睡路燈，重新梳理了一遍許漢祥講的那些話。
他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的一時之勇，後悔自己這麼輕易的就相信了別人，後悔自己的飄飄然。雖然早不準備，但還是爲自己的不成熟而懊悔不已。
他並不是一個固執的人。坐着後悔，不如起來行動。還是老領導說的對，不管結果如何，應該儘早做好準備，這纔是最正確的選擇。
想到這兒，周少華起身，來到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然後把房間的燈全部開亮，窗戶簾拉好，電腦打開，開始了自己的準備。
他先給董月發了一份郵件，告訴她北方廠的一百萬已經到手，同時，尋問一下準備工作進展情況。
董月可能正在網上，郵件發出去不到十分鐘，對方就有了回聲，一份工作進展表。按着這個表格，國際紙漿銷售聯盟將於明年一月一日正式上線，現在已經拿到的國內總代理權的有芬蘭木漿，GD造紙機器，國際集團中華區業務。幾大股東，只差北方廠沒有把代理權給自己了。
原來周少華計劃，要把北方廠京城區域的總代理權拿到手裡，現在看，有些困難。
周少華看完這張進度表，想了一會，又給董月回了一封：北方廠的代理權暫時不要算在內。然後讓她給自己發一份預算報告。
董月能力沒的說，剛把郵件發出去，沒用上半個鐘頭，預算報告就發了過來。
預算顯示，下年度幾大股東的整個銷售額度能達到五十個億到七十個億。這樣算下來，只是銷售平臺的收入就能達到五千萬。加上廣告收入，總收入預計能達到一個億，這樣算下來，第一年的純利潤就能達到五千萬以上。
看到回報率這麼高，周少華還是有些吃驚。
董月還真是一把好手，雖然平臺還沒有正式運轉，但現在手裡已經有十幾份廣告的意向合同。現在她手下的團隊已經初具規模。
看完董月的郵件，周少華放心不少。看來就算在北方廠下崗，這個聯盟的董事長也能讓自己活下去的。
關上電腦，他仰在椅子上，默想了一會，又拿起電話，給王丹打了過去。
電話一接通，王丹搶先問道：“你從北方廠回來了？我都聽說了，你們的許老闆被擠走了，你沒什麼事吧？”
聽她這麼一問，周少華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說道：“王總經理消息還是蠻靈通的，北方廠剛一動作你就知道了？”
“那是，姐不是關心你嗎。快跟我說說，對你有沒有影響？”
“現在不好說呀，不過，還是要早點做準備。”周少華據實說道。
“你打電話給我是不是有什麼事？”王丹也是職場的老手，聰明過人，他這麼一說，似乎明白了什麼，於是忙追問道。
“還真有點事。北方廠來年的合同你那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怎麼，有什麼變化嗎？”
“你看這樣好不好，跟北方廠的合同往後拖一拖，最好是一個季度一簽，沒問題吧？”
“少華，你告訴我，那個新來的老闆是不是不想用你了？他要是不用你，乾脆到國際集團來吧，曼莉一聽說你換老闆了，她就讓我跟你說，要是在北方廠乾的不順心就到這兒來。”
“還沒到那一步，不過，我也不能一點準備也沒有。”周少華實話實話到。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回來的時候咱商量一下。”王丹這個時候知道哪輕哪重，所以也不象平時跟他打嘴仗了。